采月樓中，媽媽正忙著招呼客人，又喚來姑娘，一轉身，視線正撞上二樓的夢白。一如初見，媽媽菇娘一直覺得自己處在煙花之地，她所見的女子不說多，但肯定不少，更別說那都是些風情萬種的美人。
    但夢白不同。她頭一回見到夢白的時候是攝政王帶她過來的。那個時候，夢白不過十八歲，正是嬌嫩的年紀。她生的不俗，又因為身份原因她自身帶走一股子少見的貴氣。
    菇娘還記得自己看著夢白看愣了，直到那美麗女子抬眼看著她，禮貌性的衝她一笑。菇娘才回過神來。夢白的笑裏帶著一股子疏離感，明明是在笑，卻讓人覺得遙不可及。
    菇娘覺得，那大概就是仙女與凡人的距離了。隻不過縱使她是仙女，如今也被人從天上踹到了凡間，不僅僅摔到了凡間，還掉在了凡間最俗的地方。
    “媽媽，你瞧什麼呢這麼入神？”
    菇娘的思緒被硬生生扯了回來，她一臉不耐煩地轉過身，就想看看誰這麼沒眼色，回頭的瞬間臉上的不耐煩瞬間換成了熱情的笑。
    來人抬手跟她打了個招呼，雙眼因笑意微微眯起，似彎月模樣，煞是好看。那人還能是誰，不正是陸家少爺陸離嘛。
    “陸公子喲，怎麼又一個人過來？”菇娘笑著招呼陸離入內。對於這樣一個公子哥，菇娘是不討厭的，因為他常來光顧，卻從不叫姑娘伺候，他隻會點一桌好酒好菜，然後看著他的好朋友唐寄北叫姑娘上來伺候。
    菇娘光是掙他一回的錢都能頂的上其他人來上好幾次的開銷了。
    “你這什麼話？我還不能一個人來？”陸離和她說笑，隨即踩著步子踏上了二樓。他是看到了夢白，正往她那處走。樓上的夢白瞧了他一眼，旋即轉身回屋。
    “媽媽，你去給我準備點吃的，我要去夢白的屋。”陸離說完，也不等菇娘回話便自顧自地邁進夢白的房間。
    菇娘自然不會反對。
    夢白近來也隻是在樓上看著那些公子哥，她在等著一個月後的大日子，那是夢白設下的最後期限，若是那個時候誰能交上來她想要的東西，那個時候便能一親芳澤。
    陸離一進房間，迎麵一陣香氣撲來。他細細嗅了嗅，是夢白房裏燃著的熏香，而夢白此刻正坐在桌前看著陸離。
    這不是陸離頭一次來夢白的房間，可無論幾次，他都覺得這布置不像一個青樓女子的房間。夢白那屋放眼看去一片素白，與那女子一樣，她也總是一身素白，就像天邊的月一樣潔白又清冷。屋裏的角落放在書架，上頭確實放了些書，自然也有市麵上尋常話本。陸離看了書就覺得頭疼，所以他從不靠近書架，也就不知道上麵有什麼東西。在窗戶下方，放著一盆花，有時候天氣好些，夢白便會把花抱到窗戶外懸著的架子上見見光。
    隻不過她常常會忘記這件事，所以她的花總是枯萎的很快。枯萎了就再換一盆新的，如此幾次，她就是學不會如何栽種花草。菇娘有時候給她送來新的花草，嘴上也忍不住多說幾句。
    “夢白不是真心想要這花吧？”
    夢白也不去看菇娘，她垂著眸子，臉上仍是那一抹疏離的笑，她說：“看一看心情總會好些。”
    “陸公子怎麼突然想到來找我？”夢白開口。他一向不主動開口，即使來的人是唐寄北，她也總是沉默著，等著唐寄北發話，然後她才會簡單的陪他聊上幾句，更別說是對別人，夢白對著那些人，大抵說不了幾句話。
    可她偏偏願意跟陸離說話。
    也許是因為在她的眼裏，陸離是一個表裏不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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