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翅膀自述（下）——
    我要變強！
    為了小姐，我一定要變得非常有用！
    於是，小姐教我武功，成了我的師傅。
    她一次也沒有問過我，為什麼要找她學武？她隻是盡全力的教我，毫無保留！
    她會傳我真氣，說這是捷徑，能夠事半功倍。我卻深深地明白，為了修煉這口真氣，小姐她受了多少苦！
    她會給我吃些藥丸，說是自己偷著提煉的。可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她從口邊省下來的，對她來說很重要的藥丸。那是“那個人”為了給她強健筋骨，增強功力，增強抵抗力，甚至是用來抗毒的聖藥，可她居然省下來給了我！
    要是那樣，我寧可從此不再練功。可小姐卻因此扇了我一耳光！
    這是她……第一次打我！
    震驚。
    她哭了……她的淚，讓我愈加地痛恨自己。不！寧願我死，也不願意見到小姐落淚……寧願死！
    小姐卻突然地抱住了我！
    小姐的胸懷那樣的溫暖……不，我不能褻瀆我的小姐……可是她卻抱得那樣緊！
    我慢慢地安靜下來，不相信自己居然有一天也會知道……什麼是安詳，什麼是依戀。
    我的小姐……
    往後，我的修煉繼續。隻是我變得愈加刻苦，更加用心了。
    小姐說，那些藥丸她從小就開始吃，已經失去作用。小姐還說，她的功力已經進步得太快，身體已經無法承受……我不知道那些是不是事實，還是小姐故意瞞我的。
    可小姐說這是命令——於是，我屈服。
    小姐的“命令”我從不違抗，我發過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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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消逝——
    我們居然真的慢慢長大了！
    盡管“那個人”對此很不滿，她嚴厲地控製我，折磨我……我卻依然一天天變得更加強壯、有力。
    這些年來，“那個人”閉關煉藥的時間，越來越長了。她出山尋藥的次數，也慢慢變多了。
    我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小姐跟我在表麵上非常“聽她的話”，所以讓她安的心。總之，她一走小姐便有了光彩，而我也不用再受無窮無盡的磨難。
    山林中最快樂的時光……
    小姐會嬉笑、會奔跑、會調皮……她會在樹林中追逐小鳥；她會在溪水裏抓魚；她會在花叢中修煉“扶花曳雪”，讓花瓣漫天飛舞；也會在風雪交加之時，在冰天雪地之中練“亦然劍法”。
    小姐就像天上的太陽最絢麗地那道彩虹，無論在哪，都因有了她，而變得光輝燦爛！
    我很久很久以後，才從震驚中適應過來，了解到那才是小姐真性情。要知道，人前人後的小姐，可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兩個人啊！
    她天資聰穎，居然從很小就懂得隱藏自己。在“那個人”麵前，小姐冷漠、順從，對外界的一切均不關心，甚至連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
    那樣的小姐，讓“那個人”很放心。她絕不會想到，一個那麼小的孩子，一個柔弱地小丫頭，竟然是在騙她的！
    “那個人”對小姐越來越滿意，她試圖讓小姐變得更殘酷、冷血，於是常常逼著小姐跟著她重複：“世人都不可信。尤其是男人……世間的男子，越迷人越是歹毒，尤其該死！”
    始終猜不透，小姐都是怎麼熬過來的。所以當我看到“真正”的小姐，誰都不會了解，那一刻，我有多麼地欣慰！
    我甚至願意用我的一切，去交換小姐哪怕片刻的幸福！
    可幸福為什麼永遠那麼短暫！？
    “那個人”，終究還是回來了……她一回來，嚴冬也就到了。
    她開始整天往小姐那邊跑，忙個不停！
    我不能過去……不單單因為我折磨得隻剩半條命，還有永遠也無法完成的工作。我不能過去，是因為我不能做任何事情，來引起“那個人”的懷疑！
    時間，開始變成煎熬，時時刻刻都像螞蟻在撕咬我的心。
    又有一段時間，見不到……我的小姐。
    直到天降一個“九天玄女”，活生生地站到我的麵前，對著我微笑——
    許久、許久……腦中一片空白，直到聽見她的聲音。
    小姐？！
    不，眼前的……仙子，會是我的小姐？真的會是她？！
    ——從那天起，不知為什麼，我開始下意識裏躲著小姐。
    隻要看到她，我就會不知所措，忘掉了周遭的一切。我很害怕，甚至不曉得手腳該放在哪裏。我不記得自己說過了什麼，也不曉得我該怎麼做，所以我隻好躲著。
    可還沒一會兒，我又開始深深地思念……
    我的心，已經不再是我自己的了。見到小姐，它就跳得快要蹦出我的胸口；可沒有見到小姐，那裏就空蕩蕩的，像根本不在自己懷中……連夢裏，都，都想的發疼！！
    恨兒，我的小姐！
    那一天，小姐飛快地跑來找我，她告訴我說，“那個人”答應她，等小姐十五歲的時候，放她出去。她就要自由了……
    我，我卻為此變得狂躁不已。
    小姐要走……小姐要走？！
    那是我們一直期待的，不是麼？我應該為小姐高興的，不是麼？！為什麼我的心疼得好像要撕裂一樣？為什麼我疼得快要窒息？為什麼我會從小姐身邊逃開，不敢麵對？
    小姐，要離開這裏……要離開我了麼？！
    我以為，我會一直、一直地跟著小姐，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們也會分開！
    小姐……您……已經不需要我了麼？！
    天旋地轉！天崩地裂！
    可那令人心驚的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恨兒，禮、樂、射、禦、書、數，六藝你已備其四……武，你已可獨步天下；色，早已絕世芳華，這些年辛苦你了……你可以出去了！”
    “那個人”嚴格到殘酷，所以她的話，我是相信的。
    但我更信小姐。這些年來，她所受的苦，豈非全在我眼裏。
    我為小姐感到高興……
    但我也知道，情況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恨兒……”那個人的聲音帶著很奇怪的嗓音，一聽到那種聲音，我就知道——來了！
    “恨兒，殺了他！”凜冽地眼神，毒蛇撲食一般襲向我。
    “……我沒必要殺他。”空洞的話語，無波的眼神，冷漠的小姐。
    “哦？難道你的心中還有不舍？！”
    “……”
    “殺了他，你就可以離開。”那個人的話語裏，帶著蠱惑。
    “好。”
    這並不困難——
    小姐向我一步步走來，隻用了一掌……五髒俱裂，七竅流血，經脈盡斷！
    連痛苦都來不及，我就什麼都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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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來，我已被人救起。
    沒想到，小姐想的沒有錯，計算得竟也不差分毫！
    “那個人”以為她最了解小姐，卻反倒被小姐算計。她太自大了……自以為沒人能夠違背。
    她瞧不起所有的世人，所以連看都不曾好好看清楚他們，包括我，包括小姐！她以為小姐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那是小姐她演得太過精彩了。
    殊不知，棋差一招，滿盤皆輸——小姐自由了，而我也並沒有死！
    回憶起兩個月前——
    “翅膀，‘那個人’不會那麼簡單就放我的……雖然，我盡量達到她全部的目標，讓她很滿意。”
    當時，小姐蹙眉含愁，顯得那樣地憂鬱。
    “我自有應付她的辦法。但是，我更擔心的是你！我離開之日，也必將是你性命終結之時！……問題是由她動手還是我。”
    我告訴小姐，請不用為難。如果可以，我寧願死在小姐手裏！
    小姐笑了……那一雙靈動慧黠的眸子含著馨柔，是那樣的璀璨奪目。
    往後，她想盡各種方法，隻為保全我的性命。我從不知道選擇死亡，居然也是那麼複雜的事情。從下手時應有的神情、時機、方法、位置、力度……到死時的狀態，等等一切都要反複考量。
    因為，“那個人”不可能不來查看我的“屍身”，以親自確定我是否已經死亡。所以，一切都要“真實”！
    難為小姐，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她吃毒藥長大，從小就懂得分辨多種毒物的藥性……那一掌下來，力度、位置、時機、深淺掌握得好的話，會震傷我所有的經脈，也會使毒素迅速間蔓延至全身……
    小姐“死”過很多次，她準確地知道毒發的時間和效果，所以我“死”得尤其真切！
    至於“死掉”以後……救我的人告訴我，我是被綁在兩根木頭上，順著水流飄過來的。他們在我身上找到了兩瓶藥丸，死馬當作活馬醫，他們全都給我喂下去了。
    於是，我終於醒了。
    雖然全身重挫，不能動彈，但是我還活著……隻要活著，我就可以去找我的小姐！
    一路尋找她的記號，幾經波折，終於來到古豫州，如今叫它洛陽城的地方……我聽到小姐吹的曲子……那熟悉的曲調，是夢中一遍一遍回憶地聲音“魂引”！
    我尋著笛聲的暗示找到小山頭，跳進窗口時——
    那一刻，我才真真實實地感受到，自己活了過來！
    我頭一次真正領悟到，我的血肉之軀，隻有在小姐身邊，才會被賦予靈魂！
    看不到小姐，我隻是一架空殼，一個傀儡，一具行屍走肉……
    我的魂魄在這裏，一直一直都在你這裏……我的小姐。
    我的，姬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