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緣起 14輕饒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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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是王爺寵出來的,我一個當奴才有什麼好說的。”當歸麻利的把桌上的飯菜收回食盒,又在床邊的碳盆裏添了幾塊木炭,當歸的眼睛平靜的如同冬日冰封的湖麵,沒有任何波動,“主子,我先退下了。”
“瞧,當歸也是個有脾氣的。”葉蔑析抹了把額頭上沁出的汗水,笑盈盈的望著緊閉上的房門,似乎當歸的身影還停留在麵前,未曾離開。
轉頭望著白慕輕輕一笑,眼神裏嵌了分無辜:“我又哪裏惹到他了?莫名其妙。”
“當歸一直瞧不上你,你少惹他。”白幕抬起眼眸掠了葉蔑析一眼,低下頭瞧著手裏的詩書,又抬頭訝然的望著脫掉一隻鞋子的葉蔑析,愣了一愣,道,“這是幹什麼?”
“睡覺啊。”葉蔑析理所當然回答,迅速的爬上床,鑽進被子裏,在觸到白幕的身體時頓時覺得一股清涼侵入體內,葉蔑析朝白幕身上靠了靠,伸手攬過白幕的肩膀,問道,“你身上怎麼還是這麼涼,你有沒有覺得冷?”
“習慣了。”白幕淡然得垂著眼睛,濃密細長的睫毛在溫暖虛晃的燭光裏變得格外美麗。葉蔑析看著白幕有瞬間的失神,他忽然覺得白幕就像搖曳在霧氣裏若隱若現的桂花,明明近在咫尺,卻又似乎遙不可及。
“別看了,晚上看多了傷眼睛。”葉蔑析合上白幕手上的詩書,扔在床頭幾上,“休息吧,要不然明天又沒精打采的了”
“我不困。”白幕重新拿過詩書翻開,“你要困了就自個一旁睡去,別擾我。”似乎又想起什麼續道,“你今晚打算就睡這兒了?當歸還在門外呢,好歹告訴他一聲。”
“當歸,當歸。”葉蔑析點點頭,乖乖的朝門口叫了兩聲,順手又合上了白幕手裏的書,聽得門外當歸應了一聲,大聲吩咐道,“當歸你下去休息吧,今晚我替你伺候你主子。”眼睛卻望著白幕微微有些怒氣的臉,慢慢的笑起來,“你若看壞了眼睛到最後心疼的還是我,你要真睡不著,不如陪我說說話,小幕意下如何啊?”
“也行,正好有件事想問問你。”白幕舒服的靠進葉蔑析胸膛裏,眯起眼睛道,“你和輕饒怎麼了?又吵架了?”
自從上次白幕和樸朔合手把葉蔑析灌醉送進李輕饒的承露院之後,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往李輕饒見了葉蔑析,一張臉冷的仿佛臘月天的冰雪,而葉蔑析總是嘻皮笑臉的故意招惹李輕饒,惹的李輕饒冷的仿佛能凍結空氣,現在卻反了過來,葉蔑析一見李輕饒,臉上就開始變得陰沉,就像濃厚陰鬱的烏雲鑽進他的臉皮子底下去一樣。而李輕饒卻一反常態,主動過來陰陽怪氣的招惹葉蔑析。白幕覺得那天一定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如若不然,便是讓李輕饒拿住了要命的把柄,否則,李輕饒怎會輕易的笑了呢。
“你還好意思問。”葉蔑析恨恨的咬著牙,將圈著白幕的手臂故意緊了緊,“你和朔朔辦的好事,我還沒找你算帳呢。”
白幕滿臉迷茫的仰頭看著他,困惑道:“我說什麼了?把你氣成這樣。”
“沒什麼。”葉蔑析忽然鎮定下來,一雙眸子明滅可見的閃爍著,卻忽然低頭咬住白幕的嘴唇,帶著股怒氣深深的吻起來。白幕猝不及防,直接被葉蔑析摁在床上,無力的掙紮幾下,隻得隨著葉蔑析的吻吐息換氣。
長吻過後的白幕就像一隻煮熟的大龍蝦,紅彤彤的臉頰像抹了大片大片均勻的胭脂,一雙眼睛水氣朦朧的裹著一片沉醉,白幕軟在葉蔑析懷裏一動不動,過了一會,才漸漸清醒過來,紅著一張臉,輕聲慢氣的問:“怎麼不繼續下去?”頓了頓,閉上眼睛道,“每次都是如此,從來不肯要我,哪怕是一次。”微微一頓,睜眼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副病怏怏的軀體,不值得你要?”
“說什麼胡話,我是為你好,你身子這麼弱,怕傷了你,如果你真的想,明天我給你找幾個女子來伺候你,行不行?”葉蔑析看著一臉鬱色的白幕,柔聲寬慰道。
“我要女子作什麼,我也不喜歡她們,我喜歡可是你。”白幕歎氣道,“我一直以為我也不可能喜歡上你的,隻是你對我一直這般付出,好得讓我不知該怎麼麵對你,漸漸覺得自己似乎隨著時間的推移連心情都和你脫不開關係,雖然我也很想不承認喜歡上了你,可是我真心不想違背不了自己的心,你說你怕傷了我,聽起來就是敷衍。”
“小幕,你怎麼會這麼想,我若對你無心,又怎麼會處處為你想著,若不是擔心你,十個小幕也逃不出我的手心,況且,你的路還很長,隻要你願意,我隨時都可以放你自由…”
白幕抬手按住葉蔑析的嘴唇,將後麵的話止住,認真的看著葉蔑析漆黑的眼睛:“如果你給了我自由,就等於放棄了我的生命,你知道的,我已經離不開你了。”白幕很想說自己是沒有未來的人,是懸在深淵崖壁上隨時會粉身碎骨的短命鬼,但他怕葉蔑析生氣,壓進心底來,直直的挑釁道,“王爺,你敢不敢要我?”
葉蔑析從來沒見過白幕如此神態,不由挑起眉梢,低聲笑道:“小幕,你這是在惹火上身。”
“哦?”白幕溫柔的笑臉上掛著一絲譏誚,“我敢惹火上身,你敢不敢奉陪?”
葉蔑析定定的望著白幕,唇邊隱著一抹寵溺的笑意。
床頭幾上的燭光曼妙的跳躍著,閃爍起朦朧柔和的光芒來。點點星光模糊的打在窗子上,透過窗紙漏了幾點虛幻微弱的銀光,纏著一室旖旎更加虛幻縹緲。
陽光透過厚重的濃雲紮落下來,帶著重生般的慶幸爬滿漆紅色的古樸窗欞。
當歸推開西廂房的門,站在門檻內,靜靜的望著那扇緊閉的朱門。每當葉蔑析決定在靜清院宿夜時,當歸就會格外的高興,一來不必守夜,二來不必為主子不肯喝藥不肯吃飯而犯愁。
當歸抬頭望了望天,一束陽光格外明亮的刺過雲層鑽進他黑亮的眼睛裏,眼前立刻晃過一片一片飛舞的星星。當歸將衣袖遮在麵上,過了很久,才慢慢適應過來。
站在他主子的房門前,當歸猶豫了一下,伸手緩緩的推開房門,如他所料,葉蔑析早已經不見了蹤跡,隻有白幕裹著厚被安安穩穩的睡在寬大的黃梨木大床上。床頭幾上扣著一本翻開的詩書,香熏繚繞的纏著垂落的紗幔,床邊的碳盆裏炭火明亮,烘得一室暖洋洋。
當歸站在床尾靜靜的沉默片刻,葉蔑析依如從前那般細心,將保暖做得十分周到,隻是總覺得今日似乎有什麼不同,心下雖困惑,卻又沒覺得哪處有什麼不妥,直接轉身離開。
當歸勤快得掃了一遍院子,又拿著剪刀將院裏的花草修理了一番,又澆了一遍水,做得累了,便坐在院子裏撐著下巴胡思亂想。
今日他主子的睡眠格外的好,他進屋看了他主子好幾次,睡得十分沉穩,除了他把他主子弄醒硬灌了一碗粥,又硬灌了一碗湯藥時耍了點脾氣之外,一切都好。隻是,他主子日漸嗜睡的毛病,總讓他心裏十分不安,也不知道葉蔑析是否察覺了,上沒上心。
從當歸開始伺候白幕開始,他就知道他主子身體羸弱的很不像話,而當歸剛剛開始伺候白幕的時候也是摸不上白幕的病性,也多次因為他的疏忽而使得白幕常常臥榻不起,之後在徐萇楚的精心調治下才漸漸有了起色,不想不過幾年的光景,又是這般羸弱,甚至更加厲害了。當歸憂慮的歎了口氣,卻不經意間看見院門口晃過一個身影。
當歸懶洋洋的托著下巴,垂著眼瞼,一動不動坐在台階上。
一大片陰影從頭頂罩了下來,“你坐在這兒做什麼?不用伺候主子麼?”
“王爺下朝回來了。”當歸心不在焉的歪了歪頭,目光落在腳尖上沾起的泥土,懶散道,“主子在睡覺,誰敢擾他。”
葉蔑析眉頭一皺,低著眸子想了片刻,問道:“一直不曾醒過?早膳用了沒?藥用了沒?”
“灌了他一碗粥,藥也用了,隻是主子身上越來越懶了,擾他多了他就發脾氣,可難伺候呢。”當歸沒有站起來的意思,抱著雙腿,打撲鞋尖上的土。
葉蔑析望著當歸欲言又止了半天,隻瞪了當歸一眼,道,“有時候真想揍你一頓。”頓了頓道,“一點奴才的樣子都沒有,都是讓小幕慣的。”
當歸似乎反應不過來,半天遲緩的拖出一個哦字,仍不緊不慢的認真的打撲鞋尖上的泥。
葉蔑析坐在床邊,撩開紗幔輕撫著白幕沉靜的臉,低頭吻著白幕的唇,逐漸的深入。白幕被突如其來的吻擾了心情,不悅的擰著眉頭,半晌,睜開眼睛來,他眼睛裏彌漫起一股無知的迷茫,仿佛氤氳的白霧。反應了半天,才漸漸清醒過來,清亮的眸光裏閃過一絲笑意:“怎麼又是你。”
葉蔑析卻不答,盯著白幕看了半天,眼睛裏閃爍著不知是困惑還是憂心的光,忽然低頭逼近白幕的臉,謹慎的問:“你怎麼越來越懶了,難道昨天晚上我不小心傷了你?”白幕愕然的表情活像吞了一隻蒼蠅,葉蔑析把他吻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麼一句,臉上一陣通紅,幹脆闔著眼睛把頭別在一側,不說話。
葉蔑析遲疑了一會,伸手抱起白幕將他按趴在床上,一手按著他的左後肩,一手撩開裹在他身上的厚被。
“唉…”白幕用力掙了掙,手捏著葉蔑析的一片衣角羞得臉色通紅,“你,又想幹什麼?”
白幕隻覺得停在他腰邊的手微微一停,葉蔑析道:“我看看傷了沒有呀。”又自言自語道,“昨天晚上很小心翼翼的呀,應該不會傷到才對…”
葉蔑析疑惑的皺了皺鼻子。白幕大汗,羞窘道:“我好好的,那地方有什麼好看的。”
葉蔑析的手又停了停,笑道:“有什麼好羞的,人都是我的了,還怕看看麼?”
葉蔑析的手指撫過白幕身下時,白幕微微一震,葉蔑析的聲音帶著調侃的味道立即響起來:“我就摸摸而已,你這麼敏感幹什麼?”白幕憤憤的敲了敲大床,正想說什麼,卻從門口慢悠悠飄來一句戲謔:“呀,看來我來的很不是時候呢。”
李輕饒慵懶的抱著臂膀靠在門框上,刺目的陽光鋪散在他的身上,仿佛渡了一層金光。
“你來幹什麼?”葉蔑析溫和的臉瞬時變得冰冷,仍仔細的抱著白幕翻過身來,又把厚被朝他身上使勁裹了裹,十分不悅的皺著眉頭。
“當然是來看小幕嘍。”李輕饒走到床邊,俯身望進白幕幽黑的眸子裏,點頭笑道,“氣色好多了呢。”轉頭望著葉蔑析,十分詫異的挑挑眉梢,唇角匿了抹若有若無的譏誚:“你這是什麼表情?不服啊你。”
李輕饒妖冶得輕輕一笑,更是膽大的挑起葉蔑析的下巴,輕佻道,“怎麼,還在怨我?”又輕輕一笑,眼尾笑紋更深,“是怨我沒有滿足你,還是怨我對你不夠溫柔啊?”
白幕頓時傻眼了,驚駭的看著葉蔑析,他能感覺到葉蔑析此刻胸中的怒火打著翻的往上湧,隻在需李輕饒一句引子,葉蔑析就該炸了。
李輕饒挑釁的望著葉蔑析,一動也不動,連臉上的笑紋都未改動過半分。李輕饒忽然格外放肆的笑起來,輕飄飄的語氣將每一個字咬得格外清晰用力:“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怎麼想念我給你的溫柔了麼…”
“啪”的一聲響,李輕饒一下跌在地上,唇角掛著一絲血跡,仍然笑吟吟的望著葉蔑析,眼睛裏全是挑釁,還有幾許傷痛一閃而逝。
葉蔑析卻仍是紋絲未動的坐在床邊,一雙眸子裏陰雲翻滾,卻又不動聲色的伸手按住驚得一抖的白幕,嗔道:“瞧你,膽子怎麼這般的小。”
白幕撫著胸口順了幾口氣,他絕非膽小,隻是被驚到而已,常聽樸朔私下裏對他咬耳朵,說是李輕饒挨打就比如吃飯,一日三次,甚至更多,有時打得上癮了手上失了分寸,李輕饒的下場多半是臥床半月或幾月。但白幕從沒見過葉蔑析動手打過人,今日一見,卻讓他不由得心驚起來,但仍平靜的握住葉蔑析的手道:“什麼大不了的事,值得你動手打他。”
葉蔑析還未曾開口,李輕饒卻率先冷笑起來:“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一巴掌而已。”李輕饒跌坐在地上,眼睛冷冷的盯著葉蔑析,不疾不徐道,“我以前挨得可比這些重多了,我不是一樣活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