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江南  第二十一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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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過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我從馬車上下來,正麵對著普國寺的正門。
    普國寺雖說在城郊的西山山頂,可身邊熙攘的人群卻讓我有種身在鬧市的錯覺。男女老少,熙攘的人群,俱在我的身邊談論著他們的柴米油鹽。表情各異:有興致勃勃的孩童,四處張望,眼神透著對一切事物的新奇;有虔誠的互相攙扶的夫婦,步履蹣跚,卻滿臉的堅定;有行色匆匆的青年,嘴中默念著什麼,該是去求些名利吧。沿途的小販堆起滿臉的笑容,揚著對生活的熱愛之情,熱切的向往來香客推薦些什麼。
    倒真是“山色如娥,花光如頰,碧峰如劍,溫風如酒。士女閑都,不勝其村妝野婦之喬畫;芳蘭薌澤,不勝其合香芫荽之薰蒸;絲竹管弦,不勝其搖鼓頜笙之聒帳;鼎彝光怪,不勝其泥人竹馬之行情;宋元名畫,不勝其湖景佛圖之紙貴。如逃如逐,如奔如追,撩撲不開,牽挽不住。數百十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日簇擁於寺之前後左右者,凡四閱月方罷,恐大江以東,斷無此二地矣。”
    不消說,這普國寺倒真是香火鼎盛。
    我隻粗略看了一下普國寺的規模,雖說在山頂,卻絕無郊外孤山的森冷之感,倒是人聲喧囂。總的看來這寺廟規模宏大,飛簷廊腰——從山下往山頂看的話,這寺廟隱在山頂若隱若現,縵回曲折,別有一番幽深洞天之感。寺門上的墨黑大字,蒼茫古樸,極富曆史厚重感。一副楹聯寫出或外之人的超脫:一塵不染三千界,萬法皆空十二因。
    不待我細看,身後綠意催道:“小姐,該進去了。”我輕一點頭,低首,越越跟在我的身側。於是我們隨著人流走了進去,一眾人等跟在我的身後。
    “看那馬車,是蕭家的吧?怎麼,不久前才來上過香,這會來的又是誰啊?”離我不遠處有隨我一起進香的某壯漢正在與某提著香籃的大媽嚼舌根,用自以為我們聽不見的音調。不過,除了我,可能還真沒人聽見了。
    我故意走得有些慢,想聽聽平常人家是如何評價蕭府的。
    “你這小碎步邁的未免有些太小了吧?”心裏越越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聽聽那兩人的對話。”我用眼神示意。
    越越不再說話,也運起耳力仔細聽。原本以他這種剛起步的修為實在不可能會聽見,隻是我不久前輸過內力給他,因為讓他從零開始,進度實在太慢了。所以現在,他已經能夠把握的內力融會貫通,已然可以聽清了。
    “看這樣式,不會是那個足不出戶的少夫人吧?我聽說她和那個賬房先生有一腿啊?”是那個香籃大媽往我這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
    “你怎麼知道?這麼豪華,說不定是那個受寵的表小姐——還有、還有,那時我也聽說了,我還聽說啊,上回蕭府傾府而出來普國寺祈福,獨沒來那個少夫人,我聽說是、是私奔啦!後來不知怎麼又回來了。”這麼壯的大漢原來也喜歡八卦啊,不過,原來這事已經傳到外麵啦。這種有損蕭府臉麵的事,蕭夫人怎麼沒壓下來,難道這話是別人傳出去的?那又是什麼人為什麼這麼做?難道——林飛雨?不應如此吧,宛若這個少夫人完全對她不構成威脅,還是她一定要坐上少夫人這位子?
    我依舊隻是低著頭,默默走路。
    “笨死了,阿吉。如果是那個表小姐,上次進香看見沒?蕭夫人和蕭少爺對她多照顧啊,那排場,嗬,請下整個普國寺,也就隻有江南第一家做得到。——這麼受寵,怎麼會隻讓這麼少的人陪她。——那事,”那香籃大媽似乎很謹慎的往周遭看了一眼才接上,“可不敢胡說,蕭府對這很忌諱的。不過,竟然獻上羊脂白玉千手佛觀音一尊,有這麼大。我聽我家那再當鋪幹活的那口子說,那羊脂白玉就是指甲蓋那麼大也是價值連城了。蕭府真是財大氣粗,這麼大一尊千手佛觀音得多少錢啊,難怪是江南土皇帝了。”香籃大媽在那指手畫腳,說的唾沫橫飛,感情那羊脂白玉就跟給了她一樣。
    不過,羊脂白玉?——好貴啊!
    我不禁在心裏嘖了一聲。
    “你嘖什麼?”越越有些不解。
    “你不知道,那羊脂白玉可貴著呢!在普通人看來,它可能因其稀有而價值不菲,但甚少人知道這羊脂白玉有鎮魔辟邪的功效。所以一般修行者為增強自身防禦能力也會千方百計搞上一塊戴在身邊。不僅可以破除妖魔幻術,還有助於修行,有機會我也給你弄塊”
    “既然這麼稀有,你去哪弄?”越越不信,我好想感受到他有些鄙視的看了我一眼。
    “這不就有現成的嗎?!——反正是千手觀音,少了一隻手又怎麼樣,不會影響功效的。”
    “可那是獻給普國寺的,你那是大不敬!”越越詫異於我的大膽。
    “錯了,我這不是大不敬。佛祖注重的是人心而不是表象。其實世人皆按自己的意願為佛貼上金箔,‘穿上金裝’,以為如此佛就會開心。我倒認為這些富貴人家如果把這些財物去散於窮苦人家,佛祖會更開心。他們從未想過這些是不是佛所想要的。惡人就是為佛用足金塑身,還不是要下地獄接受審判;窮人就是一貧如洗卻積德行善,佛亦是憐憫他的。世人以為進大廟拜金佛就可心安理得,那還要因果循環幹什麼,報應不爽難道真的隻是說好玩的嗎?”我涼涼回道。
    “呃……”越越似乎又被我噎到了,隻一瞬,我竟感到越越高深的眼光。我一驚。立刻用眼角餘光看了他,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樣,隻是有些驚訝。
    “不過,”我語峰一轉,“普通人是不可能會知道羊脂白玉可以鎮邪,而且,現在想來,蕭府竟然是在一個辟魔結界裏。要不是前幾天給你輸了內力,今天我出了蕭府引起能量的波動,我也不會察覺。看樣子是個道行高深的人布的,不然我不可能現在才知道。我雖封了一些道行,但中原有這麼厲害的人——或是,三仙島的人,怎麼好像越來越複雜了?這三仙島的人怎麼會和蕭府的人混在一起,還給布了結界,這究竟是……”我一人陷入了自語中。
    “小姐,小姐!小姐,快跪下!”綠意忽然在身邊扯了下我的衣袖。
    我猛一回神才發現,我竟然已經在大雄寶殿裏了,正麵對著莊嚴肅穆的釋迦佛。隻見他渾身金裝,端坐上方,麵慈目和的俯視全人。雖然以慈和的麵目穿現在世人麵前,卻依舊是高高在上需人仰視啊,果然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回神了!”越越的忽然一聲又把我換喚了回來,我竟又看著釋迦佛發呆了。再一看才發現,我站在蒲團前。身旁的綠意正看著我,看她眼中除了一層淺淺的不解和擔憂,更深的是輕蔑和疑惑。
    “小姐,請不要走神了,這對神明是大不敬!”竟是尤大媽將貢品擺放整齊後走過我身側時對我輕聲說,言語中含著嚴厲。
    我未理會,隻裝作無事,正要往蒲團上跪時卻看見香案邊站著個老僧。隻見他紅光滿麵,眼神睿智,須眉皆白,身穿絳紅鉤金絲袈裟,手拿玲瓏九環錫杖,一派仙風道骨。
    好一個得道高僧。
    他隻是含笑看著我,有瞥了眼身後的越越,目光慈祥以及有著洞悉事物後的了然。
    他,該不會看出些什麼吧。
    我也隻是淡笑頷首,準備以不變應萬變。
    “這位,是蕭府的少夫人吧?”聲音蒼老卻紅潤。
    我正想接話,不想身邊的尤氏搶了過來:“暮辰大師,正是我府的少夫人。”我低下頭,隻瞥了尤氏一眼。她依舊麵目表情,一幅公事公辦的樣子。怎麼,剛剛的教訓還沒放在心裏嗎?
    “貧僧與蕭少夫人頗覺有緣。不如帶會上完香,蕭少夫人來‘桃葉渡’與貧僧一起品茗如何?”一席話說的不卑不亢。
    “少夫人……”尤氏還想搶白。
    “對不起,暮辰大師,讓您看笑話,家仆無理了。請暮辰大師海涵。宛若管教無方,丟了蕭府的臉,宛若在此致歉了。”說完福下身,低眉順目,末了,還看了眼臉色發白的尤氏,而綠意臉色陰晴不定。
    “至於大師的話,宛若敢不從命。”抬起頭,臉上依舊是淡笑。
    “暮辰豈敢。自當煮茶以待。”說完依舊是慈眉善目的笑著。
    我則轉過頭,跪在蒲團上,接過綠意手中的香,祝禱了起來。
    釋迦佛雖非我道教的祖師,但算起來也是我輩前人,我給他叩頭,也是合適的。
    “佛祖,我雖非您信徒,可師傅說‘天下僧道是一家’,您若有靈,請助我通過‘人間煙火’順利登仙,也可不負師傅所望;…也請…示我師兄西銘和…素秋下落,清淩定當感激不盡。”禱完就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
    抬頭時卻赫然發現釋迦佛流下一滴清淚,雖極淺、極薄,但因我離他最近,故隻有我一人看見,我想這殿中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心裏一陣悸動,頓覺佛光普照、一片燦爛,在心裏輕聲都出幾行字:“逆天而行,因果循環;邪魔出世,天下紛亂;群魔亂舞,三界不安。”
    忽覺胸口壓抑非常,似有窒息之感。胸中一片金光,混沌不堪,腦力隻覺得一片混亂,眼前也是金光燦燦,仿佛要照的我無所遁形。最終,我因負荷不住能量而暈厥了過去。依稀聽見綠意和那位暮辰大師不安的聲音。
    應是在夢中吧,四周一片白霧,混沌不清,不辯四周。我隻是茫然的走著,嘴裏一邊嘀咕:真奇怪,我從不做夢。夢,是現實的潛在印象在解除了大腦抑製狀態下的在心中的反映。師父說,做夢,是欲望的表現,修道者不應做夢,甚至將它視為修行的禁忌,否則,就是六根未淨。
    就是在西銘離開的那段日子,我夜夜思念也並未做過一夢。怎麼,今天來了這普國寺就做了呢。是巧合,還是這普國寺的問題?
    “什麼人在前麵!”我似乎聽到了一個女聲,我向著那個女聲走去。
    可是,那聲音並未因我的靠近而變得清晰,似乎依舊遙不可及。那些聲波散在空中,卻又仿佛就在我的耳邊縈繞。
    不對,我好像有聽見了一個男聲。
    為什麼,為什麼這兩種聲音會揪得我的心生疼?女聲清越圓潤,男聲清朗溫柔。很熟悉,但卻又想不起。
    “…收手吧…”女聲如是說,輕薄的聲音混著滿懷的深情。
    “…絕不…縱使天譴…分開…”男聲中有著痛徹心扉的不舍和堅定。
    “…何苦…”女聲心疼的歎息,隻兩個字卻讓我明白女聲說出這時,是多麼的糾結,是經過內心的掙紮。
    “…為你甘願…相愛是幸福…永恒是承諾…逆天又如何…”男聲絕望中透著幸福的誓言,莫名的,令我的心也跟著一跳。
    “你們是誰?為何會入我的夢中!”我大喊道,並且快步像我認為的聲源方向走去。
    “…懺悔吧…懺悔吧…”顫抖心疼的女聲,顯示了女聲的主人有多麼的難舍和情深。
    “…不悔…不悔…為你,永不後悔…”
    “你們在說什麼?!不悔什麼?懺悔什麼?說清楚,你們為何擅自出現在我的夢中!你們到底是誰?”我抬頭問道。
    等一下,釋迦佛說逆天而行,難道是說當年我的那件事嗎?當年素秋被師傅錯殺死,西銘差點要自殺式的報複師傅。完全進入了失魂的狀態,之後,我眼見西銘抱著素秋的屍體,如行屍走肉一般遊蕩在素秋最愛的那片菊花地。他不承認素秋已死的事實,執拗的用道行困住素秋的魂魄,日日夜夜為她彈奏《鳳求凰》,一遍又一遍重複他們的故事,一句又一句模仿素秋的言笑,直到因失血和疲憊昏死了過去。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用禁術救活了素秋。當年禁術的代價是幾乎反噬了我所有的道行,所幸素秋活了,隻是因是逆天而行,所以不容於三仙島被送到了這紅塵人間。而西銘在我救活素秋的那一刻,頭也不回的隻一聲謝謝就去追隨他的愛人,要不是師傅,估計……
    難道這畿語是說這件事,難道那兩個聲音是素秋和西銘?這麼說,這是西銘和素秋在決定在一起的時候說的?那邪魔現世,又是怎麼說呢?
    忽然感到頭痛欲裂,仿佛有什麼就要破體而出。我無助的用手抱住了腦袋蹲了下來,此時又感到腹痛如絞,耳邊的男聲、女聲混雜在一起不停在耳邊環繞,什麼都聽不見,隻是覺得頭要裂了。
    我拚命忍痛甩頭,想把那些聲音甩掉,口裏隻是無意識的喊著:“不,不,不要——”
    “你怎麼樣啊,蘇夜?”
    小寶說:哇哈哈,我胡漢三又回來啦,我的手好了!一回家就來碼字傳章節,嘿嘿,本來說這張要出現新人的,哪知這一章寫了這麼多,又交代了一些內容,下章,下章不出意外情況一定會出現,要相信我啊!本來昨天回家的話,昨天一章,今天一章,一定可以,哎,哪知……算了,我回去接著寫。各位要繼續支持啊,還有就是,能不能留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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