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三章人生若隻如初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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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傷軀回到客棧,店家看著麵無血色雙目無神的李塵嚇了一跳,生怕他死在店裏,趕緊從備用的藥箱裏找了一瓶金瘡藥和止血散遞給李塵。
有了金瘡藥和止血散,李塵的傷勢得以遏製,隻是稍微走快一點屁股就會疼。
休養了三日後,李塵帶上行囊開始朝華燁村走去,一路上的花花草草再無心欣賞,明媚的陽光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刺眼。
在離華燁村還有三十多裏地的時候,成片的烏雲突然出現在天空,迅速聚在一起,天地間黯然失色,狂風大作,卷起漫天塵土。“轟隆!”一道驚雷炸響,白熾的閃電刺破黑暗的天幕,頓時暴雨傾盆,道路一下子就變得泥濘不堪。
“外鄉人,快過來躲躲雨吧!”有好心的男子衝著李塵喊道。
李塵沒有理會好心人的話,事實上在嘈雜的雨聲當中,他也聽不見。他就這樣搖搖晃晃地走著,任由雨水淋濕自己。
當李塵出現在華燁村的時候,天空中還在淅淅瀝瀝下著小雨。
“李塵回來了!”不知道是誰大喊一聲,村子裏的人都迅速地衝了出來,滿臉期待,可是當看到如落湯雞一般落魄的李塵時,神色立馬變得複雜,有人歎息、有人心疼、也有人偷笑幸災樂禍。
李氏見到李塵如此模樣,用手揪著衣擺,心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李塵跪在李亍和李氏麵前,磕了一個響頭,用有氣無力的聲音道:“父親、母親,對不起!孩兒辜負你們的期望了,還請責罰!”如此的失魂落魄與之前剛離去時的意氣風發形成強烈反差。
李氏心裏雖有準備,可聽到李塵親口說出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歎息一聲。
李亍肥胖的身軀不停地顫抖,大口喘著氣,右手死死握著一根嬰兒手臂粗的棍子。“啊!”李亍大叫一聲,狀若癲狂,揮舞著棍子朝李塵身上砸去!發出砰的聲音。
李塵發出一聲悶哼,咬著牙關,任由父親的棍子砸在自己身上。
“你個逆子!還有臉回來!害得為父顏麵無存!”
“為了你個掃把星,十年來我少飲了多少酒,少了多少歡樂!”
“我看你根本不是文曲星轉世,是掃把星轉世!”
“李家出了你這麼個逆子!我以後要如何麵對父老鄉親!都是你個混賬害的!”
一棍接一棍地砸落,李塵緊咬著的牙關有鮮血流出,背上的血液浸染了大片衣袍。
“相公,別打了,你看塵兒都被你打出血了,別打了,我求求你別打了,再打下去你會把塵兒打死的,別打了啊!求你別打了!”李氏嘶啞地哭喊著,抱著李亍的腿,想讓他不要再打李塵了。
“哼!慈母多敗兒!都是你教出來的逆子,今天我連你一並打了!”李亍怒火中燒,大罵道。
周圍的人大多靜靜看著,看著這一場“精彩絕倫的演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旁身形壯實的王氏,衝了出來,一把拽住李氏,把她拉離了李亍。近年來李氏身體愈發虛弱,再挨今天的打肯定難恢複過來。無論李氏如何掙紮,都被王氏牢牢抱住,不讓她再接近癲狂的李亍。
“打死你個逆子!當初那麼小就敢拿刀威脅為父,當時打死你,我也不至於丟如此大的顏麵!”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李塵背上滲出的血,範圍越擴越大。嘴角滴落的鮮血,染紅了身前一小塊土地。
“你個喪門星!給老子滾!從今日起,你再也不是我李家人了,我與你斷絕父子關係!你不配姓李!”
“滾吧!掃把星,有多遠滾多遠!”
“噼啪!”嬰兒手臂粗的木棍承受不了這麼多次的打擊,從中間斷裂開來。李亍打得有點力竭,後勁跟不上,眼見棍子斷了,正好停下來休息休息。
渾身疼痛,奄奄一息的李塵,咽下嘴裏的血液,血液的腥味讓他清醒了一些。
他的心徹底死了,再也沒有比這更難過的事了,哀莫大於心死,人生已然沒有了意義。
滿目淚水的李塵,用身體殘存的力氣,對著李亍磕頭。
“這一叩,感謝父親生我之恩,我與父親緣分至此,從此再無瓜葛,還望父親保重身體,最後再喊你一次父親!”
“第二叩,感謝母親養我育我之恩,對不起,塵兒讓你失望了!塵兒長大了,卻不能再盡孝了,塵兒不在你身邊的日子裏,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對不起!”
“第三叩,感謝李家列祖列宗這麼多年來的庇佑,子孫不孝,未能為李家爭光。這一叩後,我再也不是李家人!恩情下一輩子再還!”
在場不少人都哭出了聲,幾個尖酸刻薄的人也自覺地把嘴巴閉上。李塵的這三叩,意味著他與父母還有宗親的關係全斷了,偏離了三綱五常,不論在何時與父母斷絕關係都是件大事,也是大忌。
李氏聽完後,肝腸寸斷,哭得撕心裂肺,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李塵起身欲上前,卻被一隻大腳用力踹在胸口,飛出丈許。出腳的不是別人,正是李亍,他怒視著李塵。
“畜生!有你什麼事!你已不是李家人了,還不快滾!”
李塵忍著身上的疼痛,放聲瘋笑,一步一個踉蹌,朝著村外走去,去一個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
不知走了多久多遠,李塵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金星直冒,渾身癱軟在地,眼皮越來越重,在眼睛徹底閉上前,他看到一雙穿著草鞋的腳朝他走來,隨即不省人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塵隻覺做了個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的他在一處懸崖上,周圍是萬丈深淵,天空中不斷有人在呼喊著,聲音模糊,可無論他怎麼找怎麼找,都找不到那個呼喊的人。
“跳下去!”這次他終於聽清天空中呼喊的是什麼話了,卻依然找不到那道聲音的主人。懸崖陡峭萬分,沒有下去的路,天空中重複的那句話一直在李塵腦海中回蕩。
李塵再也忍不住,閉上眼,向著深淵縱身一躍。強烈的墜空感讓李塵猛一驚醒,“嘶!”拉扯到身體的傷口,讓他猝不及防地吸了一口涼氣。
“年輕人,你醒了!”一道蒼老和藹的聲音從灶台處傳來。
李塵想起身看一看救下自己的恩人是誰,卻無奈地發現自己根本用不上力氣,渾身散架一樣。
“醒來了就好,你傷得很重,不要亂動,先好好修養!”蒼老的聲音關心道。
李塵安靜地躺在床上,兩個眼珠子瘋狂地轉動著。
“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家在何處?”老者用鏟子在鍋裏來回攪動,回過頭問向李塵。
李塵沉思了片刻,“我這也算死過一次了,心死了,也就是忘了,過去的種種就忘了吧,遺忘那些痛苦的記憶,母親姓莫,那我也便姓莫了!”
李塵感激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晚輩姓莫,單名一個忘字,至於家住何處,這個卻是記不起來了。”
“哈哈!有趣,有趣,名字叫莫忘,可你卻連自己來自何方都忘了。”
“你傷得很重,失憶了也說不準,說不定等哪天你就想起來了。”
“老頭子孤家寡人一個,遇見你也是一種緣分,不至於那麼孤獨了。”
鍋裏的粥煮好,老者先盛滿一個大碗,再把剩餘的粥舀進一個小碗,接著他把大碗端到了李塵麵前。
“這粥尚燙,先置片刻,待漸涼後再食。”
扭過頭,李塵看清楚了救命恩人的模樣,映入眼中的是一位瘦小的老者,身著灰色麻衣,臉色蠟黃,上麵滿是皺紋,稀疏的頭發銀白如雪,雙眼混濁,手上的皮膚如同樹皮一般幹枯。
“前輩的大恩,莫忘永遠記得,待身體恢複,定報前輩大恩。”李塵冰冷的心升起一絲暖意。
“來,張嘴!老朽家貧,隻吃得起這粗茶淡飯,還望小友見諒。”老者用木勺舀了一些粥,送到李塵嘴邊。
黍稷煮成的粥咽入口中,味道很淡,沒一點鹹味,李塵卻覺得這是人間美味,因為這粥意義非凡。
在老者家中調養了快一個月的時間後,李塵的身體恢複得七七八八了。這麼多天,他經常與老者聊天,從老者口中得知了他悲慘的經曆:老者姓陸,原本有兩個兒子,可惜在連年的戰亂中沒能活下來,妻子也在十年前因病去世,最後獨留他一人於世。
“咳!咳!”猛烈的咳嗽讓陸老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臉色變得蒼白。
李塵用手輕輕拍打陸老的後背,關心道:“前輩,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好好休息,明日上山打柴火就讓晚輩去吧,正好也活動下筋骨。”
陸老正想回絕,卻猛地又咳了兩聲,用手摸了摸胸口,深深地吸了三口氣才平複一些。搖了搖頭,歎息一聲:“唉,老了,不中用了!”
第二天一大早,太陽剛剛升起,李塵便帶上砍柴刀向著後山走去。申時的時候,李塵挑著一擔滿滿當當的柴火回來,雖然滿頭是汗,臉上的笑容卻是很燦爛。
李塵擔著柴火,朝著清風鎮走去。老人曾告訴過他,每日砍來的柴火都會送到清風鎮的淩家去賣。
從陸老家裏走上半個小時就到清風鎮了,清風鎮在栗縣的最北邊,毗鄰寧縣。淩家,清風鎮最大的士族,祖上曾出過大官,後隱居於此,後輩承蒙先祖蔭庇,有了現在的淩家。
“這淩家當真是大戶人家,房屋占地都有七八畝地了,青磚黛瓦,簷角錯落有序,圍牆上刻有各式各樣的山水之景,屋子四周種滿了桃樹。”李塵暗歎。
“咦?今天怎麼是你來賣柴火?你是何人?陸老呢?”淩家的管家是一位年過不惑之年的男子,此時正一臉疑惑地看著李塵。
李塵微笑著回答道:“陸老乃是小生的救命恩人,今日他身體不適,便由小生代勞。”
驗過柴火後,管家給了李塵二十一文錢,“讓陸老好好調養,照顧好他。”
李塵答應後,把錢收好,向著另一條路走去。
“芳兒,推得再用力點,還能飛得更高。”
“哈哈!飛起來了,飛起來了!”
圍牆裏麵,一陣少女的歡聲笑語傳出,笑聲如銀鈴般悅耳動聽,李塵行走著的腳步不由一頓,征征地望著圍牆,這是他聽過最好聽的聲音,宛若天籟之音。
院子裏的歡笑聲還在繼續,李塵的心開始有些慌亂,臉色羞紅,匆匆忙忙地走回陸老所住之地。
後麵的幾天,李塵賣完柴火後,便不自主地往南邊的圍牆走去。
這一日,他站在了小土坡上,看到了院子裏歡聲笑語的來源。一位十八九歲的少女,正蕩著秋千,身著錦繡羅衫,膚如凝脂,手如柔荑,兩頰有桃花般的紅暈。
秋千飛到高處,少女看到了在小土坡上的李塵,四目相對,李塵看到了一雙如白雪般純淨的眼眸,不摻有一絲雜質,少女莞爾一笑,又蕩回到院子裏。
李塵平靜的內心起了波瀾,如同石子落在湖麵,泛起了一層又一層漣漪。
一臉傻笑的李塵羞紅了臉,手忙腳亂地從土坡上離去,院子裏的歡笑聲也漸漸停了下來。
此後的兩個月裏,除去下雨天,李塵都會在申時左右來到那個小土坡上,與少女相視一笑後,便轉身離去。
李塵時常會在夢中見到那位少女,睡夢時嘴角微微揚起,醒來後卻是有些惆悵失落,與雨天一般。
“這便是喜歡麼?”李塵自語。
準備好筆墨,李塵內心有些掙紮,想要下落的筆又被他抬起,而後又落下,如此往複四次後。李塵終於下定決心,提筆在紙上書寫著。
“小生莫忘,一介寒衣,萍水相逢之際,姑娘的驚鴻一蹩,直印小生心海,世間竟有如此出塵絕豔之人,令人神往。”
“未遇姑娘之前,吾命如同一潭漆黑的死水,尋不見光明與生機,天見可憐,幸得遇卿,仙子一笑,令吾命泛起了漣漪,有了光明。”
“遇你之後,仲夏烈陽不覺炙,深冬大雪不覺寒,百花爭得灼華綻,自此人間盡芳菲。”
“小生不才,以此文字述仰慕之情!莫忘!”
寫完後,他又仔細看了看,看得自己都有些害臊。
將書信裝好,緊緊貼在胸口後,李塵守在淩家門口不遠處,來回踱步,等待要出現的人。
等了兩個時辰左右,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李塵激動得手都在顫,他衝到一位婢女打扮的少女麵前,臉羞得通紅,說話都結結巴巴。
“這位姑娘,麻煩……麻煩你……你把這封信,交給你家……你家小姐,多謝!”說完便把信直接遞到婢女手中,也不敢看她的眼睛,拔腿就跑。
婢女被眼前的書生驚得一愣,待反應過來後,人已走遠,自己手中莫名多了一封信。
淩家小姐的閨房中,淩鳳正在刺繡,卻見芳兒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不由眉頭一皺。詢問道:“芳兒,怎麼了?何事如此慌張?”
“小姐,我剛出去的時候,碰上了一個書生,他讓我把這封信給你。”芳兒如實回答道。
接過芳兒的信,淩風拆開一看,臉一下子紅到了耳後根,臉上也帶有些慍色。
“登徒子!憑他也配!”淩鳳氣衝衝,沒有往常的平靜。
“小姐,怎麼了?”芳兒小心翼翼地問道。
“哼!一個沒認清自己身份的窮酸書生,也配對我大放厥詞,芳兒,那人是不是每日來賣柴火。”淩鳳把那封信撕得粉碎。
“好像是的!”芳兒低著頭怯怯地說道。
發泄完怒火的淩鳳,語言稍微緩和一些,“芳兒,明天你去轉告那個莫忘!告訴他不要癡心妄想了,要認清楚自己的身份,看清現實,誰會願意下嫁給一個窮書生,圖什麼?圖他家徒四壁?圖他長得好看?圖他每日為了溫飽累死累活?”
“若他還是不聽言相勸,一意孤行,就讓陶伯不要收他的柴火,讓他另找別人。”
“有些東西,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再掙紮也是徒勞。”
“記住了嗎?芳兒!”
芳兒點點頭道:“芳兒記住了!明天就把小姐的話轉告給那書生。”
次日,李塵將柴火賣完,等在淩家門口。芳兒出來,看著這個眉清目秀一臉儒雅氣質的書生,欲言又止。
“姑娘但說無妨。”李塵心中忐忑,已預料到了結果。
芳兒把淩鳳的話原原本本地傳達給李塵,李塵身體一個踉蹌,心髒的跳動速度都慢了下來,身體沒了力氣。
他識趣地轉身離開,嘴裏重複著:“有些東西,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再掙紮也是徒勞。”
“嗬嗬!是啊!都注定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現在看來,是的!”
李塵就這樣失了魂似地走著,走到一處寒潭時停了下來。望著水麵倒映的影子,雙目無神、頹廢、沒有一絲活力,他笑了笑,一頭紮進幽冷的寒潭。
寒潭的水冰冷刺骨,將李塵燥熱煩亂的心平複下來。他閉上眼睛,思考著最近一年發生的種種,所學過的知識也浮現在腦海中。
“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
“這麼長時間來,所言所行已經違背了君子之道,而我卻不自知,若非今日被點醒,不知要執迷不悟到何時,修身修身,看來自我要求還是不夠。”
“是我走火入魔了,這麼久來不過都是自己一廂情願自作多情罷了,愛,本無錯,錯的是自己沒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徒增煩惱,還擾了她人清夢。”
“萬事根源在我,我要反思,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糊塗下去!”
寒潭內,李塵的心愈發空靈,整個人臉上的頹廢之色盡失,久違的自信又回到了他臉上,眼中多了一抹滄桑之意。
從寒潭躍起後的日子裏,李塵都會多打一些柴火,花上半個時辰翻閱書籍。陸老的身體每況愈下,在家修養,偶爾種點青菜。
已是深冬,李塵用攢下來的錢買了兩件皮襖,穿在身上還算暖和。
天空中突然飄起了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李塵站在屋外,用手輕輕地接著雪花,高興地對正在屋子裏烤火的陸老喊道:“前輩,你看下雪了,雪挺大的,來年肯定能大豐收。”
“咳!咳!”陸老咳嗽兩聲,帶著小火爐緩緩地走到門口,望著漫天的雪花,很是高興,自語道:“瑞雪兆豐年!的確是個好兆頭,下雪天冷,到時可以燒製些木炭賣,換點錢財置辦年貨,好久沒過一個像樣的年了!”
李塵眉頭一皺,“過年,是啊!馬上就要過年了,不知道母親怎樣了?她還好嗎?等過段時間抽空回華燁村看一看母親。”
大雪一直在下,夜格外的靜謐,睡夢中的李塵眼角有淚滑落。
“駕!駕!駕!”嘈雜的馬蹄聲踏碎了清風鎮的寧靜,驚醒夢中人。
李塵剛把門打開,一把明亮的刀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刀讓李塵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陸老也被一個眼神凶狠的男子抓了起來,同行的人立刻開始翻箱倒櫃找值錢的東西。
“真是個窮鬼!一點值錢貨都沒有!呸!”山賊罵罵咧咧地押著李塵等人往鎮子中心方向趕去。
路上李塵見到有村民反抗,山賊眼都不眨一下,直接一刀砍去,鮮血染紅了白色的雪地,反抗者很快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鎮子中央,有兩人騎在馬上,皮襖裹得嚴實,手中握著的刀正滴著血,帶有一點溫熱。
“大哥,剛開始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選這個時候來打獵,現在我知道了,這個點很多人都在睡覺,沒啥反抗,難度減小不少,果然是高啊!佩服!”一位體型壯碩肌肉發達,滿臉胡子的馬臉山賊,對著旁邊一位體型瘦小,鷹鉤鼻,眼神陰翳的男子恭敬道。
陰翳男子舔了舔刀尖滴落的血液,用嘶啞的聲音笑道:“若是沒有一些本事,怎樣能有現在的位置,傳我命令下去,讓弟兄們放開了搶,過個好年!不要濫殺無辜,但是敢反抗者,殺!以儆效尤!”
不一會兒,哀嚎四起,哭聲與慘叫聲響徹在整個清水鎮。淩家也被劫掠,淩鳳與芳兒為了守住自己的貞潔,不願受辱,投井而亡;淩家家主為了保護妻兒家產,與山賊拚死一搏,擊殺三位山賊後,寡不敵眾,最終倒在了血泊之中。
內心的正義感讓李塵有動手救人的衝動,但是一想到脖子上的刀和不知底細的山賊,李塵袖子裏握緊的拳頭又鬆了下來。
被山賊趕到鎮子中央的百姓,老老少少兩百餘人,恐懼、驚慌、無助、絕望籠罩在人群中。六七十名山賊笑嘻嘻地看著人群,好似看待待宰的羔羊一般。
陰翳的山賊頭子站在搭建的戲台上,刀尖插入地板,雙手搭在刀柄上,眯著眼從人群中掃過,看到他們恐懼、絕望的表情,心裏很是滿意。
“諸位,莫要驚慌!”陰翳男子用他自認為很溫和的話向眾人喊道。
騷動的人群安靜下來,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恨不得將他扒皮拆骨。
“諸位鄉親父老,莫驚慌,隻要大家乖乖聽我話,高某不會讓大家受到傷害,會讓大家過個好年。”
“錢財乃身外之物,高某今日帶兄弟來,隻是為了幫大家把身外之物取走,幫大家減輕點負擔,畢竟錢財沒了可以再賺,命沒了可就沒了!”
“呸!強盜!土匪!你會遭報應的!”人群中有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剛被搶完錢財,還要受言語嘲諷,登時怒火中燒。
陰翳男子眼神冰冷,用眼神示意了旁邊的一個山賊,那山賊立馬會意,從戲台上跳下,朝人群方向走去。
陰翳男子拍了拍手,繼續道:“壯士好膽量,可敢在眾人麵前再重複一遍剛剛所說的話?”
“有什麼不敢的!”男子從人群中走出,對著陰翳男子吐了一口唾沫大罵道:“你個強盜,不得好死,將來必遭五雷轟!”
一道寒光閃過,隻聽“噗”的一聲,一顆頭顱帶著血珠飛起,落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脖頸處的血液噴射而出,白色的地麵霎時鮮紅一片,男子連話都沒說完就被直接斬殺,場麵太過血腥。
“啊!”“哇!”人群中一下子炸開了鍋,尖叫聲痛哭聲嘔吐聲混織在一起,更有甚者直接嚇暈了過去。
李塵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被砍殺得屍首分離,強烈的視覺衝擊和精神衝擊,讓他也“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嘖嘖嘖!你們看看,一條生命消散得多快啊?剛剛還和你們有說有笑的,現在就陰陽兩隔了!”
“所以接下來都按我說的做,違抗者,這就是下場!”
眾人徹底絕望了,安安靜靜地聽陰翳男子接下來要說的話。
“從你們當中選出三十名男子,二十名女子,十四歲以下的男子不要,女子隻要十五以上四十以下。”
“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時間準備!時辰到了還沒準備好的話,別怪我心狠手辣!”陰翳男子語氣加重,拔起長刀直指人群。
人群中吵做一團,沒有人自願站出來,都想著讓別人去。
“大哥,這群人當中有個小白臉書生,我看著挺喜歡的,讓他來服侍我吧!”滿臉胡子的馬臉男舔了舔嘴唇,一臉邪笑地看著李塵。
陰翳男子眯著眼,打量了李塵一番,隨後對著馬臉男子搖了搖頭道:“暫時不可,我另有計劃!”
馬臉男子有些失望,隨後兩眼放光,握了握拳頭自語道:“暫時不行,那就是以後可以了!我終有一天會把這個小白臉搞到手的,嘿嘿!”
半個時辰快到了,鎮上剩餘的人群中,幾位德高望重之人,把陰翳男子要的人都選好了,被選中的人莫不一臉愁容,暗歎命運不公!
李塵與陸老赫然在列,心情低落,隻覺前路黑暗,不知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