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一路小跑到竹塢，那是一座兩層高的竹樓，全樓上下皆由竹子編製搭建而成，麵積不大，很是精巧雅致。
    程默慢慢走進竹樓，竹樓一樓沒有大門，四麵掛著青色的紗幔，中間挖著一個長方形的水池，清水裏麵種植著盛開的白蓮。
    現在夏季已經過半，白蓮開始凋謝了，花瓣落了一池。程默走過去低頭彎腰撿著水中的花瓣時，忽然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回頭一看，他頓時就笑了：“師尊！”
    雪言衣身著一襲水青色的衣衫，半束著長發，剛從二樓下來。
    “你在做什麼？”
    “弟子看見池中的白蓮凋謝了，想把掉落的水裏花瓣都撿起來，要不然，等它們腐敗在池水裏就不好了。”
    “有什麼不好？”
    “花腐敗了，那氣味不好聞，弟子怕會熏著師尊。”
    還是頭一次聽到有這樣的說法，雪言衣看著程默認真的模樣，微笑道：“為師是不會受影響的，所以，以後別再做這樣的事情了。”
    程默有點惶恐，他畏縮道：“師尊，是弟子做錯了嗎？”
    “當然不是，你很會為為師著想。”
    “為師隻是覺得你剛剛的所作所為，實在是沒有必要，才讓你不要繼續做。”
    雪言衣眼中的溫柔成功驅散了程默的不安，黯淡下去的眼神瞬間便清亮了起來。
    “你這會過來，可是又有什麼事情？”
    程默不好意思的搔頭說：“弟子愚鈍，今日靈安長老新教的劍法，弟子實在不會，我隻記住了口訣，動作一概不熟，所以，特意來請教師尊。”
    “不會打擾到師尊吧？”
    “不會。”
    反正這種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雪言衣也已經習慣了。於是，他便說道：“你先把口訣背一遍給我聽。”
    程默從善如流的把整個口訣都背了出來，於是，雪言衣給他一把長劍，讓他在竹樓外麵舞劍。
    口訣倒是背得挺熟的，奈何劍法實在是差強人意，以至於雪言衣不得不手把手的去指導。
    程默仙骨不行，雪言衣剛接觸他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出來了。他沒有像林入寒那般靈氣逼人的根骨。
    雪言衣身為他的師尊，傳授獨家心法和結魄術，獨家心法則讓弟子們更好的融進每一個修仙靈術，而程默是個例外。
    倒也不是因為他愚笨，而是因為他骨根平凡，因此需要靈力的劍術跟弓箭，他都學得非常差，差到是那種靈安長老親自跟雪言衣抱怨的程度。
    竹塢的外麵一開始是布有結界的，因為程默靈力低微又不懂結界，剛來那段時間，冒失跑進來被結界反彈了頭破血流好幾次之後，雪言衣就把結界給撤掉了，隻留下防蚊蟲蛇蟻沒有攻擊性的結界。
    沒人會忍心拒絕一個勤奮又努力的弟子，因此，雪言衣還是很維護程默的。麵對靈安長老的抱怨和質疑時，他也隻是淡淡回複一句：“徒兒愚鈍，還望長老多加擔待。實在不行，也可把他交回給我帶，不必如此說他不堪。”
    這一句話，差點把靈安長老氣吐血，也是從這個時候，靈安長老才知道，原來溫和淡然的雪言衣也是個護崽的主。
    維護是出於憐惜，但是，在雪言衣眼裏，程默確實挺優秀的。
    除了劍術不行，他的結魄術和幻術藥術都是很出色的，並不像靈安長老口中所言，資質平凡，木訥愚鈍，無可救藥。
    因為下午沒有課程，是弟子的休沐時光，別的弟子都在這個不用上課修煉的時候下山遊玩去了。
    程默還在雪言衣的竹塢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劍術動作，直到日暮時分。
    雪言衣對程默開口喊停道：“時候不早，今日就先練習到這裏吧！”
    程默收劍站定：“是，師尊！”
    雪言衣轉身欲走，程默在後喚道：“師尊。”
    雪言衣回首：“何事？”
    程默負手在後，慢慢地朝雪言衣靠近，在距離他三步之外站定。
    “弟子，想給師尊看樣東西。”
    雪言衣問：“什麼東西？”
    程默沒有回答，把手從背後抽出來，兩手合成一團，仿若裏麵藏著什麼珍寶似的。然後，他緩慢地攤開合攏的手掌，像是戲法一樣地淩空變出了一朵花，那花形狀如牡丹，但是花瓣如血鮮豔欲滴，淩空盛開在他掌心，幽幽散發著光彩，甚是燦爛好看。
    雪言衣抬了抬眼眸，頗有些意外：“這是血靈花！”
    程默說道：“前些日子，在幻花樓上課，沉溪長老說，血靈花甚美，是花中一絕，奈何血靈花盛開在魔界，人間鮮少有人見過。弟子在書籍繪本上看了血靈花的繪本，覺得很美。所以，想借著幻術把它的樣子讓師尊看看。”
    眼前的少年，笑眸如彎月：“雕蟲小技，讓師尊見笑了！”
    雪言衣靜靜地看著，忽然有點感觸：這個少年好像從初見開始就一直在向他示好，他也不是沒有遇見過對他示好的人。他不通人情世故，但也分得清什麼是討好跟諂媚。他能感受到程默對他種種好，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好，跟利益目的沒有任何掛鉤。
    眼下的血靈花也隻不過想博他一笑罷了。
    如此用心，在他的弟子中，沒有任何一個比得上。
    想到這，雪言衣溫和道：“怎麼會！”，“花很美，為師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