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BY：KATT
    當寐羅從浴室裏出來順手拿起遙控時，敏銳的耳朵捕捉到來自窗戶那裏的一絲動靜。他立刻放輕動作回到床邊，從枕頭下麵摸出那把小巧的CZ52一邊悄無聲息地靠近窗邊。
    瑪特沒有從窗戶進門的習慣何況他現在所在的是豪華酒店第三十層。服務生可以敲門，就算讓他們走窗他們也不幹。不過他那些明處或是潛在的仇家似乎也不太可能選擇這方式。小偷？即使膽大包天的小偷大概也對爬上三十層來偷點什麼會望而生畏。寐羅能夠清楚地察覺到來人在窗戶左側——正是他所隱蔽的位置。他悄悄貼緊牆壁而立，雙手握槍等待。
    在窗戶被小心翼翼推開的同時寐羅迅速舉槍對準來人的額頭——他看到一張陌生臉孔。那個男人似乎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他僵硬地跪在窗台上目瞪口呆望著眼神淩厲的金發男人一動不動，白色襯衫被窗外的風吹得輕輕揚了起來。寐羅有些疑惑地緊盯著麵前這個男人，他發誓他沒見過這張臉孔。“你是誰？”他壓低聲音問到，“想幹什麼？”
    “……我想躲一下。”那個男人的聲音放得很輕，“抱歉，我打擾到了你。”
    “躲人？”寐羅沒有放鬆絲毫戒備，雖然他覺得那個男人似乎被夜風吹得瑟瑟發抖，不穩的身體拚命保持住平衡以免自己掉下去。寐羅相信底下不會有什麼鐵絲網接著他——顯然這不是在拍什麼槍戰片，而那個男人越來越緊張的神情讓他肯定他沒有撒謊。
    “有人在找我。我隻是躲一會兒而已，可以嗎？”男人幾乎懇求般地看著他。“謝謝。”
    “你不怕我把你送出去？”寐羅挑了挑嘴角，“隻要對方價格滿意，我什麼都會幹。”
    “那我也隻能聽天由命。”男人歎了口氣，“或者我幹脆選擇鬆手。”
    在他真的鬆手之前寐羅一把拉住那個男人的手腕在對方驚愕的眼神中把他拖進房間，他用槍抵住他的額頭讓他貼牆站立，另一手快速把他全身上下搜查一遍確定他沒帶任何武器。“張開嘴。”他說到，對方的眼裏露出一絲困惑，他便加重了槍的力度。“我讓你張開嘴。”
    男人隻好依言微微張開他的嘴讓寐羅檢查一番，在確定裏麵沒有任何接收器和竊聽器後寐羅仍然帶著高度警惕看著他，然後他湊上去堵住他的嘴用他的舌頭在裏麵掃蕩一番，將他的牙齒四周全都掃過，沒有任何異物。他抬起眼睛看著那個男人，有些驚訝對方的臉孔已經漲得通紅。“……沒接過吻？”他好笑地看著他，“不喘氣會窒息的，白癡。”
    “呃……我、我想是。”對方緊張萬分地看著他，毫不掩飾他的恐懼。“可以了嗎？？”
    “OK。你可以在我這裏躲一會兒——不過我可是要報酬的。”寐羅垂下手臂說到。槍口離開那個男人額頭的一瞬間他感覺對方幾乎像是虛脫般地垮下了身體，寐羅急忙一把拉住那個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家夥把他帶到衣櫃旁，“進去待會兒，要是你能堅持住的話。”
    “當然、謝謝！”男人急忙爬了進去，“如果有人找我……”
    “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找到你的。你以為我是個白癡？”寐羅看了他一眼，伸手剛要關上櫃門突然又打開，“喂，你的名字？還是代號什麼的都告訴我。”
    “尼亞，或者N。”那個男人回答，“我想他們不會問這個。”
    “OK知道了。你老實在裏麵等著吧。”寐羅用力關上了櫃門，“別亂動。”
    “謝謝你。”櫃子裏發出悶悶的聲音。
    寐羅回到沙發那裏重新拾起遙控打開電視，然後給自己倒了半杯紅酒。他聽到走廊處傳來幾個男人重而有力的腳步聲，伴隨著接連不斷的敲門聲，很快就到了他旁邊的房間。
    “仔細檢查。”一個男人說到，“那個家夥很可能在這周圍。”
    “已經找過很多房間都沒有！”另一個開口，“倒是撞見不少『好事』。”
    “哈哈……打擾人家可真不好！”第三個笑了起來。“記住道歉，夥計。”
    很快寐羅聽到自己的房門被敲響，他走過去一邊大聲叱責，“你們服務太差了！我他媽的已經打電話足足有兩個小時催了不下四十次——”他打開門看到門外站著三個製服整齊的警官，裝作沒有來得及收住口的樣子，“讓你們給我來開個櫃子也這麼難嗎？！呃你們……”
    見到寐羅隻裹了條浴巾並怒氣衝衝地望著他們，那幾個人不約而同互看一眼，然後一個棕色頭發的男人亮了亮證件，“打擾你一會兒，先生。我們要找個人——可以進去看看嗎？”
    “呃，真是抱歉，我正在等著這酒店的服務生來給我修理修理櫃子！他媽的自從我住進這房間來已經足足過了十二個小時他們卻一直找各種該死的理由來搪塞我就是不來修一修那混帳衣櫃——我的衣服全他媽的沒辦法放進去你知道這有多糟糕嗎？？我的衣服可他媽都是名牌貨弄皺一點點都會讓我的形象大打折扣，呃，那你們肯定知道明天晚上在希爾頓酒店將要舉辦的年度警署慶功酒會？請問你們是那個地區的沒準我們還認識。”寐羅緊緊跟在那幾個男人身後跟他們喋喋不休，“可以再給我看一下你們的證件嗎？我們可是同行！”
    那幾個人臉上露出點不耐煩的神色，“抱歉，我們檢查完就走——你的衣櫃……”
    “從我入住這裏就他媽的壞得一塌糊塗根本拉也拉不開。當然你們可以在這裏等會兒，如果酒店服務生恰好這時候有空的話我想那大概不會用太長時間呃先生你的證件掉了……”寐羅彎腰撿起那張幾乎以假亂真的卡片認真查看並露出些微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起來跟我朋友是負責同一地區的——為什麼我沒在他那裏看到過你們？請問……”
    “警官們隨時都有些生臉孔進來不是嗎？”那個男人緊張地抽回他的證件，“好了我們已經搜查過你的房間了——謝謝你的配合，先生。呃，同僚？不管怎麼樣都謝謝你……”
    “喂不留下喝兩杯嗎？”寐羅指指一旁的紅酒，“我們可以好好聊會兒。”
    “不了我們還要繼續找那個男人，就這樣吧先生！”
    把那幾個男人送出去關上房門，寐羅得意洋洋地笑了兩聲並做個鬼臉。“真他媽的撞到一起了——以為老子看不出來你們那些證件是假冒的？！我用得比你們都正式得多！”他鬆了口氣走到衣櫃那裏用力拉開櫃門，那個男人仍然處在異常緊張的狀態裏。“出來吧。”
    “……他們走了？”男人有些不放心地問到，聲音微微發抖。
    “嗯哼，當然！你以為我還會讓他們在這裏留多久？”寐羅聳聳肩笑了，然後伸出過去拉住那個男人的手——他很驚訝地發覺對方的手心一片潮濕。他用力把他拉出來，帶著他到床邊讓他坐下，“你還好嗎？”他抬手擦擦對方臉上的冷汗，又拍拍他的肩膀。“放鬆。”
    “是的，謝謝。”那個男人感激地說到，“真的很謝謝你。”
    “我去給你拿條毛巾，你最好喝點酒。”寐羅走到浴室裏拿了毛巾出來遞給尼亞，然後去倒了點紅酒端過來。他坐在尼亞身邊打量著那個男人，對方銀灰色的發絲濕漉漉地貼在臉頰上，水汽仿佛一直蔓延到那雙湛藍瞳孔裏彌漫起一絲霧氣。注意到寐羅在打量自己時，那個男人抬起眼睛給他一個倉促的微笑。“抱歉打擾了你，”他輕聲說，“謝謝你幫我。”
    “呃，舉手之勞。”寐羅聳聳肩，把酒給他。“喝點，有助於你鎮定情緒。”
    “不——我不會喝酒。”尼亞連忙拒絕，“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喝酒。”
    “喝兩口？兩口不會醉人的。你必須喝點，否則我恐怕你不能鎮定地走出這裏——還是你打算就在衣櫃裏躲著讓我把衣櫃帶出去？？”寐羅哈哈笑了兩聲，“快點，尼亞。”
    尼亞有些為難地看了眼酒杯，終於點點頭接過去抿了一口。
    “我想他們不會馬上就走，你最好在這裏住一晚——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寐羅看著他，他發覺尼亞的側臉很好看，長長睫毛輕掃下來時就像濃密的小扇子。“尼亞？”
    那抹清澈的湛藍立刻投向他。那個男人像是有些不安，“嗯？什麼？”
    “你聽到我剛才說的？”寐羅說到，“我勸你在這裏住上一晚，另外別告訴我你才是真正的警官——呃？好吧我不過問他們為什麼找你，道上的事大家還是互不幹擾為妙。”
    “我不是警官。”尼亞說了一句，停頓一會兒歎了口氣。他垂下目光盯著手裏的酒杯，突然又像想起什麼看著寐羅，“我想，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寐羅。”寐羅不假思索地說到，說出之後他又有點懊悔自己如此輕率地就告訴一個陌生人，不過看起來尼亞似乎不是什麼麻煩人物。“如果你有什麼麻煩可以找我。”
    “謝謝。今晚真的很謝謝你。”尼亞朝他微笑，“不然我一定很麻煩。”
    “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休息一會兒，然後睡覺。”寐羅不以為然地說到。
    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尼亞的神經立刻再次緊張起來。寐羅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慌張，然後走過去開了門，門外是瑪特。“我不進去了，寐羅。這個給你。”他把一隻牛皮紙袋遞給他，“暫時先放在你這裏——情況順利，明天我們去找個人把它弄開。”
    “沒人跟蹤吧？”寐羅看了四周一眼，“你去什麼地方？”
    “見個朋友。”瑪特朝他促狹地眨眨眼睛，“正巧在幹活的過程裏遇到一個老朋友。”
    “嗯？老朋友還是老情人？”寐羅低笑著問到。“豔遇四處有，嗯？”
    “你房間裏有人？”瑪特突然注意到那個身影，“……你的豔遇？”
    “不，沒什麼——回來再跟你解釋。”
    “好了我不跟你多說了，走了寐羅。”瑪特朝他揮揮手，“明天下午老地方見。”
    “OK。”寐羅關上門回到房間裏坐下。他打開牛皮紙袋，裏麵是一隻製作精良結實厚重的保險箱。他對著它看了一會兒，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放在一旁。隨後寐羅想起他房間裏還有一個人，尼亞正好奇地看著他。“我們的工作。”他朝他心照不宣地笑笑，“我不會開它。”
    尼亞也朝他友好地笑笑，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合適。
    “睡覺吧，尼亞。”寐羅聳聳肩，“還好這裏的床足夠大。睡我們兩個沒問題。”
    寐羅躺下後很快就沉入了睡夢。盡管知道留一個陌生人在身邊是件危險事，但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沒什麼傷害也沒有任何企圖。當寐羅轉天早上醒來時，不出所料那個男人已經消失不見了。他伸著懶腰坐起身體，眼睛瞥到身邊被子裏鼓鼓的。他掀開被子，驚訝萬分地看到那隻保險箱正躺在那裏——複雜無比的密碼鎖已經被旋開，箱子裏滿滿當當的黃金晃暈了他的眼睛。他急忙清點一下數量，一條不少。在箱底壓著一張紙條，寐羅拿起了它。
    『作為我的感謝。尼亞』
    “喔哦……上帝。瞧我遇到了什麼家夥？！”寐羅驚歎著，迅速倒出那些金條裝進提箱，然後跳下床收拾他的東西。想到昨晚四處搜索他的那幾個黑幫分子，寐羅忍不住萬分懊惱他居然就這麼輕易放走那麼一個密碼高手。當然——在此之前他可不知道尼亞是幹這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