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坐在破廟裏，整個破廟，有思維的大概就我一人吧，另一人，也就是離桃的弟弟，還在昏睡中。
    昏睡的人，應該不算有思維吧。
    現在的天已經全黑了。
    我望著破廟外的天空，想到。不知西銘師兄最近過得怎麼樣。我沒看見他已經快三十年了吧。不知道他偶爾會不會想起我，嘴角勾起一個苦笑的弧度，他找素秋姐姐都快找瘋了，又哪來心思想到我呢。
    自從三十年前我用禁術逆天而行，強行將素秋姐姐救活，西銘為尋墮入俗世的素秋，也在我救活她的那一刻尋她而去，自此，我再也沒見過西銘。他竟然看也不看我一眼，就尋她而去，我果然是自作多情。
    可我不是一直都知道嗎？
    我本來以為，西銘未經師傅允許私自出島，師父一定會雷霆震怒。可當我醒來看見師父，他卻隻是看著我，歎了口氣，便不再說什麼了，這實在很奇怪。也不提我使用了禁術要懲罰我，也不去尋西銘的下落，隻是放任自流。而我又不敢問。在蓬萊島上，我都不敢用元光術看西銘的近況，因為師父對於我們的行蹤了如指掌，我怕師父會不高興。
    所以在島上，我一直努力壓抑自己的衝動，實在忍不住，才會偷偷去西銘的房間看一下。所幸至此之後，我的課業更多，也能稍稍緩解一下。
    來到中原後，我也隻看過他兩次。每次都是看見他風餐露宿的尋找素秋，三十年了，他從未間斷過一天。可他在找，我卻更難過。每次看見他在希望與絕望中不斷徘徊，我有時竟然希望他永遠也別找到。當我有這種想法時，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怕。我不是一直希望西銘能夠快樂嗎？既然如此，我應該希望他找到才是啊。
    於是我決定，我也會幫他找的，即便找的同時，心已經痛得麻木了。
    可是，這樣也好，他就能一輩子記住我，雖然是以好師妹的身份，但這以夠了…
    我望著噼啪作響的火光，思緒萬千。
    聽到一聲低嚀，我知道他醒了。
    說起來，當我把離桃弟弟-離桃稱為越兒的孩子-渾身擦幹淨了以後，驚奇的發現，原來這個越兒也是個帥哥坯子，不過也對，他姐姐也是個美人坯子，他當然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墨綠到近黑的頭發，摸起來相當柔順，臉型也很不錯，身體的話，可能由於營養不良有些瘦弱，身高也不是很高。整體看起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骨骼清奇，適宜修習道法，不知道他有沒有興趣。
    “…你是誰，我在什麼地方，我姐呢…”由於身體還很虛弱，講起話來竟然有點飄渺的意思。原來是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呢，嗯，很漂亮。
    我撥弄著柴火堆，火光照的少年的臉半明半滅。
    “我？我是蘇夜，從這刻起，你就是我弟弟。至於這，如你所見，是個城郊的破廟。你姐麼，她已經往生極樂了。”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隱瞞，往生，沒什麼好避諱。
    “你，你說什麼…我姐姐死了？…胡說…咳咳咳…”他急切的想要起來，似乎要求證什麼。
    我連忙過去按住了他：“給我躺好，你也看見了這破廟除了幾個破菩薩什麼都沒有，你身下的這稻草是這破廟僅有的財產了，可別再給我弄壞了。來，吃了這丹藥，病也好得快些。”說著，從隨身的包裏掏出了一個小瓷瓶。
    說起這包，這是四維空間。裏麵的容量足夠裝下一個城，我幾乎所有的寶貝都放在裏麵了。而且，這包占了我的氣息，除非我親手拿下，否則別人是那不下來的。這可是師傅送我的寶貝。
    “姐，她真的死了…我雖然知道姐姐病了。。。可。。。”他似乎一下有些接受不了，“…不要我了嗎…”
    “瞎說什麼，你姐可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姐姐。往生極樂不好嗎，傷心什麼？”有些不解。在道家看來，那不過是從一種生命體轉為另一種生命體，依然是存在的，有必要傷心嗎。
    “你姐把你托付給我，是希望我給你帶來快樂，而不是讓你傷心的，不過，你到底在傷心什麼？不管怎麼說，先把藥吃了吧。這藥，和你身上塗的雪肌膏是相互促進的，快吃。”說完倒了粒瓷瓶中的清毒活血散給他。
    但他隻是茫然，並不接。眼神中充滿了哀傷，琥珀的瞳仁瞬時失了神采。
    隨後，他隻道：“我姐的屍體呢，我要見。”
    “先把藥吃了，我就告訴你。”
    他的眼睛終於從茫然中找到了焦點，定格在我身上。然後又慢慢的從我手中接過藥，緩緩的吞下。
    “……”等著我的答案。
    “我把你姐天葬了。”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