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情起 45香消玉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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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是為小幕做了點什麼,隻想安心而已。”葉蔑析沉默了許久,“造孽就造孽吧。”
“銅勒來信,他們三天之後就到皓都了。”徐萇楚定了會神,“你從回來臉色就不好看,出什麼事了?聽說,三王爺在東境與蒼風國開戰了,戰因不明,不過,二王爺有意無意提過,主上有可能選擇與蒼風國和親。”
“開戰正合我意,我看那蒼風國滅了也無妨。”葉蔑析咬了咬牙,顧及懷裏的白幕,恨恨的沒有發作出來。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嚴肅的看著水麵,“萇楚。”卻沒了下文,仿佛在害怕什麼,嘴唇微微抖了半天,期盼的看著徐萇楚,認真的問,“你說小幕還會好起來的,對吧?”
徐萇楚與葉蔑析對視許久,忽然扭頭看著假山那頭的繁花:“小幕他有心病,況且,我給他用的藥必須是持續按時辰的服藥,要求很嚴格,連點差池都不能出,不過,他似乎不該做的全做了,我也無力回天。”末了轉頭看葉蔑析,悠悠補了一句,“王爺可以讓孟家再慘一點,那點程度,還不夠。”
葉蔑析驚覺的感覺懷裏的白幕整個身體在不住的輕顫起來,低頭一望,白幕正睜著水汽朦朦的眼睛,咬著嘴唇一動不動,隻不知何時伸出的手,攥著他的衣襟,不住的顫抖,泛白的骨頭幾乎要掙破白皙的皮膚跳出來。
“小幕。”葉蔑析嚇了一跳,低頭用額頭觸白幕的額頭,“怎麼了?”他不知道白幕聽到了什麼,隻覺得懷裏白幕的顫抖幾乎連命都能抖去。
“沒。”白幕眼睛眨不都眨,發愣半天,抓著葉蔑析的手慢慢鬆開滑回大氅裏,忽然閉上了眼睛,頭朝葉蔑析懷裏蹭了蹭,“咱們回吧。”
葉蔑析嗯了一聲,“好。”說著回身向靜清院的方向走。
徐萇楚仍立在水榭上,極目望著遠天堆積的雲彩,默默歎了口氣:“隻是提了一個孟字而已啊。”看來孟遠留給白幕的恐懼到他死都不能抹去,這樣的惡夢,也許白幕隻有死了才能忘記吧。
回到靜清院的白幕明顯露出不安來,不肯閉上眼,也不肯動,連葉蔑析的話也置若罔聞。葉蔑析再一次不知所措,坐在床沿上,抱著白幕一言不發。
“王爺。”白幕忽然開口叫他,葉蔑析驚喜交加的哎了一聲,白幕那頭卻沒了下文,幹巴巴的瞪著虛空,隔了一會,又叫了一聲,“王爺。”
葉蔑析笑著應下來,將白幕朝懷裏攏了攏,白幕咬了下嘴唇,鼓起勇氣,結結巴巴的問:“王爺還,還喜,喜歡我嗎?”說完又開始用牙齒磨嘴唇。
“我幾時說過不喜歡你了?”葉蔑析哭笑不得,低頭一吻白幕的額頭。
“現在也喜歡?”白幕微微有點詫異和激動。
“喜歡,無論何時,都喜歡。”葉蔑析眉目溫柔的望著白幕的眼睛,鄭重的仿佛一個誓言。難得白幕今天表情稍稍豐富起來,葉蔑析心裏很高興。
“哦。”白幕不自覺扯了個微笑,一直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抓著葉蔑析的手微微一握,“我要睡覺了。”說著真就閉上了眼睛。
“……”
戌時初,白幕準時醒了過來,睜著眼睛看葉蔑析往銅熏裏加了一匙辟寒香。
葉蔑析回頭看了白幕一眼,見他眼睛睜得奇大,眼珠子卻動都不動,葉蔑析殷勤的蹭過去,跪在床邊摸了摸白幕的臉:“要不要起來喝點水?”白幕搖了搖頭。
“要不要吃點東西?”葉蔑析繼續輕揉白幕的臉。
白幕動了動,想坐起來,手臂剛撐起一點距離,又直接跌回了床上,果然到了強弩之末,這副破的不能再破的身體,終於要罷工了,白幕心裏透亮,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遊離在閻羅殿外,不覺痛,但心裏有一些遺憾。
葉蔑析忙過來溫柔的扶起白幕,將他半摟在懷裏,白幕拍了拍葉蔑析的手,輕聲道:“王爺,把燈挑亮一點。”
葉蔑析拿軟墊細心的墊在白幕腰後,下床將燈芯撥得通亮,又聽白幕吩咐:“把我那本詩冊子拿來。”葉蔑析應了一聲,順手泡了杯霧柳拂。
白幕接過詩冊子翻開扣在身上,接過茶盞喝了口茶,重重道:“一會兒當歸來送藥,你就給我推了,我今天不想喝。”接著認真強調,“我可是認真的。”嗓子音軟軟的帶著蒙蒙鼻音,葉蔑析聽著就覺得他像是在撒嬌,忍不住伸手揪了揪白幕的鼻子,“行,不喝就不喝吧。”
白幕不許葉蔑析上他的榻,隻得幹幹的坐在榻邊,托著腮仔細看白幕,許久沒有這麼仔細的看過他,清瘦的臉上眼窩稍稍下陷,襯得一雙眼睛大的出奇,卻蒙著層誰也看不透的光,在眸底流轉不去,清清淺淺似乎什麼都不能在他眸裏留住,唯有看他的時候,白幕的眼裏才慢慢帶起一絲感激,還有一絲愧疚。
他在感激什麼?又在愧疚什麼?葉蔑析猜不透,眼裏頓時掠過一絲困惑。白幕拿冊子輕輕拍了拍葉蔑析的頭,淡淡笑問:“你看什麼呢?”
“當然是看你呀。”葉蔑析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拉過白幕的手在手心裏握了握,感慨道,“不知道我到底何德何能,此生能得你的青睞。”
白幕詫異的咦了一聲,垂下手裏的詩冊子,慢慢低下了頭,思索片刻,才道:“這句話該我說才對。”
葉蔑析伸手揉了揉白幕的頭,眯著眼睛笑:“誰說都一樣。”白幕卻越發沉默了。
白幕今夜精神明顯不錯,終於認清眼前這個溫柔的人是他等了許久的心上人,心裏高興,精神也變的不錯,隻是還會有獨自發神的時候,一發神的時候白幕整個人身上會淌過一股淡淡的憂傷,由此,葉蔑析便厚顏無恥的賴在床邊,一見白幕發神,便摸摸白幕的臉,柔柔的問一句,“是不是又在想我呢?”白幕的臉慢慢的會暈開淺淺的紅暈。
夜深,風都止了。唯有靜清院裏這柄細燭仍搖搖曳曳的散著暖光,窗台上的文竹映了窗紙一片暗影。
葉蔑析不覺中忽然感覺有誰在晃他,耳邊響起一個柔弱帶笑的聲音:“王爺,王爺?”
葉蔑析揉了揉眼皮,半眯著眼,看見白幕清俊的臉模糊的在麵前微微晃了晃,一指掐上眉心,心裏懊惱,自己居然睡著了,雙臂撐起身體,靠在床欄上,伸手摸了摸趴在他身上的白幕的頭,鼻音頗重,帶著濃濃的寵溺緩緩問:“怎麼醒了?幾時了?”
“我,我睡不著。”白幕可憐巴巴在葉蔑析懷裏蹭了蹭,趴在葉蔑析懷裏輕歎了口氣。
葉蔑析坐了起來,把白幕仔細裹在懷裏:“我也睡不著了,正好,你陪我說會兒話。”目光掠過窗紙,借著打在窗紙的夜色,葉蔑析估摸著此時已經過了四更。
白幕嗯了一聲,又往葉蔑析懷裏蹭了蹭,垂頭想了一會,有些遲疑:“那個,那個王爺……”白幕聲音越來越低,“能不能……”葉蔑析一指抬起白幕的下巴,直直望進白幕眼裏,語氣中帶了幾分輕佻,“怎麼了?寶貝兒。”白幕忍不住抖了一下,側開頭,不去看葉蔑析。
“好了好了。”葉蔑析輕笑著把白幕揉進懷裏,“有什麼話就說嘛,吞吞吐吐可就不像你了。”白幕嗯了一聲,想了想,伸著胳膊勾著葉蔑析的脖子,抬頭啄了上去,柔柔一碰,旋即離開。
葉蔑析眨了眨眼。白幕頓時有點羞怯的左顧右盼,還有點忐忑的解釋:“那個,我是,你不是說……”話在舌上準備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葉蔑析低聲一笑,俯身輕吻他。
葉蔑析的吻溫柔的如同細水,輕輕緩緩,不急不躁,仔仔細細的掠過白幕口腔的每個地方,白幕反應了半天,遲鈍笨拙的與之纏綿。緊緊閉著眼睛,睫毛不自覺間抖動的如同振翅欲飛的蝴蝶,身體也忍不住輕顫。
不是感覺不到白幕忽然的變化,葉蔑析還是沒有放手,反是更加細致的吻著白幕。氣息悄悄的一點一點變得曖昧,兩人的呼吸糾纏著加重,不能自拔,便是在這關鍵的時刻,葉蔑析忽然抱著白幕往內側一滾,將白幕抱在身下,喘著粗氣趴在白幕心口一動不動。
白幕也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臉上燒得厲害,眸子亮晶晶的仿佛璀璨的星,他動了一下,立即聽到葉蔑析苦巴巴的求饒:“小幕,別動,讓我冷靜冷靜,我會瘋的。”的確會瘋的,他真是怕白幕在動一下,自己好不容易克製下的情緒會猛得竄上來,那他豈不是慘了。
“怎麼了?”白幕明知故問,壞壞的撫著葉蔑析的臉頰,“如果你想,我不會拒絕的。”
葉蔑析抬頭一看,又趴下,抱著白幕收了收力度:“別想誘惑我,即使你想,我也不會答應你的。”葉蔑析坐了起來,將有些生氣的白幕裹起來重新抱在懷裏,看著白幕略帶幽怨的眼神,伸指點了點他的鼻尖,“不行就是不行,怨也不行。”
白幕哼了一聲,別頭小聲嚷:“是不敢吧。”
葉蔑析貪婪的呼吸著白幕身上的味道,悶悶道:“你才知道我不敢啊。”伸手穿過白幕的後頸,輕輕往懷裏攏了攏,“等你身體好了,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白幕不樂的哦了一聲:“可我覺得我現在精神的很呐。”說著爬了起來,許是躺得太久,身上力氣不足,隻覺撐起的雙臂顫悠悠的直往葉蔑析懷裏砸,卻硬撐著勉力微笑,指著自己的臉問,“你看你看,我是不是很有精神?”
“是。”葉蔑析輕聲敷衍,一把將白幕抱進懷裏,白幕不安分的掙紮起來,不滿道,“不是哄我?”
“不是。”葉蔑析眉頭微皺,總覺得的今夜靜得讓他心裏很不安,滿心期待著下一刻陽光燦爛。可白幕今夜忽然格外興奮與活躍,完全看不出是久病臥床之人,葉蔑析忽然有點頭疼。
“唉。”白幕微微歎了口氣,在葉蔑析懷裏找了舒服的姿勢靜了一會,“王爺,是不是,嫌棄我了?”又自言自語道,“也該嫌棄的,我現在這樣……”葉蔑析猛得吻住白幕,懲罰似的有些暴力,直吻得白幕幾乎喘不上氣,才放過他,格外平靜的看著白幕,溫柔的警告,“以後別說這些我不愛聽的話,我生氣。”白幕瞬時沒了聲,半晌才嗯了一聲。
一時安靜下來,葉蔑析起身將燭心撥亮,回身看著白幕有些蔫,推了推他,又笑:“要是困了就闔闔眼,別累著了。”白幕搖了搖頭,葉蔑析爬上床攬過白幕,歎了口氣,“小幕,我是不是你在這個世界最重要的人?”
白幕用力點了點頭。葉蔑析緊接著問:“那有什麼事是不能對你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說的?我知道你心裏苦,可我寧可你哭哭鬧鬧,我也不希望你這樣安安靜靜的獨自承受,我是你在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受了欺負,難道不該對你最最重要的人傾訴,發脾氣嗎?畢竟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對?”葉蔑析最後下了結論,“我看我在小幕心裏並沒有那麼重。”
“不是不是。”白幕頓時語無倫次,慌亂的不知怎麼解釋,心裏一急,竟然哇得一聲哭了出來,葉蔑析未料到白幕反應如此之大,默默的將白幕擁進懷裏,安慰的拍打著他的背,白幕啜啜泣泣哭很久,哭得大概狠了,抽噎著直打嗝,兩眼珠子又紅又腫,雙手提著葉蔑析的領口一直晃,“你欺,負我,你欺欺負我。”
葉蔑析哈哈大笑,大手撫著白幕的頭發有些得意:“第一次見你哭呢,沒想到咱家小幕哭起來也是這麼美麗動人呐。”白幕知他又拿他取樂,吸吸鼻子,收了聲。靠著葉蔑析頓時又有點懶,緩緩回憶道,“真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這麼坦然的躺在你懷裏,還會為了你會不會嫌棄我而憂心忡忡。”
“嗯,是啊。”葉蔑析伸手拽了拽白幕的鼻子,心疼道,“誰說不是呢,當初把你從花都鎮接過來,本來就是想讓你好好養著的,誰承想你那麼沒出息,一來就病了,病一塌糊塗的,害我日日擔心。”
“你還好意思說,還不都是你害的。”白幕喊冤,“當日你要我以身相許,我又不了解你,而且,你又好男色,我能不擔心嗎?”
“但你還是為了白家答應下來了對吧,也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一旦白家垮了,自己也就離死不遠了,當時你是想以將死之人的心態答應我的吧,是為了報答白家,也是為自己找一個歸宿。”葉蔑析氣哼哼的捏了一把白幕的腰,“你以為就你長了個腦子啊。”
白幕咦了一聲,從葉蔑析掙紮著抬起頭:“原來你都知道啊。”
葉蔑析嗯了一聲:“我知道你會答應我,所以我才會提出讓你以身相許的條件的,不過,我當時可沒有想動你一下,我隻是想保護你,純粹的保護你,是你自己想歪了,日日不振,還害我日日挨罵。”
“我後來才知道你對我是真的好。”白幕嘻嘻笑著,在葉蔑析懷裏撒嬌似的蹭了蹭。
葉蔑析卻歎氣:“後來我覺得,你還不如不知道呢,知道之後無法無天的,夜夜引誘我,好幾次差點把持不住將你就地正法。”
“但你還是把持住了。”白幕似乎很遺憾,“和你在一起整整兩年,你隻碰了我兩次。”
葉蔑析眸色不動,盯著白幕看了一會,將白幕摟在懷中,手指有意無意的磨著白幕的皮膚,白幕隱約知道葉蔑析接下來要做什麼,期待般看著他。
一時情誼纏綿,不分你我。直到卯時四刻,癱軟的白幕懨懨的強睜著眼,躺在床上不知心頭哪般滋味,嗓子沙啞中帶著濃濃孩子氣羞赫得伸手捉葉蔑析的耳朵,“王爺你,你居然……”羞得臉色通紅,餘下的話噎在喉裏,怎麼也不好意思的說出口,隻將一張臉燒的白裏透紅。
葉蔑析舔了舔唇角,握住白幕扯他耳朵的手,邪氣的笑起來:“這有什麼,作為你男人,偶爾伺候你一下理所應當。”曖的貼上白幕的耳際,輕咬住他的耳朵,吹了口氣,故意道,“我都不嫌棄,難道你還嫌棄我技巧不好,畢竟我也是第一次嘛。”又在白幕耳邊吐了口氣,壞壞的問,“還要不要?反正你也不需要太大的動作,不會扯到身下的傷的。”
白幕立即搖頭,雖然也覺得的確很享受,但他不敢再來一次,絕對不敢。
白幕眼帶著乏色,混著蒙蒙水汽,有點渙散,葉蔑析一眼瞧著心又疼了,拉著被子朝白幕身上蓋了蓋:“天還早,我抱著你睡會兒。”
白幕混沌的點頭:“嗯,忽然就覺得渾身無力了。”歎了口氣,忍不住埋怨,“都怪你,昨晚那般胡來。”
葉蔑析嘻笑著蹭白幕的臉頰,乖乖認錯:“是,都是我的錯。”
“嗯。”白幕模模糊糊的應了一聲,臉麵埋在葉蔑析懷裏,雙手牢牢的抱著葉蔑析的腰,聽著葉蔑析強有力的心跳,慢慢囑咐:“蔑析,我有點冷,你抱緊我。”葉蔑析緊了緊手臂。
“我乏了,我閉閉眼,一會兒當歸來送藥,別忘了叫我,那喝藥的時辰可不能誤了。”白幕半閉著眼睛叨叨,聲音淺淺的。
“嗯,中午陽光好的話,我抱你出去曬曬太陽。”葉蔑析低頭吻了吻白幕的額頭。
白幕牽著唇角微微一笑,喃喃的低聲感慨:“此生有你愛我真是太好了啊。”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微微帶著笑意,“真是太好了啊。”
葉蔑析怔怔的,隻嗯了一聲,房裏忽然一時靜下來,安靜的似乎空氣也已抽出……
徐萇楚站在床外六步一動不動,房門開著,風習習吹來,吹得紗帳輕晃不停,葉蔑析坐在床上,抱著沉靜的白幕,一遍一遍的叫著:“小幕,小幕……”兩眼珠子被眼淚生生憋得通紅,一抬眼看見徐萇楚,眼淚終是沒忍住,嘩得一下落了下來,看著徐萇楚,哽咽了半天,斷斷續續道,“小幕昨晚突然那麼有精神,我以為,我以為……”肩膀忍不住顫抖,“我怎麼就沒有發現他是回光返照了呢。”葉蔑析抬手掩住眼睛,眼淚從他指縫跌落,碎了白幕一臉淚痕。
沒想到會這麼快,就是徐萇楚也沒想到會這麼快。快的讓人一時接受不了。徐萇楚輕輕握了握拳頭,安安靜靜的看著葉蔑析:“節哀順變吧。”說完轉身走了。
當歸抱著腿坐在房門前,身旁還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碗,滾滾藥香瓢在空氣裏,隻當歸毫無情緒。徐萇楚從他身邊經過,稍一頓,緩緩道:“當歸。”又忽然不知該說什麼,歎了口氣,出了靜清院。
房裏傳來葉蔑析柔的能碎掉人骨頭的聲音,一遍一遍的重複,“小幕,小幕……”
當歸低著頭,隻低低念了一句:“主子好走。”
白幕死了。死的時候一臉微笑,死前他還囑咐葉蔑析要到了時辰叫他起床喝藥的,但他閉上了眼,卻沒有再睜開。葉蔑析心疼了,覺得隻要自己聲音再柔一點,再輕一點,白幕聽見了,感動了,就會醒來了。便那麼一直抱著白幕,在他耳邊溫柔的哄,期望他能再睜開眼睛看看他。
天邊的雲散了,陽光又重生般紮了下來,一如往常帶著慶幸的味道……
白衣若雪,衣袂飄飄,葉蔑析負手站在府門口,微仰著頭若有所思的望著天邊,不知思緒飄去了何方。
一輛馬車由遠及近,銅勒拿著鞭子在空氣打了個鞭花,趕著馬車停在葉蔑析麵前。銅勒輕盈的跳下馬車,恭敬的喚了一聲:“王爺。”
“回來了。”葉蔑析微微頷首,嗓子暗啞低沉。銅勒愣愣的,莫名其妙的看著葉蔑析,一時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