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我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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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回終於知道男子為何被藥鋪掌櫃叫做“善人”——
這城中無論大大小小的事情,隻要有人來找男子幫忙,他從不會拒絕。還經常幫人義診,怪不得院裏種了這麼多草藥。
許是自己來的突然,他對自己總不及待旁人那般熱心。想來是他不懂拒絕,這才答允自己與他一起吧。
接連相處數日,顏回還不知他叫什麼名字。隻是每當問起,他總是扭頭去忙旁的事情,似乎不願多做搭理。
莫非他的名字不好聽?
可是有什麼關係呢?
總歸是他,這就夠了。
顏回不願惹他不開心,便沒再追問,而是樂得與他一起享受這平淡而幸福的時光。
隻是不知是否自己的眼神太過熱切,竟使得他開始躲自己。
顏回心中難過,卻又很快揚起臉扯出一副笑容——任誰被一個陌生男人喜歡,都會不自在吧。是自己疏忽了,沒有照顧好他的感受。
一臉滿足的看著他種下一株藥苗,沾了滿手的泥,顏回連忙提著水壺過去幫他把手衝淨,又小心翼翼的給幼苗澆好了水。
一抬頭,便見他滿頭細汗,向來紮的一絲不苟的發帶鬆鬆垮垮的搭在肩上。
“你發帶鬆了,我幫你重綁一下吧。”
顏回放下水壺,習慣性的挽起他的長發,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不想他卻猶如驚弓之鳥,忽然避開:“此舉太過親密,你我……並不算熟。”
“……”
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顏回一時愣在當場,甚至不知該說些什麼來緩解尷尬。
末了,隻得取來帕子遞給他把手擦淨:“是我逾越了,你不要多心。”
他們分明曾經那樣要好,如今卻是咫尺天涯。
他明明就在眼前,顏回卻不能親近,更不敢讓他知道自己的喜歡——那樣一來,他怕是會覺得自己惡心吧,也許連朋友都做不成。
現在這樣也很好,至少,還能陪在他身邊。
可,又怎麼甘心?
鬼使神差一般,顏回拉著祁鈺來到當年清緣與劫共同泛舟的那個湖麵——
天朗氣清,微風和煦。兩岸楊柳依依、綠植遍地,一碧如洗。
燕子齊飛,遊鴛比翼。
顏回撐起小舟載著他來到湖心,湖水映著兩岸翠色,一片碧綠,清可見底。
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鼓足了莫大的勇氣,慢慢向他走去。
恍惚竟似回到過去——劫大步向清緣走來,口中是未敢說出的歡喜。
注意到顏回一直在看他,他疑惑著開口:“你在看什麼?”
顏回倏爾一笑,一雙眸子春水瑩瑩:“風景。”
“風景?”
於他身畔輕輕蹲下,仰起臉,滿眼愛慕的盯著他的眼睛:“你看我時眼裏含笑的樣子,於我而言,便是這世上最美的風景。”
他愣住了。
先是不可置信,又有些小心翼翼:“你什麼意思?”
顏回心裏一急,眼圈隱隱泛紅,可麵上仍是笑著的:“這世間有許多風景極美之處,你可願隨我一同去看看?”
目光閃爍——擔心有之,期待有之。
“不後悔?”
“不後悔。”
豈料他忽而笑了,那一笑竟令周遭的景致都黯然失色,使顏回滿眼滿心都隻剩下他一個。
“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他笑眼盈盈的看著顏回,而後身子微微前傾,湊近顏回耳畔。
“我仍是祁鈺,隻是祁鈺。”
顏回驀然睜大了眼睛,吃驚而又遲疑的拉開距離,直直盯住他的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
祁鈺迎上他的視線,眼底無盡柔情蜜意。
林毅說:待天下大定,若那時你我都還活著,再一起去看看這大好河山。
清緣說:人界很美,眼前所見不過滄海一隅,你可願與我共賞人間?
祁鈺說:餘生雖然不長,但若無一人相守,那該有多寂寞?
方知累世所求皆是你,有你在的地方,處處皆是風景。
……
新城初建不久,午後,茶肆。
鳳凰淺抿一口清茶:“你為何不去找他?”
祁鈺搖搖頭:“並非不願,而是不敢。”
他手上殺業無數,更曾親手殺了清緣,他怎麼敢?況且他是煞星,已連累了顏回三生……
而顏回是怎樣的人啊?他那麼善良,白璧無瑕,應平安順遂的。
眼下雖僥幸得以偷生,可祁鈺不願去往神界——他不配。
曾夷平的城池或可重新建起來,可過往城中的那些人呢?
他們確實都不在了。
他殺了他們兩次:第一次,取了他們的性命;第二次,連魂魄都盡數攪碎。
沒有人能原諒他所犯下的過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隻有留在這裏慢慢贖罪。
鳳凰放下茶盞:“那你又何必貪留人界?留在魔域不好嗎?跟我去妖界也行。”
“貪留人界?”祁鈺雙手捧住茶盞,無措而又落寞:“我所戀的並非人界——他是人間風月,是四時雨雪,是我縱使夢裏也難求的一抹皎潔。能與他同立於一片藍天之下,共沐日光、同享月華,也可勉強算是在一起了吧……”
作者閑話:
全書完
沒有顏回陪伴的日子,祁鈺穿上了初見時顏回所穿的衣衫、學會了自己係好發帶、也學會了行善。祁鈺心甘情願的套上了韁繩、完成了救贖。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定,不想再去連累顏回,可所有的心理防線都在顏回對他表達出愛慕那一刻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