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回 言笑思暇逐舊影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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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瑤玉自愧近日裏連續的發著小脾氣,先是對諸如秦二爺之類的款爺不恭,再後來是踢人掀桌,雖然在這賣笑場中是大大不妙,可可想想來著一幅幅吃癟的表情,立馬心滿意足,毫無愧怍之意,一路哼哼,“隔夜飯嘞,隔夜仇,唯小人不養,飯照吃嘞,酒照喝,君子萬年好”,得瑟跑調不在話下,飛去天邊的五十塊金子,本非囊中物,自然就無所謂傷心難過了。
    路過月媽媽住著的豐樂居,心下終於忌憚,歇了跑了一路調子,再思便是關於撫琴種種:隻記得那晚的琴音雖好……卻是哀琴,為仰慕而起,卻逃不開章法的束縛和順溜入俗的曲調,一挑一勾一個滑音,一輕短一重急一輕慢,一詠三歎,三歎一進,三進複為一曲,是了,興許加入些落雷的詫異,旋而打破這些冷漠嚴謹的格律,把一波折三折的抒情常規,轉作喻事,隻是漫漫鋪陳開去,娓娓相道,興許會更有趣些。
    自發滿足的讚歎一聲,正要急著往下思慮,卻聽那頭有個聲音衝這璧喊:秦癡兒,秦癡兒!腦子一時打結,飛快的轉過頭去,卻沒有“秦二”,隻有個滿臉歡笑的煙羅,細眉鳳目的少年翩翩然,,就著青紫色的束腰長裙,裙擺麵上用青瓷龜裂紋點日出的樣子,朵著兩大朵團錦似的明黃花樣來,襖子外麵披了件銀紅色的小襖,綴著白色羊羔絨的邊,隻是依舊是昨夜裏生生用言語煞住自己的悍然模樣,究竟是耽俊的美少年,粉雕玉琢的敝人一個,立在枯衰一片的勁秋肅殺之中,讓聞者不由得寬慰溫暖幾分。
    過了這份恍然,方才明白過來煙羅喊得可是“琴癡”,不住赧然心虛了半分,帶笑問好,一邊停下腳等他。兩人便沿著花池的碎石路麵走,頂上有從疏落的枝椏中傾斜下的暖陽。
    不料煙羅哪壺不開提哪壺,一如既往的戲謔道,“噯,小瑤兒!坊裏也沒給你起個寶號,我都沒指望你有心回頭呢,還當你一心琢磨精煉琴藝,噯!”說著親熱的摟過瑤玉的肩,又笑他,“你剛才回眸那下,當真是像小狗兒等主人叫他似地!”見瑤玉拿驚惶的眼盯他,又油滑的改口道,“啊,不,是教一顧傾城,六宮粉黛無顏色了!靨裏帶著羞,甚美!”說罷兀自笑個不休。
    瑤玉心裏不知道被抓住什麼把柄似地緊張,忙扯開話題問他:“昨晚的小少爺呢?真的扒光放到東門街口去了?”
    “小瑤兒原是這般體貼關心客人們,好媽媽分明該多貼你些花錢!”但見瑤玉氣息不穩,又放肆的笑出來,煙羅總覺得如瑤玉一般的清水潭,偶爾戳一戳,看他像被貓踩了尾巴一樣又氣又堵,即欲申辯又張口無言的樣子十分逗趣,昨黑也是,今早一見,無厘頭的好話騙人話都一茬茬的蹦出來。
    瑤玉漲紅了臉,明知是逗趣,卻不知道怎麼能戳回去,一想臉愈是緋紅一片。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隻是喜歡逗一個一本正經的小和尚開心而已。”煙羅點到即止,恢複正常顏色,不屑的終於談及那小少爺“這種客人,給他摸個屁股,親個嘴兒,哄過一回,便要樂不思蜀,感恩戴德了,還會有什麼事,好媽媽通天的本事,難道你不知?”說著說著便信口海吹胡扯起來,“雖然是客,卻有三欺,生客宰,窮客趕,二流子打。小少爺屬於生客和二流子之間,既要宰也要打,哪有不乖伏的道理?”
    瑤玉聽著奇異,一臉好學生的模樣,煙羅便叨叨的說給他你,一少頃,就從隴芳廳走到邊西頭裏的飯堂,向管飯的老婆婆那裏打了稀粥和饅頭,一前一後趕著節奏,揀那擺在桌上的鹹菜下飯,菜雖是冰冷,稀粥卻是從有被子窩窩著的鍋子裏打上來的,溫溫然,實在不壞,很是熨帖心腸。
    “那,潭秋不和你一起麼?”
    “秋昨晚陪了客人……待會給他帶些什麼吃的回去。”
    聽者一笑:“你若黑裏寂寞,可以到我們閣子裏來玩耍。”不等瑤玉說些好話把美意辭回去,煙羅眼睛一轉,忽然想到什麼似得,問瑤玉道,“那淩霄閣,又是偏遠冷清,現又隻有你們兩個小的,不覺煩悶麼?”
    瑤玉心道,這煙羅說的每一句倒真的是戳心的可恨,隻得照實宣科:“淩霄閣雖和主房偏斜,我倒是很喜歡的,一來練琴也好,二來客人比別處閣子的清淡正好樂得偷閑,師傅走了以後,益發清淡,潭秋要去別的屋跳舞陪酒,不過倒也沒有其他不方便的地方。”
    煙羅聳聳肩,露出一副彈琴事人必不比以色事人來的快活的歎息神情來,一邊掰了手白饅頭,活絡的裹上醬菜在裏麵,塞了一口在嘴裏,細細嚼了嚼,一邊又繼續絮絮,“誒,淩霄閣是花潯師傅挑的去呢,他這樣撇下你們一雙就去了,花錦花念師傅們倒是很記著他,”說著眼睛一亮,精精神神的看到瑤玉的眸子裏來,“是了是了,這事你應該知道的,那日不是把秦二爺送往你們那處了麼,可怎麼問潭秋他都說那天二爺喝了盅茶就走了!我早就覺著奇了!告訴我一個又沒有大礙!好瑤兒,快快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我罷!”
    “奇,奇什麼?”瑤玉一臉好笑的看著瞬間煥發神采的煙羅,“二爺的確是喝了盅茶就走了!”那盅茶還是自己硬著脾氣灌給他的,如果不喝茶,也許還能賣出去許多好酒,想著不由著麵上的笑意更濃了些。
    “真是喝了盅茶那你臉紅些什麼!”煙羅眼尖,覺得瑤玉這樣的老實頭也聯合騙自己,大不高興,賭氣悶了一會,卻聽瑤玉問他,二爺對你來說是怎麼樣的人呢?為什麼寧香也好,你也好,真真一談到這個人,卻開心的不得要領?後麵半句瑤玉沒有說出口,隻是打了個腹稿就被截住,因為想起,寧香說過的“隻有這點歡喜便歡喜”的話,硬生生的去問,反而沒有結果,而雲深是個怎麼樣的人,是一團是一塊還是一片,這樣的題目才有為苦悶添點喜樂的可能。
    捧場做戲的無戲可看便寥落,隱秘的歡喜再怎麼美好的盛開也無法被人衷情半分,不若,放開,迭翠坊裏,太多的例子,太夠瑤玉一個一個的挑揀,從隻言片語中拚出另一個完美的倜儻謫仙秦二爺、一個盡沾露水的鴻儒富商秦二爺,一個內心蘭芷惜香又多情專情的秦二爺,再然後,通順的喜歡、快樂、癡陶、忘我,再直到那一天,再遇上一個全全不同的人,名字也恰好是秦雲深,然後把自己的所聞所見,一件一件事無巨細的都告訴他聽。
    分別了煙羅,終於想起淩霄閣那片許久因為記恨他的拋棄而未涉足的閣子。
    花潯。
    師傅。
    華胥一夢卿何惜,白首事花人亦老。
    某寒按:清明節會爭取更兩次~節奏有點慢,但強迫症的我還是想把話講完==||||
    碼文和加班畫圖一樣都很開心!謝謝A大雪大和舞大過來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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