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並未回答，隻是摟住她的肩往公主府深處飛去。在一個屋簷上停住，他俯下身揭了一片瓦，昏黃的光依稀可見，念棠順勢蹲下身去。
    “麗質，夠了。快給我解藥。”怎麼，誰中毒了麼？念棠心裏一緊，繼續凝神細聽。
    “我不，你真的為了那個女人要拋下我麼？知不知道父皇已經決定向長孫家提親了，再不動，我們這輩子就完了。宸哥哥，隻要她死，隻要沒有她，父皇便能賜婚。”語氣裏滲著絕望。
    “我，不允許無辜的人受到牽連。”他，這是在關心她麼。
    “既然如此，你莫怪我。這藥一刻鍾便會奏效，明日我便與父皇說你碰了我，到時候是什麼境況你別後悔！李家，沈家，沒有一個人能逃出升天。”李麗質，這個女孩的偏執，即使在多年後突然想起，亦是找不出形容詞來評價。
    “你…我…不允許。”他的聲音日漸不對勁。念棠此時才明了李麗質的瘋狂，要麼她死，要麼他們都死。必須冷靜，她側眼望向李泰，他亦是震驚，卻礙著皇家顏麵，默不作聲。也不能怪他，若讓他下去阻止，李麗質恐怕真要瘋。
    衣袖裏窸窸窣窣傳來一個硬物冰冷的觸感，這才猛地想起，沈雲龍。她怎麼把二哥忘了，事不宜遲，取出它往空中一彈，從未見過的亮光往空中深處飛去。時間一秒一分過去，裏麵發生了什麼事情，念棠已不忍再看。李泰滿是疑問地望著我，她朝他堅定地點點頭。
    “三妹喚我何事？”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想來功力在這裏的所有人之上。
    “二哥，為我救李宸昊出來，至於公主，隻好冒犯她，讓她先睡一夜。具體原因…”
    “不需要原因。”話未說完他一個鷂子翻身便下去了。
    念棠轉身向李泰：“我二哥沈雲龍，自幼在外雲遊。”
    李泰點頭，他的無奈與無能為力。她其實都理解。
    聞見下麵一陣慌亂，他得手了。
    “這裏交給我吧，你們速速尋得安全之處。”李泰說完，飛身向下。
    李宸昊見到念棠時，眼裏的吃驚是無法表達的。她也不解釋，便讓二哥送他們回了將軍府。沈雲龍似是在執行什麼任務，急急將他們放至閣前，便轉身消失在夜色中。這個二哥，不，此時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李宸昊身子似火燒似的，天，一刻鍾早過了。他是用怎樣的毅力在克製的。等等，沒有人告訴過她要怎麼解毒啊。
    先將他扶進了內室，他走路已搖搖晃晃，不得已隻能用肩支撐他的身。他的胸膛不是一般的火熱，扶著他的沈念棠的臉也好不到哪去。如此曖昧的氣氛，不，哪裏曖昧，簡直危險。李宸昊的呼吸越來越重，感受得到他此刻異常難受。
    好不容易進了屋，他一把推開我，猛地坐到床上。
    “離我遠點。”冷冷地命令。
    剛才在屋頂那樣的緊急，沈念棠依舊鎮定，現在卻不安起來。看武俠小說時才會出現的情形怎麼就讓我遇見了，若是強行逼毒，定會對身體造成影響，否則他不會一直忍耐。
    “若是強行解毒，你會怎樣？”她還是沒忍住，脫口而出。
    “內力盡失。”他閉著眼，裸露在外的肌膚泛著詭異的紅。
    怎麼可以，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怎麼能以這種方式，怎麼能受這種屈辱。適才，若不是他一個舍不得殺她，也不至於。思及此，念棠徑直走向他，邊走邊解開了束腰。
    “你要做什麼？”他睜開眼，周身滿是殺氣。這個男人即使是此刻，也不允許他的尊嚴受到威脅。
    她又不是什麼吃人的老虎，沈念棠心裏暗笑。“做夫妻該做的事。”這是新婚第一夜他的原話，如此不會覺得不堪了吧。我們是夫妻，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盡管在心裏已經鄙視了自己一萬次，竟然要主動…主動。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這個對象是自己的相公，嗯，還是個不錯的相公。
    她坐到床邊，輕輕掰過他的臉，滾燙得嚇人。靜靜地靠近，再靠近，吻住他火一般的唇。
    就像定時炸彈被點燃了似的，他一把將她摟入懷裏，鋪天蓋地的吻落了下來，鼻尖，臉頰，唇。吻到臉上的傷口時，他頓了頓，怕弄痛她似的，輕啄了兩口。
    “對不起。”啞掉的嗓音傳來。
    念棠回應的是更纏綿的吻。
    他的一雙大手從她的肩頭遊離到了腰間，外衣就這樣扭著滑落。當赤著的背被他因練劍長滿繭的手摩挲，一陣奇異的酥麻感陣陣傳來。
    “真的可以麼？”他像個孩子似的，竟有種得了什麼好東西而難以置信的意思。
    真是，要讓她怎麼回答。那便默認吧。
    他似再也忍不住，一把扯掉所有衣物，滾燙與滾燙碰撞出的竟是這種妙不可言。
    一陣撕裂感傳來，疼的念棠一手抓住床單，緊緊撰在手中。額頭細細的汗分泌出來，他竟知道似的，疼惜地吻住她，讓人以為他是神誌清醒的。這種狀況下，他應該連身下的人是誰，都不知道罷。隻是那種溫存與小心翼翼，有那麼一瞬，讓念棠以為他真的對她是有愛意的。嗬，興許大部分是本能。
    一夜翻雲覆雨，沉沉睡去。
    第二日並無人喚她起床，看來是他吩咐的。念棠醒來時，他已不在，想是上朝去了。頭疼欲裂，渾身又酸痛難忍，這種事究竟是如何快樂的，怎麼想都不明白。采兒一臉春光地進來，說是喚小姐沐浴梳洗。步子像灌了鉛，把自己沉入桶中的熱水裏。
    事情怎麼就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李麗質與她，現在該是水火不相容了。李宸昊與她，糾糾纏纏以後該如何麵對。李泰與她，縱然現在坦然，誰又能預料以後。
    而沈家，已有半月未歸了。不，既然如此，她不能是坐以待斃的那一個。先前的退讓，容忍，不過是抱著我不犯你，你便不犯我的心理。既然公主你已要我的性命，我又有何懼，李麗質，事已至此，我沈念棠不再讓你，該是我的，我便爭取。
    思緒飄得太遠，以致在熱水中呆了太久竟沒發覺，頭有些暈乎，身子慢慢滑了下去，就在快吃水的刹那，被人拽起，迅速用備好的衣袍裹住，又抱著我往內室走去。
    他回來了，怎麼一夜之後竟是用這種方式見麵的，還是裝睡比較好。
    “怎麼，又不是無臉見人。”還是那種帶著玩味的聲音。
    真是火大，念棠睜眼，掙脫他的懷抱，兀自理好衣物，也不理他。
    “昨天的事對不起，還有，謝謝。”這家夥說話一直都是這麼簡短的麼。
    “怎麼謝？”她偏偏不吃這套，以為善良女神麼，一句謝謝就能打發姐姐的第一次…
    他一時有些語塞：“今後任憑吩咐。”
    其實他忘了一件事，他們本就是夫妻，這樣的疏離，和以禮相待。竟比陌生人還陌生。她是怎麼，竟有些失望，當初可是自己說相敬如賓的。
    “護沈家周全。”念棠定定地望著他。
    李宸昊如此隻是抱著應該要尊重這個女子的心態，此刻聽其言，便上了心，原來她此間的所有小動作均是為了家人。不知為何，談及家人，心中生出的全是理解，如果換做自己，也會拚命護住家人罷，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好。”他的眸中沒了之前的抗拒，反而多了一份柔軟。
    念棠倒是有些尷尬，勉強扯起一抹弧度。“如此，你似乎把我不當敵人了。”言畢眯了眯眼。
    “我們是夫妻。”
    多簡短的一句話，卻讓她心亂如麻了起來。原來，他心裏一直這麼以為麼。那之前的種種，豈不是她小人之心了。李宸昊，為何，在你身邊的安全感，是她在這個陌生世界裏感受到的最強烈的衝擊。21世紀沒有這樣的男子，堅毅、責任感、硬朗、俊逸、卻也有著慈悲和寬容之心，怎麼竟讓她找到了。可惜身是她的名是她的，心不是她的。
    “長樂公主她……”還是提起了這個敏感話題。
    “她沒事。其實，麗質，隻是有些任性。不過你放心。”李宸昊有些小心翼翼
    嗬，放心什麼，放心她的身家性命麼。他終究護著李麗質，本能。
    她點點頭，不再言語。轉身朝外室走去，還沒用早膳，便隨手挑了幾塊點心，先墊墊肚子再說。
    他跟著出來，卻沒想到念棠隻是坐在桌旁吃糕點。不過見她不願在李麗質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結，他便也不說了。如此陪著坐著，叨叨家常。也是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