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經年舊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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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先前曾言的救世之說?
隻有白修遠才會信。
該說他天真,還是愚蠢?不過是被巨利蒙蔽了心神。
比起雲錦書,夙夜對白修遠可並不算滿意——十幾條弟子的性命,竟沒能逼得祁鈺盛怒之下大肆屠戮,反而讓他給跑了!
身為劫的師父,夙夜是一點點看著他長大的,對他的脾氣可謂是一清二楚。
他剛融合殘念,雖然沒能如夙夜所料那般被戾氣所支配、陷入瘋狂,可也正是心境不穩的時候,極易被激怒。
那座被夷為平地的鬼城,就是最好的證明。
以劫的性子,既然胤真都殺了,隻要有人提出質疑,他定然懶得去辯解那十幾條人命。
白修遠隻要稍加拱火,蒙受冤屈之下被人那般斥責,他絕對要將火氣發泄出去。
可白修遠竟讓他給跑了!
倒是越黎,成了意外之喜——祁鈺無意之舉,竟將其逼置絕境。使其先滅離火,再屠藏鋒。
手上沾了那麼多人的性命,越黎身上殺業深重。夙夜取劍之時順手除之,倒也多了幾分功德。
隻可惜,距離成神,還遠遠不夠。
非得是劫那般殺伐無數、命主凶煞的大凶之人,除之。再借改命之術,將煞星取而代之,方能飛升。
至於此間眾多弟子的性命?
夙夜隻是充作橋梁,為白修遠與天音閣牽線。
聚集在這裏的天音弟子是白修遠請來的,又為雲錦書所殺,即便真要清算,也扯不到夙夜頭上。
雲錦書不甘就此放棄,魂火燃成巨浪,朝夙夜滾滾而去。
然而夙夜隻是一揮衣袖,那魂火便於他麵前悄然熄滅:“區區魂火就想傷我?你的道行還遠遠不夠。”
又一枚鎖魂釘釘到枯屍上,雲錦書魂火頓時失去控製,將白修遠燒的隻剩軀殼。
煞氣被徹底壓製,魂力被撕扯著囚入屍體之中。形神開始不穩,逐漸趨於透明,痛苦嘶嚎的聲音已經弱的幾不可聞。
當第三枚鎖魂釘落下,雲錦書知道自己再無逃生的可能,帶著怨氣與不甘被徹底鎖入枯屍之中。
僵硬而又笨重的軀體將她束縛,遍布抓痕與暗紅血跡的棺蓋“嘭”得關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也使她徹底陷入絕望——
棺體上有一道裂痕,那是她當初自高處跌下之時摔裂的。
棺蓋上的每一道抓痕與血跡,都是她當年為了逃生而以血肉磨出來的。
額前似有隱痛——當年,她自高處跌落,滿心以為自己還活著,為此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可原來,她跌落當時便磕在一處尖利的石頭上,命絕當場。
死屍的氣味充斥鼻息,僵硬的四肢不聽使喚。鬼泣不再,哭聲嗚咽。
軀體重新恢複知覺,那隻斷臂也似重新長好,雲錦書抬起雙手——
折斷的指節上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好疼……
淚水滑落臉頰,哭聲不絕。雲錦書手腳並用的去踢打棺蓋,妄圖能再出來。
她當然知道出不去,可她更清楚:一旦落入夙夜手中,她便再無來生!
一道金光化為鎖鏈,將紅棺牢牢捆住。任雲錦書如何掙紮,都未能撼動分毫。
紅棺直立懸空,棺下憑空燃起熊熊烈火,將夙夜拋來的凶劍“爭”與雲錦書一同煉化。
悲傷絕望的哭聲化為痛苦淒厲的喊叫:
“啊——”
祁鈺手指一動——不知何人、不知何故,與他之間的一絲感應,忽然斷了。
可祁鈺想不起那是誰——昔年兩枚鎖魂釘便令劫昏迷時久,如今祁鈺魂魄不全,又加鳳凰真火與他相克,竟連魂魄都險被絞散。
幸而顏回一直守在他身旁,有那一半不死魂在,他的魂魄才未散開。
隻是重聚的過程痛苦而又漫長,與此同時,意識中閃過無數記憶碎片。
他看到自己初成鬼王,尋那薄恩寡義的帝王報仇。
劫麵容猙獰,周身煞氣遍布,一雙眼睛紅得瘮人:“擁著我給你打來的天下,卻反來害我。這帝位,你坐的可還安心?”
是他,使國土從彈丸之地到四海歸一。可這昏君,居然聽從佞臣挑撥,夥同師父害他性命!
帝癱坐於地,兩股顫栗。聲音因恐懼而顫抖,卻仍自詭言狡辯:“朕從未薄待於你!朕以掌上明珠相許,是你不肯領受!似你這般功高蓋主的孤臣,既無家事牽絆又無顧人情議論,領著重兵在外,叫朕如何安心!”
“百官進言:天下萬民,或有不識朕之名諱,卻無人不知你這戰神將軍!”帝越說越是激動,手指著劫,唾沫橫飛:“百姓為你建廟!求你長生!可對朕呢?什麼都沒有!來朝萬邦無不俱你,諸國使臣無不對你好奇,朕召你回朝你都敢抗命!主宰這天下的,究竟是朕,還是你!”
恍惚見帝王死狀淒厲,宮內火光衝天。官者率兵入殿,宮人出逃、群妃奔嚎。
不……這樣會天下大亂的……
他怎能將數載以來無數血汗辛苦換來的太平就此攪亂!
畫麵一轉,又見滿城血流遍地,劫癡立於棺前,過了良久才堪堪回神。
他殺了人……他害了這滿城人的性命!
這是第二次失控了……
怎會如此?
直至此刻,劫才方知有一股念頭在擾亂自己——那是經年拚殺所累積的戾氣。
稍被激怒,便化為滔天殺意。直至視野之內再無活口,方能逐漸平息。
不能再這樣下去——他離開山門投身朝堂,初時雖為師父所囑,可當看到那些在戰火中失去家人、流離失所的難民之後,他逐漸有了自己的想法:征盡天下,以殺止殺。
隻有當四海歸一,才能讓戰火止息、讓亂世太平。
可是接連兩番殺戮,害了無數性命,早已違背初衷。
劫幡然悔悟,將戾氣同那些負麵的情緒於自身剝離,鎮守此處——一則有自己殘念在此,城中這些冤死的亡魂不敢隨意造次、離城害人;二則也可讓自身戾氣淡化許多,不再輕易陷入瘋魔。
畫麵又一轉,祁鈺卻成了看客——附於顏回,看著少年的他拜入夙夜門下。
夙夜含笑挽起顏回的手,摸摸他的臉頰,仔細打量著他:“你究竟哪裏不同?竟讓他尋了三生。”
夙夜眼睛微眯,神情中掩蓋了少年顏回看不懂的東西,可祁鈺卻看的分明。
那隻手滑過臉頰,探向領口……
“別碰他!”
祁鈺猛地睜開眼睛,一把鉗住顏回的脖子死死按在榻上,眼底一片猩紅。
作者閑話:
三殺、四殺。其實我覺得我還挺有心的,讓他倆死在了一章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