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秋
    鋼筆在複寫紙上張狂的劃過，一道道公式布然紙上，伴著解題人那細細私語，答案很快就求了出來。翻了翻附頁的參考答案，結果是一樣的。
    那道題沒有解析，是道超綱題。
    於晚的解題過程很有條理，一目了然，沒有一點多餘的話。
    葉旋將解題過程的那張紙撕了下來，從課桌肚裏拿出膠帶，把它粘在了試卷上。一連串動作，毫不拖泥帶水。
    於晚在旁邊看著，一時沒忍住，問道：“你幹嘛要把它粘上去？”他看見他那麼幹好多次了。
    “以後不會就翻出來看看，它要是有解析我就用不著粘了。”葉旋回答他，眼睛卻是不離試卷。
    紙張在粘的時候微微起來點褶皺，葉旋皺了皺眉頭，又拿起膠帶，硬生生又粘了一遍。
    燈光灑在膠帶上，和熙的剩下初日暖陽般的透明。
    “老旋，你今年幾歲了？”於晚問。
    葉旋說：“不知道。”
    ……於晚立馬死魚眼。瞧瞧，什麼人呐。敢情一年的同學友誼隻有一句不知道。
    他傷心了。抬手佯裝擦眼淚。
    戲精。葉旋心道。
    裝完了之後，於晚好像突然想起什麼，說：“老旋……你有認真算過嗎？”
    葉旋突然反應過來。
    他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算過自己多少歲。
    以往都是沈玉心幫他算著。他並沒有記年齡的習慣，也沒有記年齡的閑餘，所以從小到大，他壓根就沒記清楚過誰的生日，連他自己的也快忘了。
    葉旋略微算了算：“十六歲半吧……”
    早上七點，晨起的露水還沒幹完，露珠掛在嫩草上，欲掉不掉。
    一般二中這個時候的大多數學生已經起床了，要麼是去學校食堂吃早餐，要麼就是讓走讀的同學帶早餐進來。
    葉旋已經洗漱好了，於晚卻還沒起床。大概是昨天晚上在外麵吹了太久的風。
    秋天，涼上加涼。
    他現在開始考慮要不要給於晚買早餐，畢竟昨天是他死活不肯進去的。
    他突然覺得自己可真是個大好人。
    大好人很滿意地撥通了陳建傑的電話：“喂？於晚讓你幫他買早餐。”
    對麵的陳建傑這會兒剛從家門口出來，沒來得及穿外套，凍得直哆嗦，說話都不利索了。
    剛支支吾吾地回答完陳媽的話，套上了外套才回答葉旋：“啊……行，那葉大哥你吃早餐沒有？順便給你帶一份？”
    葉旋眼角微微一抽：“不用了，你給他帶就行。還有，以後別葉大哥的喊，不然頭都給你擰下來。”
    其實稱呼本身沒什麼問題，就是有點顯老。
    “咳咳，”陳建傑用肩膀夾著手機，從車棚推出自行車，咳了兩咳，“葉大哥我保證沒有下次！”
    葉旋：……孺子不可教也。
    陳建傑還想在說什麼，葉旋就很不耐煩的掛了點話，隻留了一句“有什麼事到學校說”。
    理由是手機要欠費了。
    等到於晚起來去到教室時，已經開始上早讀了。今天早讀讀的是數學，雖然於晚認為數學作為理科沒什麼好讀的。
    “報告。”於晚走到教室門口，規規矩矩喊了一聲報告。
    要說昨晚隻是感冒的小難受，那麼今天就像是塞了個什麼東西在喉嚨，疼得有點厲害。
    教室的同學聽到這聲報告，不動聲色地微微停下來看了一眼，轉而又繼續拉開嗓門大聲讀著那些幹燥的公式。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
    他們的數學老師姓高，大約五十多歲，以前當過兵，後來因為年紀大了，就退休回來教書，說是要孕育祖。國的花朵，現在看，悔不當初。
    “你是為什麼遲到？知道現在幾點了嗎？”老高推推鼻梁上的眼鏡，翻著數學課本問。
    於晚摸了摸鼻子：“生病了，沒起得來。”
    說完，還咳了兩聲給他聽。
    於晚是這一屆的理科狀元，數學接近滿分，老師怎麼也有點偏愛，並沒怎麼為難他就讓他進來了：“下不為例。”
    於晚剛想應下，教室門又被敲了一次，接著就是一個風風火火的人影竄到麵前：“報告！”
    全班靜了下來。
    這響度，得有幾分貝啊……
    老高這回放下了手中的數學書，狠狠的朝門口刮去：“不是……你又是為什麼遲到啊？發燒嗎？你倆約好的吧？”
    陳建傑表示很無辜：“不是老師，剛剛路過的時候看見了班主任，他讓我叫於晚去辦公室，所以耽擱了些時間。”
    說的時候，放在後麵的手一個勁的戳了戳於晚，把帶進來的早餐塞到他手中。
    於晚捏了捏，包子，還是熱的。
    老高指了指陳建傑，一聲不知道怎麼說，又指了指於晚，最後妥了協：“趕緊去，快上課了。”
    他們就是欺負他老了，拐不過這幫小鬼。
    於晚應了一聲，轉身走出了教室，往另一棟教學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