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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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信鴿停止飛翔,咕咕拍打著翅膀在空中盤旋著,雪言衣攤手,靈信鴿飛回他的掌上,化為一道藍光消散在了掌心。
雪言衣抬眸,目光落在這家有著籬笆圍欄的小農舍。
如果靈信鴿沒有探測錯,他要找的人就在這裏。
雪言衣拂袖,慢步走了進去,農舍木屋大門緊閉,他上得台階來,站在木屋門外,抬起手輕輕地敲門。
木屋裏傳來細碎的聲音,裏麵顯然有人,不一會,門就開了,一個小少年探頭出來,四目對視,門外門內的人皆是一愣。
那少年不過十三四歲,身姿消瘦,穿著一身破舊的灰色長衫,一頭幹草似的長發淩亂地紮在後腦勺。
麵黃肌瘦的他露著大且亮的黑眼睛,三分疑惑,七分驚訝地審視著門外這位容華如雪,清新俊秀的白衣男子。
少年怯怯地問:“你找誰?”
雪言衣朝他作揖,溫然問道:“小公子,不知道你可曾見過一位與在下年紀相仿的白衣男子?”
少年一愣,然後點點頭。
雪言衣問:“能否告知在下,你曾見到那位白衣男子往何處去了?”
少年聽罷,仿若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警惕之色稍退,把門完全打開,示意雪言衣進屋。
“打擾了!”
雪言衣跟著少年進屋,屋內並不大,唯一的一張木榻上,躺著一個白衣男子。
“仙君,你看,這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少年站在床榻邊,轉頭問道。
雪言衣上前,看了一眼床上之人,眉目舒展:“正是他!”,言畢,他一揮雪色衣袖,翩然坐在床榻上,伸手去探床上之人的脈搏,脈象雖弱,但並不致命。
雪言衣低眸仔細打量床榻上的宋朝,隻見他雖然麵容慘淡,肩膀手臂處還染著血跡,但是衣衫整齊,散發著藥味,很顯然有人給他處理過傷口,並且上好藥。雪言衣低頭又檢查了一番,發現並沒有重大傷勢後,原本一直懸掛的心這才鬆了鬆,一抬頭發覺站著的少年正一眼不眨地盯著他看。
“仙君,你和這位仙君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師兄,姓宋名朝。”,“小公子,是你救了我師兄?”
灰衣少年答道:“我昨天去後山采藥的時候,發現這位仙君躺在路邊,昏迷不醒。我看他還有氣息脈搏,就用木筏把他拉了回來。”
“傷口已經處理了,但是他一直沒有醒!”
雪言衣站起來朝灰衣少年拱手作揖感謝道:“在下替我師兄,感謝小公子的救命之恩!”
灰衣少年生活在木蓮村良久,見慣了虎腰熊背,說話粗獷的鄉野村夫,那曾見過這般位風華絕代,溫文爾雅的仙君?禁不住地臉一熱,所幸他肌膚蠟黃,也看不出臉紅之色。
他避開雪言衣的眼睛,也沒有說話,低著頭跑了出去。
這孩子雖然生長在偏僻鄉野之地,倒也純真心善。
雪言衣收回目光,重新坐在床榻旁,靜心念咒,給昏迷的宋朝渡靈氣消除他體內的妖毒。
等他施法完畢,原本如同死人一般的宋朝,突地咳了兩聲,然後,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隻一下,很快便頭一歪,又昏睡了過去。
雪言衣對此並不擔心,因為宋朝體內殘餘的妖毒已經完全清除,等他睡夠了自然就會清醒過來。
雪言衣起身,抬頭張望四周,屋內雖然擺設樸素簡陋,但也還算幹淨整潔。他站屋內站了一會,走了出去,去尋那灰衣少年。走了一圈,最後在偏房裏找到了他!
那灰衣少年在偏房裏,蹲在沙鍋旁,正燒火煮著東西。
“小公子,你在幹什麼?”
灰衣少年被他嚇了一跳,連忙站了起來:“我在煮水!”
“為什麼要煮水?”
“煮熱水,給你仙君你泡杯茶喝!”
灰衣少年稚嫩的臉上顯出幾分認真:“我娘告訴我,如果家裏來客人了,得給客人沏茶喝!”
雪言衣聽完,心中一暖,看著灰衣少年神情越發溫和:“多謝!在下很是感激!”
灰衣少年猶豫了下,最終鼓起勇氣道:“我叫程默,仙君要是不介意,叫我程默就好!”
雪言衣微微一笑,算是答應了。灰衣少年原本還想問問他叫什麼名字,奈何見他溫柔一笑,清俊貴氣,好看得跟神仙似的,最後就再也問不出口了。
水煮開後,程默去櫃台翻出了母親曬幹收拾好的菊花,就著熱水沏了一杯菊花茶遞給雪言衣。
雪言衣伸手接過,程默看著他遞過來的手,幹淨白皙,很是漂亮。
把茶遞給他後,他放下手,無意識的在衣角處蹭了蹭,然後,他忘了自己多日未換的衣褲比自己的手更髒,於是,又蹭了一手灰!
本想讓自己看起來幹淨一點的,沒想到現在卻更髒了,程默懊惱不已。
“程默,你不喝茶嗎?”,冷不丁被神仙點了一下名,程默簡直受寵若驚。
“我,我不口渴!仙君,你喝就好!”
完了之後,他小心拘謹地問:“這茶,你還喜歡嗎?”
“夏日炎熱,喝這茶能消暑靜心,我很喜歡!”,“謝謝你!”
程默不由地笑了笑,渾然不覺此刻自己笑起來的模樣實在有點傻。
雪言衣手捧著熱茶忽然問道:“程默,你父母何在?”
程默一僵,然後斂住笑容慢慢道:“我父母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雪言衣一愣。
“對不起,是在下失言!”,頓了一下,他禁不住問:“那我師兄的傷口是你處理的?”
程默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頭發,說了聲是。
雪言衣有點吃驚和意外:“你還懂藥理?”
“我母親是大夫,我從小跟在她身邊,所以略懂一些。”
“那我師兄昏迷在路邊,也是你一人用竹筏把他給拉回來的?”
“嗯!”
雪言衣沉默了一會,放下手中的茶杯,對站在一旁的程默招手,示意他過來。
程默不明所以,但是還是乖乖地朝雪言衣走了過去。
雪言衣輕輕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後把他的手翻了過來,仔細看著。
少年的手腕纖細消瘦,許是因為風吹日曬,連掌心間的肌膚都是土黃色的,上麵還有縱橫交錯的勒痕,有些地方明顯被勒得破皮出血,外皮朝外翻著,看起來有點殘忍。
雪言衣盯著他的手掌看了一會,心中有些不忍:“你這麼小,如何用竹筏將我師兄拉回來的。”
“我力氣很大的,仙君不必介懷!”
雪言衣輕輕放開他的手,抬頭問:“你家可還有消炎之藥。”
“有的!”
“能否拿一些給在下?”
程默轉身去櫃下翻出了裝著消炎散的藥瓶,拿出來遞給雪言衣。雪言衣打開藥瓶的蓋子,拉過程默的手,低垂著眼眸,細細地將消炎散的粉末灑在了他兩手掌心間,因為有些粉末灑得並不均勻,所以雪言衣不得不用指尖給他塗抹開。
“你既然懂藥理,怎麼就不給自己的傷口處理一下。現下正是盛夏,傷口若是沒有及時處理,很容易發炎生膿!”
雪言衣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裏掏出了一方潔白的手帕,輕輕地纏繞在程默傷勢比較嚴重的右手掌。
“傷口沒有好之前就別碰水了!”
“怎麼了?”
雪言衣握著少年的手,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程默低垂眼眸不語,過了片刻後才抬頭看著雪言衣,眼睛濕漉漉的說:“我沒事,謝謝仙君!”
自從他娘親過世後,已經很久沒人這麼關心他了,他隻是有些感動。
“時候不早了,仙君你餓嗎?我給你煮粥喝好不好?”
雪言衣聽完,朝窗外望了一眼,確實已經是黃昏時刻。
雪言衣不答反問:“你這裏有集市嗎?”
“有的,仙君你要買什麼嗎?”
“你不是說要給在下煮粥喝嗎?不去集市上買米,怎麼能煮粥呢?”
程默的眼睛亮了亮:“有的。”,他滿是少年氣,認真道:“我昨天用新采回來的藥材換了大米,仙君,我家是有米的,不用買。”
雪言衣看著他問:“你父母不在,你就是靠采藥材換取食物的?”
“嗯!”,程默乖巧地點點頭。
雪言衣憐憫之心大起,禁不住伸手想要摸了摸少年的發頂,以示安慰鼓勵,然而他的手才碰到他的發梢,那少年卻好如同避開蛇蠍般避開了他的手,一邊兔子般跳開,一邊叫道:“仙君別碰我頭發!”
雪言衣:“……!”
“我已經好幾天沒有洗頭了,怕弄髒仙君的手!”
看著支支吾吾解釋的少年,雪言衣忍不住笑了。
“好,在下不摸!”
“那你能帶在下去集市嗎?”
“仙君為什麼還想去集市?我說了,我家有米,不需要仙君去買米!”
雪言衣道:“你家有米,那可有青菜,雞蛋,肉之類的?”
程默一下子噎著住了,如同被霜打的茄子瞬間蔫了。
“仙君想吃雞蛋和肉?”
雪言衣補充道:“還有青菜!”
“你家有嗎?”
程默弱弱道:“沒有!”
父母過世後,他隻能靠采購藥材換取些許銀兩,平時清粥白飯能吃得個溫飽就已經不錯了,哪裏還能奢望其他?
雪言衣從衣袖裏掏出裝著銀兩的錢袋遞給程默:“在下初來咋到,對此地也不熟,能勞煩程默你幫在在下去購買一些食物嗎?”
程默當然沒有理由拒絕,於是伸手接過。
“那仙君,我去了!”
“嗯,一路小心!”
程默抬頭衝雪言衣笑了笑,握緊手裏的錢袋,轉身跑了出去。雪言衣跟著他出來,目送他跑遠。
雪言衣身為修仙之人,飲食喜愛清淡,青菜白粥也不是不能接受。隻是,知道了那孩子的處境,他就禁不住心上憐憫,他想要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對這個善良又堅強的孩子好一點!
程默走後,雪言衣先是回正屋望了望宋朝,見他無恙後,便坐在屋內等候程默回來。
奇怪的是,直到日暮完全落山,夜幕降臨了,程默都還沒有回來。雪言衣出到門外再等了一會,最終放心不下,便朝之前程默前往的方向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