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的將懷中已經昏迷過去的男人橫抱起來，尋到一處平緩的石麵，輕輕將人放在上麵。執起葉淩軒的手，嚴朗閉上眼，細細的為其號脈。
    體力透支，精神處於崩潰邊緣。最重要的，是這副身子生來就是極其脆弱。雖沒有大病，卻也沒有一處是真正意義上的健康。
    他能活到現在，隻能說是意誌力支撐的。
    好可怕的意誌力！讓嚴朗不禁佩服，心中卻有著心痛。
    從懷中取出一粒九轉固元丹，喂他吃下。然後小心翼翼的為他輸送真氣。
    葉淩軒的身子一探便知從未習過武，更別提修煉內力了。所以嚴朗也不敢急進，生怕這脆弱的不堪一擊的身子承受不住嚴朗體內深厚的真氣。
    一絲一絲的輸送，可是嚴朗卻漸漸皺起眉頭。
    自己體內那股強大而陰邪的內力連他都不知是屬於哪門哪派，自然不敢輕易渡給葉淩軒，生怕他承受不住這股邪氣，但經過過濾的正派真氣完全不被葉淩軒的身體接受，渡過去沒多久就消失不見了。
    也許……
    嚴朗小心的將那股邪氣的真氣嚐試著慢慢渡過去，沒想到竟能被葉淩軒吸收。
    雖是不解，但也放下心來。
    那人的身體太弱了，能吸收真氣，雖不能治根，卻也能讓他恢複的快一些。
    直到葉淩軒身體好了一些，蒼白的麵容多了抹紅潤，嚴朗這才收回手。在葉淩軒身邊閉上眼打坐。
    時間慢慢的流逝，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隻是一刻鍾。
    嚴朗睜開眼，平靜的看向一步步走來的僧人。
    直到兩人相距不到五米，來者停下了腳步。
    蟲鳴鳥啼漸消，似乎是感覺到壓抑的氣氛。
    “皇甫明鏡……”嚴朗開口，聲音雖低，但在這寂靜的空間，顯得特別的響亮。
    來者不語，好半響，才緩緩張口。
    “……是我。”
    聞言，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嚴朗垂下雙眼，纖長的睫毛蓋住眼中波濤洶湧的流光，再抬眼，已是平靜無波。
    “為什麼要承認？隻要你否認，我便會相信你。”淡定的聲音緩緩流出，隻有嚴朗自己知道，自己淡定之下是如何的複雜情緒。
    明鏡大師，也就是曾經的皇甫明鏡微微歎口氣。
    “你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又何必勉強自己。”
    深吸幾口氣，強壓下幾欲奔湧而出的眼淚。
    “為什麼……”似是在問對麵那個早已在十六年前自己便已認定了的師父，有仿佛隻是在問自己。
    就連自己想要問什麼都不知道……
    “師父……”嚴朗身旁躺著的葉淩軒動了動眉頭，有些不安的呢喃。
    嚴朗伸手握住那隻蒼白瘦弱的手，安撫的拍了拍。
    葉淩軒在黑暗之中感覺到有個溫暖的人正在安慰著自己，身體也已不似以前那般虛弱，安心之餘正準備陷入沉睡。卻突然醒來。
    直直的看著身旁正握著自己的手笑得溫暖的少年。
    嚴朗動作奇快的扶助葉淩軒猛然做起的身子，若非他扶著，怕是葉淩軒已經一頭栽倒在地。
    “師父！”葉淩軒淚流滿麵的半倚在嚴朗身上，兩手緊緊的抓著嚴朗的胳膊，生怕一鬆手，身邊的人就會離開。
    “小五他，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明鏡大師出聲對有些不能自已的葉淩軒說道。
    葉淩軒這時才發現站在不遠的老人。
    “你是……皇甫明鏡？！”待看清那人，葉淩軒清秀的臉被憤恨扭曲，狠狠的瞪著那人。
    明鏡大師神色不變的轉而看向無動於衷的嚴朗。
    “小五，該是你知道的時候了……”話音未落，轉身緩緩走向某一處。
    嚴朗看著轉身而去的老人，那蒼老的背影竟讓他紅了眼眶。
    “師……”葉淩軒接過嚴朗遞給他的錦帕擦幹淚水，張口，卻不知該怎麼稱呼眼前這少年，曾經的尊師。
    “嚴朗、姬玉泉，想怎麼叫都無所謂。”嚴朗笑笑。
    葉淩軒隨著嚴朗一同起身，跟上明鏡大師。
    “師父。”過了很久，沙啞的聲音固執的響起。
    嚴朗依舊笑笑，沒有否定。
    三人在崖底茂盛及腰的草叢中穿行，誰也沒有再開口，隻是安靜的走著。
    嚴朗不時的為葉淩軒撥開擋路的雜草。
    雖然自己比他要小上很多，但照顧他，仿佛是發自骨子裏的理所當然。
    “師父，你忘記了前世，是嗎？”葉淩軒打破沉寂。
    無數年的等待，每一世都帶著那份沉重的記憶，帶著幾乎要壓垮他的使命，等待著身旁的這個人。太多太多的話想對他說。
    但終於見到了，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再開口，竟帶著些許的怨懟。
    嚴朗轉頭看向葉淩軒。
    他話中的哀怨他又怎會聽不出來。
    “我帶著前世記憶而生，而我的前世中，並沒有你們……”
    也許這話很傷人，讓葉淩軒腳下有些不穩。
    嚴朗扶住他，有繼續說了下去，“但是我並沒有忘記你們，隻是還沒有想起來罷了。”
    幾次讓他無措的夢境，夢中那兩個叫自己“師父”的孩童，那一身黑衣的男人……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想起來，想起那份重要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