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緣起 21劫財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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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萇楚不在意的掐了掐眉心:“難得李輕饒又挨了揍,正好拿他試試你的醫理。”不由好笑道,“你心疼什麼,該心疼的人都不上心你操什麼閑心,再說,即使你抓錯了藥也無妨,死便死了,誰還沒個死的時候。”話裏隱隱帶著股冷意,“以後承露院那位再有個什麼磕著碰著什麼的,推青你接手就是,不必再來稟我,即使稟了我,我也絕不多瞧一眼。”
“萇楚,你何必將話說的那麼絕,這畢竟不是饒兒的錯……”葉蔑析站在徐萇楚身後一動不動。
徐萇楚聽聞,冷冷打斷他的話:“不是饒兒的錯?那就是你的錯咯?”徐萇楚淡淡瞧了眼還杵在跟前的推青,“推青,還不去抓藥,若李輕饒有個好歹,小心王爺拿你祭刀。”
推青看著徐萇楚臉色不善,也不敢多留,告退一聲,忙去東廂房抓藥材。
葉蔑析心知自己又惹得徐萇楚不痛快,也不敢多言,與徐萇楚比肩站在門框上,望著墨染的天空無聲歎息。
幾上的茶涼了個通透,立即有侍女上來換了盞新茶,葉蔑析微微有些回神,雖當時並沒有像對李輕饒說的那般,徐萇楚將他狠狠罵了一頓,但他卻覺得還不如挨頓罵來的舒坦,徐萇楚既然發話日後不會再給李輕饒瞧病,那麼就算葉蔑析屈尊跪在徐萇楚眼前,也恐怕換不來徐萇楚半分同情。
葉蔑析抬手揉著額角,端著茶盞剛觸到唇邊,後堂竄出道驚叫,文寶猴子般跳了出來,拉著葉蔑析一截袖子,神色焦急的直指後院:“王爺不好了,清風,清風要尋死呢。”
葉蔑析聞言,眉頭一皺,猛得將茶盞往幾上重重一放,聲音裏帶著不耐:“我倒要看看他想怎麼死!”
文寶眼見葉蔑析臉色陰沉,似是真怒了,忙迭竄回後院,直直奔悅樊院而去。
承露院中一池蓮葉也現出衰敗之態,許是無人上心打理,蓮葉折枝落在了地上,漆紅的房門倒落在台階上,幾隻鳥雀落在房簷上嘰嘰喳喳跳來跳去。
房裏隱約聽得葉溪客含笑的聲音:“你也別任性了,他讓你好好休息,你就好好休息就是,總歸不會害了你,等哪日你養好了傷,你去府上找我,我帶你去玩,我保證六哥半句話也不會說。”
李輕饒半歪在床上,不由一笑:“那非得把他氣死不可。”
葉溪客哼了一聲:“氣死更好,正好遂了你的意。”
葉溪客端過床頭幾上的茶遞給李輕饒,氣悶道:“碎霜含碧,真不知父王到底賞了多少好茶下來,真是偏心,賞我的都是中等茶葉,賞給你們的卻都是一等一的好茶,我不管,走時,你得多送我一些。”
李輕饒接過茶盞微微一笑:“我這裏隻有碎霜含碧,正熙王不是一直最愛喝霧柳拂,小幕身體一直不好,總喜歡賴在床上睡覺,連茶也懶得喝上一口,所以他房裏不少霧柳拂全陳在了那裏,王爺若要,我讓清風去給王爺取一些來。”
北淵國的國主葉承昭思想開明,並不因為李輕饒白幕樸朔是男兒身而冷眼看待,反而很是疼愛,一到節日上,便差著宮人賞下不少好東西,其中必不可少的便是茶,茶都是上等茶,雨時青,翠茗眉,霧柳拂,碧雲波,碎霜含碧,滌春這幾種年年都賞,葉蔑析因此也跟著沾了不少光,日日喝得上好茶,也引得葉溪客極眼紅,隔些時日,便來府上蹭些好茶喝。
葉溪客毫不客氣的挑眉:“當然要了,好容易來一趟,空手而歸多不好。”見李輕饒要起身,葉溪客接過李輕饒手裏的茶盞放回幾上,又體貼的伸手扶了他一把,想起什麼似的,“我近日晚上睡得不好,一會給我包點安神香類的香料,還有那個千韻香也用的差不多了,也多包點我順便帶回去,省得我還得差奴才跑一趟。”
“正熙王來一次,我得賠多少東西進去,王爺是來看我的,還是來打劫的?”李輕饒微微顰眉,眉梢攢著團和氣,坐在床沿伸了伸胳膊。
葉溪客含笑,眉眼間多了分輕佻,一指抬起李輕饒的下巴,戲謔的湊進李輕饒的臉麵:“看你是真,打劫麼?如此美人在前,我若真劫,隻想劫……”色字還未曾出口,門外傳來一聲暴喝,“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葉蔑析站在房門,手裏提著可憐巴巴的清風,一雙眸子怒火騰騰,順手將清風扔了進來,幾步上前,一把將葉溪客輕佻的手指推了開,葉蔑析氣得不輕,兩個當事人卻無比從容,無比淡然。
葉溪客微微側身,重端起茶盞,握著茶蓋浮了浮茶葉,不緊不慢喝了幾口,極冷淡得看著葉蔑析:“六哥怎麼到這裏來了,二哥呢?”似是早知會是怎樣的結果,葉溪客忍不住笑問,“不會又讓你直接攆出去了吧?”話雖是問話,但說的卻很肯定。
原本臉色和氣的李輕饒在看見葉蔑析的瞬時變得冷若寒霜,沒有捉奸在床的慌張,李輕饒比任何時候都淡定,毫不在意的抱著屈起的左腿,略歪著頭,話裏帶著嫌棄:“你來幹什麼。”
瞥眼見清風縮在檀木桌角一動不動,咦了一聲,勾著唇角冷笑,“你把我的奴才怎麼了?”抬眼瞪著葉蔑析,李輕饒比任何時候都理直氣壯,絕口不提與葉溪客方才那一出。
葉蔑析眸裏隱約含痛,緊抿著雙唇,不動聲色的瞪著李輕饒,久久之後,冷哼一聲,拽住葉溪客的胳膊,倒拽著往門外拖。葉溪客不妨,打翻了杯盞,碎了一地白瓷與茶水,讓葉蔑析死拖到房門前,葉蔑析望著倒地的朱門,腳下驟然一停,越加生氣,直接咆哮道,“銅勒!”聲音之大,幾乎能將一院草木震得脫枝而落,李輕饒清清淡淡抬頭,察覺今日葉蔑析似乎是真的生了氣,卻也隻抱著左膝一動不動的,看戲。
銅勒旋風一樣到了跟前,抬眼瞟見葉蔑析的神色,又望了眼鉗在葉蔑析魔爪之下的葉溪客,心下了然如明鏡,依著這位正熙王的做派,肯定又做了什麼讓葉蔑析痛恨的事。
葉蔑析深呼出一口氣,唇角勉強上揚出一個他自認為很溫和的微笑,格外和氣的囑咐銅勒:“你速去七王府上,找到賬房支兩千兩銀子出來。”
葉溪客伸手一拍葉蔑析的肩膀,笑問:“你打劫啊。”聽不出有任何心疼的味道,葉蔑析把眼睛一瞪,又激動的朝銅勒咆哮起來,“支一萬兩出來,快去!”
銅勒嚇了一跳,也不敢再有任何怠慢,麻溜的出府直奔七王府去了。
李輕饒淡然的伸著右手小指掏了掏耳朵,無聊的同還縮在桌角的清風閑話:“清風,你真去尋死了?”
清風略一動,扶著桌子站了起來,慢慢走到床前,挨著床邊坐在地上,伸手理了理稍微淩亂的頭發:“玩玩而已,誰閑著沒事去尋死。”轉頭看了李輕饒一眼,“不過,主子,你剛才與七王爺的動作真的太過曖昧,奴才瞧著都生氣,更何況是王爺。”清風向門外努了努嘴,接著歎氣,“又醋了。”
李輕饒抬眼看了眼壓著葉溪客坐在房門等贖金的葉蔑析,淡淡嗯了一聲,淡淡吩咐:“你去準備些安神香和千韻香,過會兒正熙王走時給他。”話音未落,耳尖的葉蔑析猛回過頭威脅的瞪了李輕饒一眼,李輕饒嘴角含笑,似是挑釁的挑了挑眉稍。
“清風,把本王的碎霜含碧端出來。”葉溪客一拂額角散落的發絲,懶洋洋的右手支起下巴,不緊不慢的數落葉蔑析,“六哥真是忒小氣了,不過一張門,至於把我扣在這裏嗎?俗話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不過幫你換換門而已。”
說時,清風已遞上一盞碎霜含碧,葉溪客接過茶盞,聞著沁人心脾的茶香,越看葉蔑析越加不順眼,不由抱怨起來:“六哥好福氣,隻因府裏養著三位傾城美人,引得父王格外偏疼,年年賞下珍寶無數,誰承想六哥卻是繡花針般的心,親弟弟上門討盞茶,還得搭上一萬兩雪花銀,雖說這六王府是六哥的府邸,當家做主的未必是六哥吧,六哥如今錦衣玉食,好吃好喝享受著,其中多少是沾了饒兒他們的光。”
葉溪客心裏怨氣難消,語氣越加刻薄:“父王賞下那許多東西,原意是讓你好好待饒兒他們,可你呢,都做了什麼,小幕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小朔成日憂憂鬱鬱,剩下個還算健康的,三天兩頭被你打的下不了床,你就是這麼對待他們的,聽說前一陣子你還從外頭擄了個美少年,怎麼,院裏三位主子還不夠你忙的,又想惹幺蛾子,看在咱們流了一脈血的份上,聽弟弟一言,安分些吧,父王已經知道你在外頭擄人的事了,小心老爺子找你不是。”
葉溪客掐著點兒將葉蔑析數落完畢,頓時覺得口幹舌燥,擺脫葉蔑析的鉗製,左手握著茶蓋,壓著浮起的茶葉,大飲了幾口。
並不是第一次領教葉溪客的伶牙俐齒,但回回都能讓葉溪客堵的啞口無言,葉蔑析覺得心裏虧的慌。
他何時有一刻不將他們幾個放在心上,可哪一個又讓他省過心?心知葉溪客是故意挑刺氣他,他也懶得和葉溪客爭辯,無奈擺了擺手:“你走吧走吧,趕緊走,以後也別來,我惹不起你,我還躲不起你。”
葉溪客站起身,眉眼間笑意融融:“六哥這是說的什麼話,咱們可是親兄弟,俗話說的好,三年不上門,是親也不親,若不常常走動走動,兄弟間生疏了,豈不是寒了父王的心,我也知道六哥忙,抽不出空來到我府上坐坐,那兄弟我隻好來的勤快些,如此,也誤不了我們兄弟間的情誼。”
葉蔑析抱著肩膀,一手撐起額角,他說了什麼,又惹得葉溪客沒完沒了,素來知曉葉溪客的秉性,回回來走時手裏何時空過,無力喚道:“清風,把七王爺的要的香料拿來。”
清風扒著門沿聽了半日,猛聽見葉蔑析叫他,忙拎了準備好的香料麻利的走了出去,恭敬的走到葉溪客麵前,奉上香料:“王爺您拿好了,有空常來玩。”
葉蔑析毫不客氣的瞪了清風一眼,不耐的催葉溪客:“拿了東西就快走吧,以後可別來了。”
得了便宜的葉溪客,記性極好,還不曾忘記李輕饒許諾下的幾斤茶葉,微微笑著看向葉蔑析,眼角彎的似個月牙:“咱家饒兒說小幕那裏陳下不少霧柳拂,說要送我幾斤的,六哥你看?”
話不曾說透,意思卻再明白不過,葉蔑析氣得往房裏橫了一眼,語氣不善的吩咐:“清風快去靜清院,取幾斤霧柳拂來。”
清風得令麻溜的往靜清院去了。李輕饒一派淡然的倚在門框上,閑閑的看著月牙池裏殘敗的荷葉隨風搖曳。
清風好腳力,還未過半盞茶的功夫便回來了,一溜竄進院裏,右手扶著月牙池沿呼哧呼哧的喘氣,左手勾著一串用麻繩碼好的霧柳拂。
葉溪客一看清風帶來的茶葉,眼角的笑褶子一層比一層深,無比熱情的迎讓清風:“哎喲,勞駕了。”順手接過清風手裏的茶葉,頭都不敢回的往院外走,擺手告別,“今日叨擾多時,改日再來拜訪。”
葉蔑析一雙眼紅成了兔子眼,急速奔到院門往外一看,早不見了葉溪客的蹤影。回身將兀自喘息的清風狠狠一瞪,不緊不慢走到清風麵前,一臉溫和的拍了拍清風的肩膀:“我讓你取幾斤茶葉,你取了多少?”
清風抹了把額頭,思索片刻,不確定道:“大概有十幾斤吧。”
葉蔑析緩緩一笑,抬腿狠狠踹了清風一腳:“十幾斤,你拿那麼多幹什麼!”
清風揉著屁股,萬分委屈的回嘴:“關我什麼事,我就是個奴才,王爺吩咐取幾斤茶葉,但也沒說這幾斤到底是多少斤呐,奴才如實回了白主子,白主子給多少,奴才就拿多少唄。”
“還敢頂嘴!”葉蔑析拿手指狠戳了一下清風的腦門,恨聲道,“一群敗家子!”抬眼見李輕饒笑得一臉褶子,幾步到了李輕饒麵前,瞬也不瞬的盯著李輕饒看,原本滿麵笑意的李輕饒瞬時拉下臉來,一張冷削的容顏堪比寒冬臘月的冰。
“看什麼看?”李輕饒冷冷挑起眉稍。葉蔑析卻忽然將李輕饒橫抱在懷,李輕饒不妨,嚇了一跳,“又想幹什麼?”
葉蔑析不語,直接大步拐進左耳房,將李輕饒放到床上,拉過被子仔細蓋好,坐在床沿看著李輕饒認真道:“以後咱們兩個都好好的,你別氣我,我也不打你,你這幾日乖乖聽話,等過些日子養好了病,我帶你出去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