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漸漸踩到一點濡濕，是我的體溫融化了些許冰。那點濡濕又慢慢凝固在我的腳底，又再被體溫融化。
    “感覺到了麼？”風信低低笑著：“冰在一點一點地融化，很緩慢，但是你卻分分秒秒能夠感覺到。它貪婪地吸收你身體的熱量，你會發現你自己的手指，自己的胸腔都在慢慢冷卻。”
    “並且，冰的高度會越來越低，你要怎麼選擇呢，迷迭？是拚命伸直你的腿？還是讓雙手的血管停滯，肌肉扭曲？”
    我突然不再掙紮，反而冷冷嗤笑一聲。
    “你笑什麼？”
    我看著他，一字一頓說道：“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隻能排在第三名。”
    風信一聽，眼神陰沉。
    “你，根，本，輸，不，起！”我的每一個字，都清晰有力，帶著冷諷。
    我戳到了風信的痛處，他抿緊了薄唇，胸腔在劇烈起伏，看向我的眼睛裏怒意更甚。
    我毫不示弱地反瞪他，死命壓製自己的表情不露出一絲痛苦。
    半響，他冷哼一聲，表情又恢複一貫的優雅：“我相信到了今夜，你的雙腿一定會‘煥然一新’的。”
    他轉過身，一邊朝門口走去一邊吩咐身邊的大漢：“把室內的溫度調到最低，”他回頭撇了我一眼，冷笑道：“可別讓冰融化得太快了。”
    “是。”
    砰的一聲，大門又被死死關上。
    腳下的冰塊正源源不斷地將冰冷傳遞給我，我一稍微縮腳，兩條受製的手臂就像要斷掉一般，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悶哼出聲。
    大廳裏的溫度在明顯降低，穿過我身上薄薄的布料，毫不留情地搜刮我剩餘的溫度。
    “初夏，初夏！”
    初夏在門口，他聽得到我的叫喊聲，他知道發生了什麼。
    可他不會來救我，沒人會來救我，我絕望地認知了這個事實。
    每一分鍾，每一秒，都像淩遲一樣難熬，就像有刀子在一片一片割我的肉，再用冷水浸泡那些血淋淋的傷口。周圍分明越來越冷，我身上卻像燃燒起來一樣，每一寸肌肉都產生了灼燒般的疼痛。
    不，我不要死在這裏。
    身體被迫拉直，雙腿已經開始被凍得麻木，我努力捉回逐漸渙散的意識，咬牙忍受煎熬，偏頭看向窗外。
    窗外是慘白的陽光，沒有一絲溫度。
    那光線，漸漸被黑暗吞沒，消失在我的腦海之中。
    ……
    雨，瓢潑大雨。
    冷，好冷。
    一個單薄的小小身影在雨中奔跑著，夾雜著急促的喘息。雨水順著短短的頭發，順著打滿補丁的衣服，順著陳舊的書包，滴滴答答淌下來，和地上的雨水混在一起。
    胸口好痛，跑得好痛，快要不能呼吸了。
    “唐梓言，你給我回來！”背後傳來一聲氣急敗壞的叫喊。
    但是，不能停，我不能回頭。
    在視線裏搖晃的低矮平房，模糊在雨幕之中，越來越遙遠，越來越遙遠。
    鏡頭切換，一隻大手捏起我的下巴，施力讓我抬起臉來，看見一張俊美不羈的臉，淩厲的目光帶著審視的意味。
    “你叫什麼？”
    “唐梓言。”
    “很好，唐梓言。”他俯下頭來，狠狠地咬了一口我的唇瓣，玩味地笑：“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寵物。”
    “我叫孫治，是你的主人。”
    唐梓言，孫治。
    寵物，主人。
    ……
    過了多久了？我不知道。
    幾次昏迷過去，幾次又蘇醒過來。身體痛到麻木，也冷到麻木。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聽到了開門的聲響。然後，有幾個人影，朝我走來。
    我被放了下來，有人在解我手上的繩子，有人用被單包住我，有人在尋找我胳膊上的動脈，有人往我臉上戴上氧氣罩。
    已將近微弱的呼吸把氧氣罩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氣，我半睜著眼睛，卻看不清眼前的人臉。
    那張臉，分辨不出表情。似乎冷漠，又似乎與記憶之中的某些熟悉重疊。
    恍惚之中，我抬起了手，想去摸索他的臉。還沒碰觸到，我就眼前一暗，陷入了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