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未央和璿璣俱是一驚。
    “怎麼了？”沽靈翼語氣有些無奈。
    “快停車。”或許被我語氣裏的嚴肅所感，雖然有些莫名其妙，沽靈翼還是立馬停住了車，從車簾外鑽了進來，疑惑地望著我。
    “等我。”我說完便啟動了一個瞬移咒，眨眼間已經到了幽靈古鎮的神壇中央。
    ···
    此時已經是深夜，烏雲閉月，冷風蕭瑟，神壇上空無一人。回頭望去，整座古鎮的街上空蕩蕩的，一片死寂。無論是小販、行人、還是巡邏的人，一個都沒有。
    隨意走到一間店鋪麵前，一腳踹開破敗朽壞的門，隻見店裏灰塵積得老厚，門上、梁上都是蜘蛛網。分明是一副許多年都沒有人住的模樣。
    這裏，這座古鎮，早在幾十年前便被星的大軍屠城，成為了一座死鎮。
    二十幾年前我來過這兒，當時我隻道那些“人”都是執著於故鄉的幽靈，不肯離去。沒錯，整個古鎮的“人”，都是幽靈。但他們都活在自己製造的假想中，不認為那次屠城事件發生過，自己還是活生生的人。所以，他們也不會害人，我這才安心讓大家住進來而沒有阻止。
    而之前，在古鎮發生過的事情太過真實，讓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發覺，其實一切的一切，旅舍老板、頭領、鎮長……都是不存在的。所有的場景，都是一個巨大的幻境！而沽靈翼，根本沒有殺過人！
    究竟是誰，能擁有強大到製造出如此真實的而龐大的幻境的靈力？最可怕的是，他知道我二十幾年前來過這兒，知道我即使發覺不對，也會將其歸咎於古鎮上的人們都是幽靈……這就是，我一直隱隱覺得不對勁，但是又抓不到那個點的緣故。
    這一切不得不讓我懷疑，“他”，是一個認識我多年的舊識，才能如此熟知我的一切經曆、秉性。這樣一來，範圍就小上很多。
    仔細一想，從虛無之城到現在，我卻沒有受到半點實質性的傷害。他不是想害我，但為什麼派那武士來殺我？或者說……那武士，隻是間接告訴我穿梭時光之法已經出現的媒介？這樣一來，很多問題都可以解釋了。
    因為“他”不想害我，所以不惜耗費如此多的靈力來製造幻境；又因為“他”想讓我離開虛無之處，所以派那武士來殺我，同時又讓璿璣“無意中”將我救下，並製造奇跡讓她保護我離開。同理可以推斷，沽靈翼的一係列“倒黴遭遇”八成也是“他”的傑作；小憶血的出現，是“他”知道我那早已被遺忘了的深入骨髓的寂寞；龍一龍二的離開，是因為他們對我的敵意……
    “他”做的一切，細想一下，都是為了我。
    不過有一點我無法相通，那就是——未央。
    那個溫文如玉的白魔法師，那個有著清風明月般的微笑的年輕男子，未央。
    你的出現，是因為偶然，還是有其他什麼原因？
    其實，在我們一行人中，我最沒有戒心的就是未央。但他的出現，太過突兀，他要和我通行的理由幾乎不能稱作理由。
    我這是在懷疑嗎？懷疑未央？為何我的心，微微酸楚。
    是因為他們，太像了吧。所以，就算未央一開始釋懷有目的性地接近我們，我也不會怪他，一點都不會。
    一隻黑色的烏鴉從上空嘶叫著掠過。黑羽黑色天際，黑暗般的鳴叫聲。
    濃濃的破敗腐朽的氣息。
    輕聲歎息，伸出食指撫摸從未離開過我的懷抱的憶血。隻有你，永遠不會離開我，對嗎？
    睡夢中的憶血發出“咕嚕”兩聲，溫順而乖巧。果然還是貓科動物最可愛，雖然這家夥又流了一大攤的口水。
    左手抱著憶血，右手從灰袍中掏出憐音為我打造了三個月才完成的玄音琴。
    半透明微淺藍光的楓葉型豎琴，在一片黑暗中就像一顆美麗卻光華內斂的寶石，讓我的心境也平和了些。
    半眯著眼，我用神識緩緩波動琴弦。
    多年以前，在一片明亮的月光下，我也是這樣，緩緩撩動琴弦，琴音隨著風聲細細地流淌，流盡了思念，流盡了哀傷。
    隻是當初那個淺笑著聽我彈琴的人，早已不在……
    ···
    當我回到馬車所在處時，已是後半夜。
    “你回來了。”沽靈翼看見我，剛毅俊美的臉龐上露出一個溫和的淺笑。好像，我們是相識多年的摯友，無論我去往何方，他都會在一個地方等著我，永遠，不會遺棄。
    突然覺得，很安心。
    我喜歡這四個字——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我那冷冰冰的音色也柔和了許多。
    沽靈翼似乎沒有料到我會回答，微微失神。
    未央和璿璣很快從馬車內走出來。
    璿璣低呼一聲：“哎，冥衣啊，你怎麼一聲不吭地就消失了？嚇死人……”
    “他說了‘等我’，你沒聽見嗎？”未央好笑地看著她。
    “沒錯，他這麼大個人能出什麼事？別像個老媽子一樣。”沽靈翼附和道。
    “什麼？！不對啊，你們倆什麼時候感情這麼好了，站在同一戰線上！有沒搞錯~~~冥衣，他們欺負我！”說著璿璣便要向我撲來。
    “不許去！”一灰一白兩位魔法師異口同聲，分別拽住璿璣的兩隻手臂，讓她沒辦法衝過來。
    璿璣氣得半死，拚命掙紮。
    三個人鬧鬧嚷嚷的，那畫麵，卻是無比的溫馨。
    好像我曾經失去了一大段一大段記憶，我們四人，很久以前便是這樣相處的，而我，把他們給忘了。而現在，失落的記憶和靈魂，終於回歸。
    “我回來了。”不由自主說出口，我感覺自己嘴角露出了一個很深的笑意。因為那三人，通通石化。
    生活如此美好，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