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源冷不丁地被問住了，一時間啞口無言。
    “哥哥，倘若這畫中的人，是個男子，你會喜歡他嗎？”
    趙清源一怔，勉強僵笑道：“溪弟，能不能別取笑哥哥了？”
    “我是認真的！”
    “你和他三年前相遇紫荊古寺，自此你便畫下了這個畫像，這三年來，你如同珍寶一樣，去哪兒都帶著它。”，“哥哥雖然喜愛美景美人，但是從未對哪一個人這般上心過，倘若這畫中人是男子，你再見到他，會喜歡他嗎？”
    趙清源被自家弟弟一番話驚得瞪目結舌，好半天才緩過來：“溪弟，此話不可亂說。”
    趙曉溪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毫不退讓：“我沒有亂說。”
    趙清源扶額反問：“你為什麼會認為畫中之人是男子？”
    趙曉溪道：“因為你曾說過，小紫很像他，很像你畫像中的人。”
    趙清源渾身一僵。
    “小紫是男子，你遇到他，以他孤苦無依，年少無人照顧為由，將他帶回了趙府，明明是一個外人，你卻待他如同親弟弟一樣，關心嗬護，無微不至。”
    “他是男子，你不也一樣將他帶在身邊，朝夕相對，形影不離？”
    “倘若你不喜歡他，我又怎麼會嫉妒他，以至於以死相逼來讓你把他趕出趙府？”
    “我一開始以為，你喜歡小紫是因為他懂你，後來我才發現，你喜歡他，不過是因為他身影很像你畫中的人罷了。”
    趙曉溪朝他邁了一步，美目認真執著：“哥哥，這句話我憋在心裏好久了。今日，我一定要問個清楚，如果畫像中的人，是個男子，你會喜歡他嗎？會想要和他在一起，跟他白頭偕老嗎？”
    趙清源被他的目光逼得無處可逃，臉色發白地說：“世間，沒有男子喜歡男子的道理。”
    趙曉溪眼中閃過失望和痛楚：“哥哥你錯了，這世間有，你是其中一個，隻是你不願意承認罷了。”
    “我也是因為不願意承認，正是因為如此，我才不惜以死相逼讓你把小紫趕出趙府。”
    “你以為我隻是嫉妒小紫，嫉妒他剝奪了兄長對我的愛？”，“不，我隻是不想承認，我的兄長喜愛著一個男子的事情。”
    趙清源徒猛地提高了音量：“溪弟！”，他臉色鐵青，胸膛起伏不停，看起來氣得不輕。
    趙曉溪定定的看著他，等著他發怒，然而沒有，趙清源轉身，背對著他，明顯在克製自己的情緒。
    趙曉溪望了他背影片刻，然後慢慢地走了過去，伸手環抱住了趙清源的腰。
    趙曉溪又問：“在哥哥心裏，我永遠都是最重要的嗎？”
    趙清源雖然正在氣頭上，但也沒有想著要傷他。
    他氣鼓鼓地說：“自然是。”
    “那如果我犯了錯，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哥哥會怪我嗎？”
    趙清源以為趙曉溪服軟了，在跟自己認錯，當下，氣順了一點，他摘掉他環抱在他腰上的手，轉過身來正視他：“怎麼會？”
    “你是哥哥的弟弟，不管你做錯什麼，哥哥都會原諒你的！”
    趙曉溪抬頭看著他，目光清亮又幽深：“那如果我不是你弟弟呢？”
    趙清源失笑：“你不是我弟弟，那你是誰？”
    “被氣的是我，怎麼糊塗的人卻是你？”
    “哥哥，一年前，我沒有把小紫送出城。”
    “？”
    “我把他給殺了！”
    趙清源征住了，一瞬間周圍安靜得可怕。
    趙清源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趙曉溪盈盈一笑，表情豔麗又無辜：“我說，我把他給殺了。”
    “溪弟，你別再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當初我跟你說，我要親自送小紫出霖堂鎮，親自看著他走遠。其實都是騙你的話，我把他帶到一處荒野，讓跟隨的馬夫親手捂死了他，把他的屍體丟在深山處。”
    “啊，現在的話，那屍體估計已經被野獸啃得屍骨無存了吧！”
    “……”
    “此話當真？”
    “哥哥若是不信，我現在就傳當年跟我一起出行的馬夫來問問，是與不是？”
    趙清源看著趙曉溪，滿眼的震驚和不敢置信，他渾身都在顫抖著，趙曉溪耐心的等待著他的失控，等待著他像野狗一樣發瘋似地衝自己衝過來質問。
    然而，什麼都沒有，趙清源顫抖過後，滿臉慘白頹廢癱軟在椅子上，麵露痛楚和哀傷。
    “哥哥？”，趙曉溪上前，緩緩地彎下腰去，伏在他的膝蓋上。趙清源驚痛不已，定定的望著伏在自己膝蓋表情無辜純潔溫順如同羔羊般的趙曉溪。
    不知為何，此刻瞧著他的眼睛，他竟然覺得他和小紫的眼睛一模一樣。
    他隻覺得胸口悶疼，滿腹話語，不知該如何問起說起。
    “是我對不起小紫。”
    “殺他是人是我，哥哥怎麼自責起來了？”
    趙清源目光空洞：“若不是我把他帶入趙府，他也不會遭此劫難。是我不好！”
    “你從小因為體弱多病，所以性格敏感偏激，這些我都是知曉的。隻是我斷斷沒有想到，你會因為嫉妒，而偏激到要去殺人。”
    趙清源說著，眼淚流了下來，一臉的悲傷。
    “哥哥這眼淚，是為我流的？還是為小紫流的？”，趙曉溪邊問，邊伸手試圖給趙清源擦眼淚。
    趙清源卻避開了。
    “哥哥，是在怪我了嗎？”
    趙清源呆呆地流眼淚，並不說話。
    趙曉溪慘淡一笑：“哥哥若是怪我心狠手辣，那我此刻便去衙門自首。”
    說完，起身轉身就要走。
    但是，趙清源伸手拉住了他，死死的扣著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