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緣起 18寒明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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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害羞是不是?當歸是個明白人,你顧及他作什麼,要不我先送你回房休息?”葉蔑析看了眼趴在他肩頭的白幕,微微一笑,抱起他,向後院走去。
室內,水汽氤氳。白幕坐在浴桶裏,頭枕著桶沿直打瞌睡,頭發濕噠噠的貼在胸膛上,有幾縷發絲散在水裏。葉蔑析推門而進時,便見著白幕這般模樣,頓時驚了身冷汗,他不過是去東廂房拿了點草藥,片刻的功夫,白幕也能枕著桶沿睡過去,若不慎滑了下去,那還了得。
葉蔑析嚇得心髒直打鼓,將草藥放進桶裏,右手摸著白幕的臉,輕聲慢問:“小幕,是不是很累?”白幕含糊的點頭嗯了一聲,便又不作聲,雖心裏也知葉蔑析就在身旁,隻是這思緒沉重混亂的壓得他睜不開眼。
葉蔑析輕聲歎息,將白幕小心翼翼從浴桶撈出來,裹在浴巾裏將他放到床上,將他身上的水擦淨了,又把頭發的水擦幹淨,才用被子將白幕裹成一卷兒放在床上,自己也除了衣袍,鑽進被裏,將白幕攏在懷裏,白幕一觸到葉蔑析身上的溫度,便下意識的努力縮著身子往葉蔑析懷裏靠。
白幕確實累了,半夜朦朦朧朧聽見葉蔑析低沉著嗓子在他耳邊憂傷的問他:“小幕,我該怎麼做,才能更好的保護你。”白幕不曉,隻下意識的又往葉蔑析懷裏鑽了鑽。
醜時末刻,葉蔑析將要睡下,當歸忽然來叫門,葉蔑析無法,隻披了件外袍,點了蠟燭,仔細將白幕裹了裹,方端著燭台輕手輕腳的去開門:“怎麼當歸?這個時辰叫我,也不怕擾了你主子。”
門外夜色正深,能聞得低沉的蟲鳴,當歸恭敬道:“王爺還是先去看看饒主子,清風來說,饒主子今兒半夜咳血了。”
葉蔑析驚了一下,忙問:“可找徐萇楚看過沒有?”
當歸道:“若看過了,清風也不會來這裏請王爺。”
葉蔑析拍了下額頭,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吩咐當歸:“你進去照看好小幕,我去看看他。”說時匆匆離去。
承露院裏燒的辟晦香繚繞了一室,李輕饒躺在黃梨木大床上靜靜的睡著,時不時皺著眉咳嗽幾聲。
葉蔑析一進來,清風立即迎了上來:“王爺您終於來了。”
葉蔑析嗯了一聲,忙坐上床頭,俯身去看李輕饒:“饒兒。”
葉蔑析叫了李輕饒一聲,隻見他睫毛微微動了動,卻不應聲,葉蔑析轉頭問清風:“怎麼不去請萇楚來給你家主子瞧瞧?”
清風為難道:“主子他不讓我去。”
葉蔑析冷盯著清風,壓著嗓子低聲斥責:“你主子不讓你去就不去?若你主子有什麼好歹我拿你是問!”說時,抱起李輕饒,給他罩了件外袍,匆匆的往徐萇楚的百草園去了。
白露之後天氣愈加涼了些,白日裏日光雖亮的刺眼,風裏卻帶著股涼意。歇月山裏的樹木已經帶了分秋意,在風裏颯颯作響,竹籬上的牽牛薔薇枝葉悉索,茅屋旁的桃樹梨樹也零落了幾許葉片。墨陵郎躺在一株桃樹上,發絲跌落下來在風裏輕輕搖擺,半隻袖子遮在臉上,聽著遠處鳥鳴一陣陣響起。
墨陵郎一直不明白,為何那日醒來不見了豺羽和離樓,那日將將天亮時,還聽得豺羽與離樓在他房外說話,為何醒來時,卻不見了他們的蹤影,忘情說,“離樓和豺羽有事要出遠門,不方便帶上你,又怕你獨自一人又有什麼閃失,便特意將你托付於我這裏”,忘情雖如此說,但墨陵郎心裏還是有些不快,有什麼事是不能對他當麵說的?又想起離樓日日罵他拖油瓶,心裏更加不快。
墨陵郎心裏既然不痛快,覺得有必要尋到豺羽將事情問清楚,也覺得離樓那般厚臉皮的人賴著豺羽幾千年了,他偶爾厚次臉皮也沒什麼,於是便打算離開歇月山去尋豺羽。隻是墨陵郎顯然小瞧了忘情,居然在歇月山上下了三層厚厚的結界。墨陵郎有點受傷,皺著眉頭蹲在結界旁苦苦想了半日,終於想了個招,於是找了僻靜的地方卯足了勁的劈結界,以期望能撕開個口子,直接飛出去。
那日榴花照空,一樹火紅仿佛燃燒的焰火,纏籬薔薇枝葉繁茂,綠油油仿佛一道牆壁。墨陵郎在外劈結界劈得忘了時辰,回來時,天邊彩霞已收入暮色裏。
萬寒明握著本詩書,在窗前無憂樹下來回踱步,見墨陵郎回來,笑著問:“去哪裏玩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墨陵郎隨口敷衍:“我在山上挖草藥,看著山上景致不錯,在那裏躺了一會,卻不小心睡著了。”
忘情從房裏走出來,恰恰聽見墨陵郎的解釋,清清淡淡往墨陵郎身上一落,淡淡的哦了一聲,不緊不慢的問:“既然是去山上挖草藥了,那草藥呢?”
墨陵郎頓時一下噎住,直直的看著忘情,半句話也沒說。
萬寒明過來拉過墨陵郎的手,往房裏走:“行了,先吃飯吧,我餓了。”
墨陵郎以為就此可以蒙混過去,不想第二日在去撕開一點口子的結界處時,墨陵郎望著完美無缺的結界在新升的陽光下閃碎的清光,頓時氣得直跳腳,直接殺氣騰騰的跑回去,要與忘情算賬。
彼時,萬寒明正窩在墨夜痕的懷裏,坐在房前台階上與墨夜痕商量書上的問題,見墨陵郎回來,萬寒明從書上抬起頭,納悶的問:“怎麼回來了?還忘帶什麼東西了?”
墨夜痕見墨陵郎一臉薄怒,好心問他:“誰惹著你了?居然把自己氣成這樣?”
墨陵郎不語,隻站在一旁死死的盯著忘情看,忘情正握著一把剪刀,仿佛不曾看見墨陵郎一樣,一直細心的修剪籬笆上的薔薇。
“忘情。”墨陵郎咬牙道。
忘情卻率先打斷了墨陵郎的話:“你師父怎麼教的你?對待長輩便是這種語氣?”
墨陵郎泄了口氣,語氣稍稍緩和了些:“忘情叔叔,你為何不讓我離開歇月山?”
忘情握著剪刀想了想,剪下一片薔薇葉,不疾不徐道:“我答應豺羽前輩要好好照顧你,你若離開歇月山,我怎麼向豺羽前輩交代?況且,你師父有交代過我,讓我好好帶你修行,你若有空猜這些事,倒不如去炩瀾洞閉關清修。”
“我不明白。”墨陵郎靜靜道,“我不明白師傅為什麼這麼做?讓我不明不白的呆在歇月山,我做不到。”
忘情冷冰冰的看了墨陵郎一眼,繼續修剪薔薇:“有些事你不需要太明白,該讓你明白的時候,你自然就會明白了,對你師傅的安排很不滿是嗎?無所謂,隻要你明白你師父是為你好就夠了。”
墨陵郎不語,心裏還是有一點介懷,倘若豺羽走時與他講明,又或者沒有那三道結界的阻礙,他說不準就會聽從忘情的說辭,真就留下來潛心修煉,隻是如此禁足於他,墨陵郎反而非要出去不可,隻是自己法力微薄,現如今連半個口子都劈不出來。
墨陵郎歎了口氣,將袖子移開,眯著眼睛看天上刺目的陽光落進瞳仁裏,在歇月山這段時日,雖隨著忘情在炩瀾洞中修行的確長進了不少,隻心事也越來越重,一心一意想著如何離開歇月山。
“你在想什麼?”萬寒明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墨陵郎一驚,直接從樹上翻了下來,手扶著樹,慢慢直起腰,看著萬寒明眉目清秀笑意盈盈望著他,忍不住抱怨,“寒明叔叔,你想嚇死我啊,你不是去陪二伯上山打獵去了嗎?”
萬寒明趴在樹幹上,微微一想:“是啊,本來是要去的,但一想到小陵郎一個人在家裏,難免太孤單了些,所以我讓他自己去了。”
墨陵郎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背靠著樹幹想心事。
萬寒明挨了過來,仍笑得一臉和煦:“別說我不告訴你哦,忘情這幾日又很閑了呢,說不準又會來捉你去炩瀾洞閉關喲。”
墨陵郎哀歎一聲,痛苦撫額道:“他怎麼那麼閑呐,非捉著我去修行,為什麼不帶叔叔你去?”
萬寒明哦了一聲,慢慢嘟嚷:“你怎麼知道他沒捉我去過炩瀾洞?隻是他管不大了我,所以才肯任我胡作非為。”
“他真帶你修行過?”墨陵郎驚異不已。
萬寒明點了點頭:“忘情是魔,命數比我和夜痕長久,所以,他希望我和夜痕能勤加修煉,有一日能退去凡骨,也好能夠在一起,隻是,後來,他便不要求我和夜痕去修行,所以炩瀾洞一直都是忘情的修行之所。”
墨陵郎扶著樹幹想了想,笑道:“真難為忘情前輩一番苦心了,他恐怕不是不希望叔叔和二伯修煉,而是怕飛升之時曆天劫,倘若叔叔和二伯有一人曆不過去,後果可想而知。”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忘情怪不容易。”萬寒明皺著眉頭思索,又忽然笑起來,“不過忘情說了,他會尋得長生不老藥給我,所以,我也用不著太操心。”
墨陵郎也笑:“叔叔你命好,凡事有忘情給你擔著,自然不需操勞,隻是,長生不老藥乃是凡世之人所求之物,仙家的人都注重修行,很少有煉丹還煉什麼長生不老藥的。”
“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大不了自己采齊了藥材,自己煉唄。”萬寒明不在意的笑道,末了又補充了一句,“這是忘情說的。”
墨陵郎也笑,心歎世上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倒是忘情這份柔情,另墨陵郎刮目的很。
萬寒明摘了片桃葉在手裏翻來翻去:“你是不是一直想離開歇月山?”見墨陵郎不語,又道,“隻要能拖住忘情,你走就容易了。”
墨陵郎苦笑:“叔叔真會開玩笑,我連一層結界都劈不開,更何況是三層。”
萬寒明沉思了好一會,不確定的試探問:“我聽說,你娘親曾給你留了一樣東西,叫九天令,它們應該在你身上吧。”
墨陵郎啊呀一聲跳了起來,興奮道:“我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記了,的確,我身上的確帶著幾枚九天令。”
萬寒明眉開眼笑的拍了拍墨陵郎的肩膀:“這不就好了,我聽說九天令乃是淨魂原玉所化,威力無比,想來劈開三道結界應是易如反掌。”
“隻是,叔叔把我放了,忘情那裏叔叔怎麼交代?我師傅那裏,忘情又該如何交代?”墨陵郎憂心忡忡道。
“你人雖在這裏,心卻不在這裏,既然心不在這裏,將人留在這裏何用?你長大了,出去走走玩玩也沒什麼。”萬寒明坦然道,“忘情頂多會說我兩句,至於豺羽前輩那裏,也不會有事的。”
萬寒明如此說,墨陵郎也稍稍安心了很多,遠遠見忘情向他們走來,不由輕皺了一下眉頭。
萬寒明笑著迎上去,眉開眼笑的問:“你去哪裏了?我都餓了。”
忘情攬過萬寒明的肩膀,握著他的手問:“墨夜痕呢,他不在?”
萬寒明嗯了一聲:“我打發他上山捉野味去了。”
忘情寵溺的揉萬寒明的鼻子:“就你饞,好,等我把墨陵郎送去炩瀾洞,我給你做吃的。”
萬寒明抱著忘情的胳膊道:“我還打算和小陵郎一起澆澆院裏的花呢。”
忘情笑道:“你什麼時候這麼勤快過?”又一笑道,“院裏的花我已經澆過水了,再澆一遍恐怕會澇了。”
萬寒明唔了一聲:“那留小陵郎陪我喝茶。”
忘情摸著萬寒明的發頂,目光柔和,語氣卻很堅定:“不行,他必須去炩瀾洞修行。”
萬寒明耷拉著臉,不高興道:“你當時可曾說過,會好好聽我的話的,今日為何不聽?”
忘情扳正萬寒明正視著他,見他一臉不快,不由笑出聲來:“這是兩碼事,不可混為一談,再說,我這也是為了他好。”
萬寒明為墨陵郎求情求到這份上,忘情也將話說的這麼明白,如果真因他而讓他們二人鬧不愉快,這豈不是他的罪過,墨陵郎笑著勸萬寒明:“叔叔你還是別生氣了,忘情前輩也是為我好,我即刻就去炩瀾洞就是了。”
將近酉時四刻,墨夜痕從山上回來,借著夕陽餘輝,正瞧見萬寒明一臉不快的蹲在無憂樹下,雙臂抱著膝蓋,鬱鬱的盯著地麵。忘情站在萬寒明身後,笑的一臉無奈。
“怎麼了?”墨夜痕走進來,蹲身在萬寒明麵前,“誰惹你不高興了?你看我給你打了隻山雞,一會兒你想怎麼吃,我給你做。”
萬寒明抬眼橫了忘情一眼,鬱鬱道:“忘情欺負我。”
墨夜痕抬頭看見忘情無奈笑著搖了搖頭,冷聲問:“你怎麼欺負他了?”
忘情不理他,隻道:“你哄哄他,我把飯端出來。”
忘情一走,萬寒明一把拉過墨夜痕,神神秘秘道:“一會兒你幫我做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