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血染白玫瑰》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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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沒多久,突然傳來了一個令人所有人震驚的消息:國王陛下病倒了,病因不明。宮裏請了十個最高明的醫生舉行團隊進行會診,也沒有找到病因。這個消息讓大家都緊張萬分,當然我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他們擔心的是權利更迭,自己應該對誰更加忠誠;而我擔心的是太子和太子妃兩位殿下,他們都那麼年輕,在政權更迭的情勢之後,一定被嚇壞了;太子殿下要以那麼年輕的年齡執掌法國的大權,這是一個多麼重的擔子啊,他真的承受的了嗎?這個想法讓我變得坐立不安,還好有安德烈在身邊照顧和安慰,我的心裏才能舒服一點,我隻能在每天做晚禱的時候祈禱一下國王陛下早日康複了……
可是,事情好像已經不容樂觀了!第二天,宮裏的醫生發布了一個非常不幸的消息:國王陛下得了天花!因為天花的傳染性,禁止太子和太子妃前往探望。我擔心的事情真的發生了,天花……是根本沒有辦法醫治的,國王很有可能因此而晏駕歸西,如果這樣政局不穩,年紀輕輕的太子殿下真的承受得了嗎?但是,再擔心,巡查的任務還是要完成的。我在宮中的各個角落走動著、巡查著,處處聽到的都是關於是不是要向新王表示忠心啊,老王是不是真的會晏駕啊,是要站在太子妃一邊還站在迪奧夫人一邊啊之類的問題。我的心情極度氣憤:為什麼呢?這到底是為什麼呢?老王還隻是病重,還沒有離開這個世界,這些擅於趨炎附勢的人已經開始考慮新王的問題了,這是什麼世界啊?就算是曆史前進的必經之路,就算是社會更迭的新陳代謝,這樣的速度也太快了啊!我突然轉過身,對這群讒羨小人怒目而視,以這種非常文雅的方式發泄著自己心中的憤怒。
這時,老王身邊正守著各懷心思的迪奧夫人和三位公主,隻有在這種關乎利益的時刻,這兩群誓不兩立的人才會站在一齊,但是他們絕不是為了老王,絕不是真心疼愛老王,隻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隻是為了自己驕傲的公主身份可以得以延續。我的上帝啊,連自己平時最寵愛的和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都是這麼的勢利,這麼的富有心計,對他自己都是這麼的虛情假意,隻是為了維護自己才對老王疼愛有加。我以為這件事情就此就可以不再煩擾我,可是,這一天,竟然發生了一件讓我不太敢相信的事情:迪奧夫人竟然希望見我,說有事拜托我!我感到這裏有不可告人的事情,似乎我的副官傑勞德也意識到了,一定要陪我一起去,可我告訴他,如果他也去,在現在這個時期會被人誤會,於是,催開了自己的坐騎,獨自奔向了,迪奧夫人的住處。
在迪奧夫人的房間裏,我發現她在瘋狂地喝著酒,好像一個非常愁苦的怨婦一樣。我心裏苦心了一下,這個可憐的女人,難道她意識到自己的支柱馬上就要倒了,在想辦法挽救自己吧。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她竟然想我提出:她要我幫忙給瑪麗公主敲敲邊鼓,她希望能和瑪麗公主言歸於好,和睦相處。我的嘴角掠過一絲嘲諷式的微笑: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女人,現在也會這樣低三下四地跟我這麼一個小小的侍衛隊隊長用哀求的口氣交談,看來權利這個東西和金錢、美色一樣可怕,為了權利,人們可以做出任何違背他們初衷的事情。但是,這不是我的職責所在,我隻能板著臉告訴她:我不能這麼做,這不是我的工作。但是,她仿佛還不肯放棄,求我給公主說說好話,好打動公主的心。可是,我卻冷冷地回絕了她:我覺得隻要她稍早時候能夠抱著一份誠心,就一定可以感動公主,可是她沒有這麼做,是她一手造成的。我以為這些就可以讓她放棄,但是,在我要離開她的房間的時候,她突然抽出一把匕首對著我,並且警告我說如果不想在我漂亮的臉蛋兒上留下血跡,就答應她。並且讓我給她一個答複,不管用什麼方式。我便用最極端的一種方式來答複了她:我往前跨了一步,一道血跡出現我的臉上。看著我臉上的血跡,迪奧夫人徹底絕望了,她的匕首頹然丟在了地上,用極端絕望的眼神看著我離開她房間的背影,一句話也沒說……
該來的遲早都要來,沒過多久,老王陛下已經到了彌留之際,守在他身邊的隻有迪奧夫人,迪奧夫人哭著祈求老王陛下不要離開她,可是老王陛下卻斷斷續續地說:他已經沒有希望了,迪奧夫人能守在他的身邊他非常感激。但是,現在,他希望找到大主教來為自己做臨終懺悔。不久,大主教來了,但是,在他開始給老王陛下做臨終懺悔之前,首先要求陛下把他所謂的“褻瀆神明的,不知恥的女人”迪奧夫人趕出凡爾賽!迪奧夫人被帶走了,一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女人就這樣被奪取了所有的光環,失去了自己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的生活。這種結局,不知道她之前有沒有想到。
終於,點在老王陛下寢宮窗前的蠟燭熄滅了,偉大了路易十五就這樣晏駕歸西了,一個時代在它的統治者咽下最後一口氣的同時結束了;一切顯得那麼自然,那麼理所應當。但是,眾人表現出來的並不是極度的悲痛,而是極度的興奮,他們興奮地衝進了宮裏,一邊叫著國王駕崩,一邊衝向了太子和太子妃殿下所在的房間,差點衝倒我和傑勞德。當他們打開大門,進入太子和太子妃殿下所在的房間的時候,一對夫妻正在房間裏做著祈禱。侍女長夫人臉上露出了興奮的微笑,握緊太子妃殿下的手,跪下說:“陛下,您現在已經成為法國真正的王後了……”兩位殿下好像明白了什麼,臉上的表情既悲痛又恐懼,而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們卻一刻不停地高喊:“路易十六萬歲!”……
路易十六萬歲!那麼路易十五呢?老王陛下呢?老王陛下剛剛晏駕歸西,屍骨未寒,可是,這群幾分鍾前還在對老王陛下歌功頌德的大臣們,現在卻圍繞在新王的身邊高呼萬歲,完全不顧還沒有對老王陛下的遺體告別。我看著身邊的傑勞德,他的表情極其無奈,對我說現在的人們都現實的很:太陽升起來,又落下去;花兒開了又謝,謝了又開;人們隻能以這種勢利的方式爭取自己在新的陽光照耀下好好生活的權利。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裏突然非常酸痛,有一種抑製不住的想哭的感覺,我含著眼淚把宮裏的事情全部托給了傑勞德,自己拖著極其沉重的身體離開了……
我走到了宮門口,看著徐徐下墜的夕陽,心裏充滿了哀傷,是啊!太陽升起、太陽落下,就像王朝的更迭、曆史的前進一樣,生活在今天的陽光中的人們必須要想盡辦法來迎接明天新的陽光。我低下頭、閉上眼睛、懷著沉痛的心情向著那徐徐落下的夕陽默哀,為可憐的剛剛去世的老王陛下默哀,為剛剛逝去的偉大的時代默哀。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哭喊聲,我低頭往樓梯下看,看到了衣衫破爛、披頭散發、形容憔悴的迪奧夫人被兩個差役拖著走出來,他們是來送她去修道院去的。他們連拖帶拽地把迪奧夫人揪出來,對他打來罵去,十分粗魯;而迪奧夫人在他們的打罵之下顯得那麼脆弱、那麼可憐,完全看不出她之前是那麼高貴、那麼孤傲,連剛剛變成王後的瑪麗公主也曾經含著眼淚向她屈服。我還在愣愣地看著,突然發現一個差役舉起鞭子要打她,天曉得她白嫩的皮膚接觸到鞭子是多麼慘烈的景象,我毫不猶豫地衝了過去,舉起了我的佩劍……
那個差役手裏的鞭子在我的劍下變成了兩段,我大聲地嗬斥著:“你們幾個,不許亂來,迪奧夫人的陪護由我來負責,你們給我閃開……”那兩個差役乖乖地閃到了一邊。我走上去,向著曾經陷害過我的母親的女人伸出了友好的手,可是,她卻沒有接受我的攙扶,自己走上了馬車。我對她說聽說有人要在半途襲擊她,所以我要和她一起去修道院。在路上,迪奧夫人對我講了她小時候悲慘的遭遇,當他講述完畢之後,讓馬車停下來,對我說,我是一個偉大的人,她很久沒有心情這麼平和了,她堅信自己可以再次過上開心快樂的生活,說完,她讓車夫繼續前進,隻留下我在夕陽的餘暉和蕭瑟的冷風中騎著馬站立著。
一陣冷風吹過,吹在我的臉上,吹亂了我的頭發,頭發輕撫著我的臉,很柔軟,很舒服,但是我的心裏說不出的悲苦和感慨。是的,迪奧夫人說的對,那種今天過去了就不知道明天還有沒有麵包的感覺,我也許一輩子都不會體會,但是,我真的希望這種事情不要再發生。今天的太陽和今天的一切就這樣隨著餘暉一去不回頭了,但願明天,在新的陽光的照耀下,整個法國能恢複繁榮,法國人民都能安居樂業。大家那麼急切去迎接新的陽光,但願這新的陽光能和煦地照耀著每一個人吧……
那天晚上,老王陛下的屍體要移靈到固定的墓地去,老王陛下的身邊隻有我和少數幾個軍官,我的眼裏含著眼淚,我再次被那種無可抑製的想哭的感覺包圍著,我閉了一下眼睛,終於,我的眼淚流了下來。我以為我這一輩子都與眼淚絕緣了,因為父親曾經說過,男孩子要堅強,男人永遠都不會有眼淚。中國有句話:“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有誰知道這句古話還有後半句:“隻是未到傷心處……”呢?現在我的心好像被砸碎了一樣的疼,老王陛下,但願您在上帝得到永生,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