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裏，炭火燒得旺旺地，再加至一家老小齊聚在堂，看著窗外風雪霧霧，也不覺得冷。
    華母看著二個女孩，喜悅減下幾分，但心中也還是喜歡。
    “是個女孩兒啊，長得也秀秀寧寧的。”老婆母聲音談來，把二個孩子放在搖籃裏，大一點的那個已是會坐著呀呀學語了，小的那個還隻剛剛會睜開眼睛，搖籃裏放著搖鈴還有撥浪鼓，是莊戶人喜愛的做工和花色。
    “阿芍的小妹乳名就叫芙兒吧。”華母搖著搖籃，看著搖籃裏的二個孩子，一手輕輕地拍著孩子的背。冬月裏，孩子們包裹的厚實一些，掂在手裏，都沉沉的……
    這兩二個孩子，像孫女們夫家那邊的人，但是氣息清清茂茂的，也隨她長子這邊。
    老婆母本就年紀大，說話緩緩的，起落慢，客房裏嬸娘妯娌姨姊妹們，話匣子一下就講開了，看著這新添的粉團一樣的孩子，也覺得新奇，“芙兒啊，你老婆母給你起名叫芙兒呢，你乖乖長，快快長啊。”
    新年節裏，案幾上放著茶水還有瓜子花生糖和甜果甜糕，老婆母望著院子裏的客隊，還有一眾剝糖豆捏著東瓜糖打鬧的小孩輩們，再看看搖籃裏二個年幼的孩子，火盆的炭火燒的旺旺的，門外皚皚的白雪，剝剝落落地，還在一層一層地蓋落下來。
    感覺到冷，一口氣騰上來，呼著白白的氣，又覺得熱乎。
    這一輩的孩子和那個人又有幾分相像呢……
    越發看得真切，胸口越是發緊，再想起那個故去很久的人，他的音容笑貌越發的淡了下來，素素的白，快要捉不到一絲的影。
    芍兒在搖籃裏坐得穩穩當當的，芙兒的眼睛睜得明明亮亮的，那小的包著包被，一抬腳，踩在撥浪鼓的手柄上，咕咚咕咚得作響。
    老婆母捂著胸口力發的垂著幾下，咳嗽了幾聲，那口透不過的氣，漸漸鬆範下來，她的咳聲，在這三輩子的一大院落的子子孫孫鬧騰裏細不可聞，她聽著也不覺得聒噪。子孫守著人人頌好的高堂明鏡，人人豔羨的四世同堂。
    而……
    離那個戰火繚亂，也是一眾老弱，帶著幼兒分崩逃竄的時候，已經二十載又八年。早三年，音訊全無，後些時候，東打聽西詢問，托人輾轉通上書信，隻有幾句隻言片語。那也是好的，好不容易曉得二方落腳的地方，從這赴遠團圓的時候。
    河岸上新添了枝枝蔓蔓的柳樹。
    遷回原籍地，領回來的是一塊碑，和屋後的一方土，院落前那白樺樹再輾轉過去的，是世世代代的路。
    ……
    又是一年，金秋十月的時候，屋裏的嬸娘整日守著老華母，老人家氣息漸弱，你同她說這，她就同你說那。也許是瞅著年成漸好，華母麵色有些回緩，想著一大家子年節團樂，嬸娘才敢放開手去準備臨近年節要用的東西。
    “上回到院子裏來，阿芍跑起來嫣然都追不上她，可是芙兒都快二歲了，怎麼還不大愛說話……”
    雲嬸娘剛剛出院子門，聽著華母絮絮念叨著的話，不知道怎麼接話，她自己又何嚐不是這樣，有時候在屋裏一坐就是大半天，半天喊她也不答，問起來都說九旬老人家有這樣好的精神已是很好了。
    提起芙兒，雲嬸娘思緒輾轉，那孩子是足月生的，年節時看到還圓潤白胖，可是帶了二年，怎麼就幹幹瘦瘦的，原先黑潤潤的眼眸近似異域的茶褐色，但那小臉及肩頸，還是板板正正的，不見頹態。
    隻是和同齡的孩子玩鬧時，跑不快，靜靜地也不多語。
    阿芍也漸漸懂事，長成大孩子的模樣，穿著鵝黃的棉襖，白白的麵容上有小雀斑，眼睛小小的，鼻子長長挺挺的，自小從來就剪著短發，性格在一眾孩童裏有些跳炸，跑起路來腿腳飛快，風揚中有種不輕易信服的模樣。
    二姊妹若站在一起，不似女孩，竟然都似男孩子的樣子。
    而阿芍的母親嫣然，也不見怪，隻是笑，把二個女孩子作男孩子叫喚：“芍牙子，芙牙子啊……。”

    作者閑話：

    我也不知道思緒轉到哪裏去了，最近在追我弟推給我的古宅還有現代劇。以前不喜歡看近代劇，可是有時候也會想，一百年之前這個社會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