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緣起 22恩恩怨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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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輕饒瞬也不瞬的盯著葉蔑析看了一會,緩緩問:“出去好好玩玩?去哪兒?”
葉蔑析緩了口氣:“你忘了,年底皇家子嗣是要去無思山淨魂殿上香的,我想我們提前走幾個月,玩夠了再去無思山也不錯。”
“不是為了找那個如花似玉的美少年?”李輕饒眼角露出幾許譏誚。
葉蔑析抬眸一瞟李輕饒,歎氣道:“你能不能不抓著這件事不放,我隻是興起而已,僅僅是玩一玩,我可沒有收了那個美人的打算,有你們三個就夠了,再來一個,還讓不讓我活了?”
李輕饒不信的冷哼:“喲,什麼時候轉性了,你不是向來喜歡長的好的人或物?”
葉蔑析拉過李輕饒的手握在掌心,也不否認:“是喜歡長的好的人或物,也僅僅是喜歡而已。”葉蔑析傾身靠近李輕饒,眸裏攢了幾分笑,“你是不是吃醋了?”
李輕饒抬腿踢了葉蔑析一腳,推開他的手,眼中寒意漸盛,卻暈了一絲笑:“笑話,我吃醋,我巴不得你死在男人身上呢。”
葉蔑析厚顏一笑,重又拉過李輕饒的手:“我知道饒兒臉皮薄,彼此心知肚明即可,我不說了。”眼尾帶起壞壞的笑,望著李輕饒冷酷的臉越加得意。
李輕饒輕輕一笑,直接毫不客氣將葉蔑析一腳踹了出去。
歇月山的樹木灑了一林落葉,立冬之後,空氣漸漸冷了,天地間風也帶著些許蕭瑟,老綠的山木帶著滄桑,在風裏拂開陣陣颯響。
自從墨陵郎走後,萬寒明變得有點憂鬱,倒不是後悔放跑了墨陵郎,隻是擔心豺羽回來之後,如果把忘情和墨夜痕一同修理了,他該怎麼辦。籬笆上的薔薇枝葉凋落的厲害,不知忘情從哪裏帶回兩棵青鬆為院落又增了幾分活氣。萬寒明頹了幾日,終於緩了過來,可墨夜痕無意提起的一件事,又讓萬寒明徹底頹了。
十六年前,豺羽不顧離樓的反對收了當年幻滅的玉城城主玉幻之子墨陵郎為徒,彼時的墨陵郎未在他親娘的肚子裏呆足月份,便讓玉幻不得已剖了出來,豆芽兒般縮著小身子,那時豺羽怕養不活他,便將他養在注滿仙氣的結界裏養了整整到八個月。
這原本也沒什麼,隻是豺羽推算出自己飛升曆劫近在幾日,豺羽雖覺得此劫來的不是時候,但也無法,隻匆匆將墨陵郎送去落玉山穀,交給了墨連朔照看,走時為以防萬一,特意在落玉山穀下了兩層結界,並將一隻碧靈雀交給了墨連朔,一再強調囑咐,“若無關乎性命之事,不可隨意放飛碧靈雀”
。
霍靈山上九道天雷加身,一向儒雅的豺羽也狼狽不堪,離樓雖心疼,也隻一遍一遍加以仙氣撫去豺羽一身傷痕,體貼的抱著他回房,將豺羽穩妥的放到床上,走到窗前,剛支起窗格,一隻碧靈雀,穿過滾滾未散的陰雲,輕煙般落在窗台上,嘰嘰喳喳跳得異常焦躁。
離樓也頓時變得格外焦躁,原本閉目養神的豺羽霍然睜開眼,隻淡淡一瞟窗上的碧靈雀,化了道流光衝天而去,離樓盡管恨得牙癢,也隻得跟著豺羽身後。
落玉山穀裏那間低矮的茅屋前,墨連朔如同木樁般立在那裏,石青色的衣袂隨風帶起塵埃,見豺羽來,墨連朔毫無血色的臉終於有了半點表情,卻仍笑得出:“陵郎讓一個紫發銀眸的妖人捉了去,說要拿他做個下酒的菜。”
三界六族中,但凡有丁點兒見識的,便也知曉在三界中最忌諱的便是將嬰孩獨放一處,人族孩子雖生的平凡,但那純淨無邪的魂魄卻是滋補身心的一味好菜,仙家的孩子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豺羽在落玉山穀布下結界原也是防著這一點,卻不想千防萬防仍未防過去。
豺羽雖多年不出蒺藜山,但三界中的事他還是知道一些,若說有個紫發銀眸的妖人擄走墨陵郎,豺羽倒想起一個人,三百年不曾不出來作祟,時隔如此之久,竟把鬼主意打到他豺羽身上。
“灝盞!”豺羽不由冷笑,當即化身而去,直直奔著紫曜清宮去了。
豺羽剛去,離樓隨後而到,看著墨連朔頹然的模樣,忍不住冷嘲:“你和玉幻為豺羽生的兒子呢?哪去了?”
墨連朔也忍不住冷笑,緩緩道:“死了。”
豺羽一路到了紫曜清宮,守門的宮人頗有禮數,雖見著豺羽一副落魄不尊的模樣,也不曾看低了豺羽,正打算揖手上前,卻被豺羽祭出的黎夕劍給砍了個稀巴爛,豺羽一路殺伐打進紫曜清宮,入得宮門便見灝盞坐在桌旁,一手握著茶盞,一手撐著下巴,清眉微皺的瞧著正央九罰叉生蓮台上絲絲暗紫氣流纏著的小小身軀。
豺羽一雙眸子登時變作猩紅,散亂的頭發被怒氣帶動直向四周紛起。
灝盞隻一恍神,便被一道淩厲的劍氣劈回了神,灝盞大驚,尚未認出眼前形象全無的人是誰,一眼便認出那人手裏那柄劍正是黎夕,灝盞閃身堪堪躲開豺羽一招,急道,“豺羽仙君你……”話不曾說全半句,豺羽的劍,如風而至。
倘若放在平日,灝盞自然不必懼怕豺羽,隻是自從焓厭將他祭劍散去幾萬年修為,又被雪泿迫得丟了幾千年修為,如今自己所剩下的微末法力,也剛剛夠躲開豺羽。而灝盞不得不慶幸,豺羽辛好剛剛曆過天劫,內傷未愈,若不然,自己必為豺羽的劍下鬼。
灝盞見豺羽亂了心性,顧不上形象,溜出了宮門。豺羽怒氣衝天,緊隨在後,沒有半分舍棄的意思。
離樓來時,又晚了一步,自己緊追急趕,還是來晚了,但見紫曜清宮一片屍海狼藉,離樓不由撐圓了眼眸,豺羽心善,從不輕易拔劍,據豺羽第一次拔劍整整四萬年,今日為了個孩子,竟又拔出了黎夕。
離樓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一次,豺羽看來是真的怒了。
宮門裏傳來一聲弱弱的哭啼,離樓縱然耳力不佳,也聽出那聲音是墨陵郎,離樓站在宮門前,思索半日,若他自此離去,就此葬送了墨陵郎的性命,那他和豺羽,想來是能避開很多劫難,隻是又思及玉幻,心裏又不忍,還是轉身進了紫曜清宮。
離樓抬腳進了紫曜清宮的殿門,入目便見九罰叉生蓮台上的墨陵郎,蜷著小小身軀一動不動。
絲絲縷縷的妖氣自九罰叉生蓮台溢出,縈繞著墨陵郎來回穿梭。
離樓抬手一揮,一道青光擊散妖氣,隻一拂,墨陵郎如落輕雲,直直落入離樓懷裏,離樓低眸看了墨陵郎一眼,不由皺眉,僅僅一念間,離樓想將墨陵郎丟回九罰叉生蓮台上,任他自生自滅。
當離樓一路追著豺羽回到蒺藜山時,遠遠便見豺羽跌在高大的桃樹上,隨著風微微晃動,離樓瞬時落在樹上,伸手抱著豺羽頓時有些慪火,懷裏的墨陵郎弱弱的哭聲讓離樓更加心煩,順手便將墨陵郎扔了出去,略一定神,又抬手將墨陵郎牽引回來,扔在了桃樹底下。
豺羽體內竄進了梵昧台的九丈幽冥火的戾氣,又因剛曆過天劫,內傷未愈,強撐精力追打了灝盞一路,此刻豺羽算抽盡氣力,且讓幽冥火的戾氣竄傷了經脈,雖豺羽未醒,但幽冥火留下的惡症仍讓豺羽下意識皺緊了眉頭。
豺羽因為墨陵郎而留下病根,隔些年月,殘存在豺羽體內的幽冥火四竄總讓豺羽飽受煎熬,離樓之前還能掐準時辰,專下些情藥轉移豺羽的痛苦,隻是近些年來,離樓越來越掐不準時辰,且發症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離樓很擔心,所以一再要求豺羽隨他去十裏紅婆林裏的崇若崖上,去那裏的靈泉驅驅身上戾氣,隻是因為墨陵郎的緣故,一拖再拖的拖到今日。
墨陵郎幼時曾差點讓人做了下酒菜這段兒,雖遠了些,但一想起,仍舊驚心動魄,那時若不是豺羽舍命救下墨陵郎,豺羽又怎會落了如今這種下場,萬寒明一直怪豺羽作為人家師傅,卻未能護得墨陵郎周全,失了師傅的資格,而外人又怎知道,豺羽為墨陵郎又舍下了多少血淚。
這件事,忘情未曾在萬寒明麵前提起過,也格外小心的避著萬寒明,隻是墨夜痕卻忘了,不經意提了幾句,讓萬寒明捉了小辮,連恐嚇帶撒嬌的將墨夜痕的話套了出來,萬寒明自此一蹶不振,頹得很徹底。
搖晃半日的桃葉終於在風中落了下來,堆滿落葉的院子看起來有些荒涼,萬寒明卻不許別人動,整日蹲在窗前無憂樹下歎氣,一根一根的拔樹底下的草。
“寒。”忘情立在房門看了萬寒明很久,緩緩走出來,半蹲在萬寒明麵前,伸手握住他的手,將他手裏的雜草拂去,擦了擦粘在萬寒明指上的泥,笑問,“整天蹲在這裏,可想開了。”
萬寒明皺眉微微搖頭,垂著眸子有些喪氣,又忽然伸手一把揪住忘情的左耳垂,輕輕一拉:“我讓你給豺羽前輩送的信,你送了沒有?”
忘情笑了笑:“大公子發下的話誰敢不從,隻是,信能到,看得到還是看不到,就應另當別論了。”
“怎麼說?”萬寒明疑惑不已。
“離樓前輩巴不得墨陵郎與豺羽前輩斷了師徒關係,離樓前輩費了心思將豺羽前輩哄上了崇若崖,又怎麼可能因為墨陵郎離開歇月山而去打擾豺羽前輩。”,忘情眉稍間透著些譏誚,“離樓前輩不把信撕了就算對得起豺羽前輩了,更惶論讓豺羽前輩知道。”
萬寒明頓時有些不安:“這樣的話,我不是壞了豺羽前輩的安排。”
忘情扶著萬寒明站了起來:“你想多了,若你不放心我們去找找墨陵郎,怎樣?”
萬寒明點頭:“夜說過,他囑咐過墨陵郎回皓都的。”忘情微微一笑,眸裏流過幾分暖意,伸手摸了摸萬寒明的發頂,柔和道,“寒也很久沒回家了,正好回去看看。”
冬日的風在刺目陽光的溫暖下還是冷得徹骨,近日氣溫驟降,連染黃枯連一片的草木清早時也落滿白霜。
空白一片的空間,浸滿繚繞的白霧,如觸手般向周遭伸去,彎彎曲曲繞過靜靜漂浮的身體上,有一個聲音空洞的響起來,“你死吧,你死了就幹淨了。”
墨陵郎抖了個激靈,一下從禿枝樹頂翻了下來,就地打了個滾,坐在地上直冒虛汗,如此簡短卻詭異的夢,就如那片神秘的桂林神秘的女子一樣常常出現在腦海裏,那個怨毒的聲音,猶如一根刺一樣刺的他心疼。
他一直覺得那個聲音像極了離樓,可每當他問離樓的時候,離樓總是氣急敗壞的敲他的頭,一遍一遍警告他,“這話日後不許再說,若讓你師傅聽去,他豈會輕饒了我。”雖然離樓否認的很幹脆,但墨陵郎在內心早已經認定那就是離樓。
墨陵郎抹了把額頭,抬眼見日頭正高,起身將手搭在眼前往遠處一望,但見一片山巒起伏直延遠處,身形一晃,立在了樹頂,西風吹起他的衣袂獵獵作響。
此處正是沒羽山以西的白楊林,白楊林以南三裏處的上空升起一片輕煙,墨陵郎來到沒羽山原意是打算拜訪一下清修此處的貞蔚仙君,不想卻撲了空,正欲離開,遠遠便見一道瑞靄從天際劃過,又在半空一頓,折了回來,直直奔著墨陵郎這處落了下來。
墨陵郎隻一恍神,眼前已然立了位青衣男子,眉目帶笑,溫和的看著墨陵郎,那張柔和冷俊的臉離著墨陵郎的臉麵隻一拳之隔,如此近的距離,將墨陵郎下了一跳,急退一步,顯些跌下樹頂,那男子啊喲一聲,一把拉住墨陵郎的手,將他穩穩托住,笑道:“我有這麼可怕,居然把你嚇成這樣。”
墨陵郎隻幹幹一笑:“仙君想多了。”
男子語氣中帶著懷疑淡淡哦了一聲,緩緩問:“你來沒羽山作什麼?你同貞蔚什麼關係?”
墨陵郎一頭霧水啊了一聲:“什麼關係也沒有,我隻路過此處,特來拜訪貞蔚仙君。”
男子話裏瞬時含了些許滿意的笑,越加親密的看著墨陵郎:“那就好。”微微一笑,臉色稍稍一正,越加正經道,“我是旋鳳山仙主碧落,你是哪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