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源珽剛下轎，便見奶媽琳嫂喜衝衝的迎上來，咧開嘴笑著喊道：“少爺大喜！”
    “怎麼了，琳嫂。”淑媛扶著她的手臂，眉腳也似乎沾上了幾分喜意。
    “前些日子，二少奶奶老說身子骨不舒坦，吃不下東西，今兒請了大夫來開方子，原來啊是有喜啦。”
    源珽聽罷，身子微微顫了顫，方應“哦，是麼，那我等下瞧瞧她去。”
    進了屋，見到發妻正靠在躺椅上養神，她還沒隆起的腹中懷有自己的骨肉，源珽光看那個順著呼吸起伏的肚子便出了神，直到夫人喚他名字才回過神來。
    “是不是生意太忙招呼不過來，瞧你，憔悴了多少。”妻子站起身給源珽倒了杯茶，“喝吧，剛泡的，驅驅寒。”
    源珽笑笑，聞了聞，“茶味挺濃的。”
    妻子抿嘴又笑，“傻子，這茶可是你親自去茶園那邊，千挑萬選撿回來的，能不香麼？”
    “對對，瞧我都糊塗了。”
    瓏接過相公的茶杯，問“昨兒起你就不太對勁，是不是最近應酬太多了？”
    “可能罷，沒什麼的，休息休息就好。”源珽坐下，“身子怎麼樣了？”
    “還行，這小家夥可比陽兒調皮多了，這才幾天就折騰得我夠嗆。而且老爺已經派人請了大夫來府裏暫住，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源珽這才鬆下眉頭，“哦，那就好。還是爹想得周道，那位先生住哪兒，我先去見見他。”
    “老爺在淩溪苑為他安排了間廂房，相公還是先吃點東西再去吧，都忙活一天了，我讓麗眉做了些蓮子羹，熱好了馬上就端上來。”
    淩溪苑位於陳家大宅的西南方向，共六間廂房，兩處小院，風景很是雅致。源珽從妻子住處出來後，便來到了這裏。還沒踏入苑中，卻入耳一曲《凡人歌》，錚錚流轉，源珽聽得癡了，一直佇在那兒，待到曲終時方回過神來。
    “你們在這裏等著。”放下這句話後，源珽一人進了內院。輕敲了三聲門扣，回了一聲熟悉的“請進。”
    剛見到房內人時，源珽怔了下，“原來是你，難怪了。”
    “難怪什麼？”
    “以前有位故人也很喜歡彈這曲子，彈完之後，還老念叨那句話。嗬嗬，真想不到今日居然還能有幸聽得到——”
    “少爺請坐。”那人笑了笑，“他的那句話是不是‘琴音訴盡紅塵事’呢？”
    源珽又是一驚，許久才應：“正是。”
    “嗬——今兒回到醫館沒多久，陳府便差人來請我過府，想來還真是巧呢。”
    “嗯，是啊。還真是——巧呢。”源珽定定地盯著承熹那七分與旻兒相似的臉，冥冥中有種感覺，是不是旻兒回來了，是不是旻兒原諒自己了，是不是他願意給自己一個贖罪的機會了？
    承熹見他那副傻樣，不由得又笑了，“你看啥呢，眼珠都不動的，想嚇人也不帶這樣的。”
    “對不起，對不起。”源珽連忙垂下眼，“在下失態了。”
    “我逗你玩兒呢，瞧你緊張的。如果少爺不嫌棄的話，以後就別先生先生的喊我吧，直接叫承熹就好。”給源珽倒了杯茶，雙手遞了過去，“雖然有點涼了，先湊合著喝吧。”
    源珽接過杯子後，馬上就往嘴裏送了一大口，“挺清涼的。”
    “雖然現在說有點晚了，昨晚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