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歡確實很聽從雪言衣的話，對程默他照顧得非常好。即便連程默自己都覺得，自己是那麼一個和他們這些人是多麼的格格不入，他也沒有給過一絲異樣的眼神。
    他神情淡漠，但是對於程默都是有問必答，有求必應。甚至共處一間房間，他也可以讓程默睡在床上，而自己則在一邊盤腿打坐。
    如此過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滿雪宮一眾人便禦劍飛回了滿雪宮。
    滿雪宮為上仙界三大修仙世家之一，主要修習仙法劍術。宮樓滿牆磚瓦皆是上古靈玉石砌成，雪白一片，在青山流水竹林環繞中間，宛如一座冰雪古城，透著遠山雪水的清透疏離，朗月皎潔，極是不沾染世俗紅塵。
    而程默則是這仙者中唯一的俗人。
    初來乍到的這幾天，即便他換上了滿雪宮弟子的裝束，他依舊過得小心而卑微。除了雪言衣，他害怕這裏的一切，怕說錯話，做錯事情，更怕會惹得雪言衣不開心。於是，他像一隻愚笨的蝸牛，每說一句話，每走一步，每做一件事情，他都要三思而後行，遲緩又笨拙。
    他來曆不明，一下又成了滿雪宮宮裏最受弟子們喜愛向往的雪仙君弟子，自然惹來了不少目光。
    那些目光可不比蘇歡的友好，高傲的，冷眼的，不屑的，鄙夷的，什麼都有，所幸有著雪仙君弟子這一身份，即便有不少弟子私下不滿，也沒人敢真正當麵尋他的麻煩。
    如此便過了一個月，一日，程默從劍靈殿下課，如同往常一樣，直往雪言衣所在的竹塢跑去。
    在小道上遇上了他的師兄林入寒，他當時正在小道上跟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女弟子在談笑，程默出現的時候剛好看到林入寒的手撫過那女弟子的臉頰，惹得那女弟子直笑，她笑著轉頭不經意間看到了程默，頓時粉臉含羞，捂著臉轉身跑入了竹林間。
    小道石階上唯剩下他們二人。
    林入寒在上，程默在下。
    程默抱著懷中的卷軸，朝林入寒點頭：“大師兄好！”
    林入寒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幽幽一笑。
    他比程默大上三四歲，十八九歲的身姿極高，如今的身姿可比肩雪言衣，容貌也是極其俊美。在雪言衣三個弟子裏麵，程默對林入寒的印象最為深刻，倒也不是因為他長相俊美，而是因為他長著一雙和雪言衣近乎一模一樣的眼睛。那樣的眼睛，不笑時溫情，笑時深情，最近程默才知曉，原來這樣好看的眼睛叫桃花眼。
    林入寒是風流倜儻的，笑起來時，眼眸流轉，裏麵的多情柔意仿若要溢滿而出，讓人望之，會不由地聯想起春日裏盛開得最燦爛的桃花，極是動人心魄。
    同樣多情的眼眸，在雪言衣的眼睛裏，裏麵卻不似林入寒的風流多情，他的眼神總是淡淡的，不笑時讓人望之隻想到遠山幽穀，笑起來亦是如月色般空靈，不沾染一點紅塵之色。
    相似的眼睛，不同就在此。
    其實，若論起出身，林入寒跟程默差不多。他也是當年被雪言衣從山下帶回來的弟子，並非世家子弟的公子哥。隻不過，他天資聰穎，學什麼都很快，頗受各位授課長老們的欣賞和喜愛，加之他容貌俊美，又會說話，很快地融入了滿雪宮弟子中。
    自從到了滿雪宮，相識以來，程默跟他相處很少，談話更是寥寥無幾。這一次，算是他們兩個第一次單獨相遇。
    “程師弟這是要去那？”
    “回師兄的話，我正要去竹塢。”
    林入寒微微挑眉，轉頭往上看了一眼，回頭說：“你要去找師尊？”
    “嗯！”
    “剛下了靈安長老的課，新學的劍術心法口訣，有些不是很明白，所以想去找師尊問問。”
    “據我所知，師弟早晚都會往竹塢跑，是不是各位長老授課不清，所以導致師弟各種聽不懂？”
    “長老們授課並沒有不清，是我太過愚鈍而已。”，“師尊曾說過，不懂就要多問多學，所以，弟子不敢懈怠。”
    可能是沒預料到他會這麼說，林入寒不禁一怔。然後，他又笑了，帶著幾分打量和探究注視著程默。
    真正愚鈍的人，可不會這般辯駁。
    程默道：“師兄若是沒事，師弟先走了。”，說完，他朝他微微一鞠躬，抱著卷軸擦肩而過，直接往上走。
    留在原地的林入寒，盯著程默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