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轉醒，顧哲涵睜開眼睛，很熟悉的味道，醫院的消毒劑的味道，他太熟悉了，他好像和醫院很有緣分，每次來都是半生不死的時候。不過自己怎麼會到醫院裏來的呢？在他的映像中似乎隻聽到有人喊了一聲讓開，然後發生的什麼事就記不起來。
    隻是睜開了眼睛卻動也不動，靜靜地睜著隻看得見一種顏色的眼睛，靜謐的顧哲涵很美，連最昂貴的藝術品都比擬不上的美，有點妖冶的又有點冰冷的感覺任誰都會欲罷不能，深陷其中。顧哲涵他自己也許不會知道十九歲的自己正在處於蛻變的時期，脫掉了青年時的青澀卻留住了隻存在於青年時期的純美，卻增添了一份冶豔的視覺衝擊。
    突然間顧哲涵睜大了眼睛，充斥眼裏的除了驚詫之外更多的是驚喜，這個味道——
    “羽哥哥……羽哥哥，是你嗎？是你吧！你回了嗎？羽哥哥……”
    顧哲涵不顧自已身上的傷猛地爬起來摸索著找尋著這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味道——唯一（香水的名字，顧哲羽以前常用的一種香水。）
    “嗯……”莫子希聽見有動靜也從睡夢中醒來，前夜幾乎一夜未眠一大早的又被一大批記者圍追堵截，昨晚又要留下來看護他，再好的體力也透支了。
    “羽哥哥……羽哥哥……”顧哲涵驚恐地伸出手在空氣中胡亂抓著，好像在尋求有人向他伸出手一般，完全不顧身上的傷是否會疼。
    莫子希見顧哲涵醒來總算放心下來，看見裸露在空氣中的那隻受了傷的右手在胡亂揮動，心再次提了起來，剛接上的骨頭他可不希望再接一次。
    想也不想就上前握住了那兩隻顫抖不已的手，但從手中傳來的冰冷溫度還是讓他大吃一驚，秋剛至為何他的手會這般冷。
    在手指接觸的刹那顧哲涵的心就掉入深淵了，失望的色彩立即浮現過於蒼白的臉上，伸過來的那隻手不是羽哥哥的，羽哥哥的手沒有這麼細膩，而且羽哥哥的手很寬大。
    “你是誰？”呐呐地問了一聲顧哲涵連收回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嗯……”要不要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呢？莫子希為難著，愣愣地望著手中的那隻無力垂下的小手。
    “是你送我來醫院的嗎？”
    “嗯。”
    “可以送我離開嗎？醫藥費要等我回去後才能還你。”
    “不行——”顏傲一口拒絕，醫生說還要住院觀察的。
    “可是……我現在身上沒帶錢。”
    “誰……誰向你要錢了？”莫子希簡直要被這個小子打敗了。
    “那……可以先幫我打個電話嗎？”
    “可以。”莫子希掏出口袋裏的手機開機後交到顧哲涵左手。
    “呃……麻煩你幫我按一下號碼。”
    “哦”從顧哲涵手中取回手機莫子希看了一眼顧哲涵，怪人，左手又沒受傷。
    緩緩報出顏傲的手機號碼得到的答案卻是無法接通，是啊，被摔爛的手機還怎麼可能接得通呢？
    無奈顧哲涵隻能報出顏傲家裏的電話，一遍又一遍的撥打都是無從接聽，稍後再撥。
    此時謝以芬和顏傲還在雨中尋找著失蹤的人，誰也沒料到苦苦找尋的人也許就近在咫尺。
    在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撥打下莫子希的手機終於消耗完最後一格電。
    “不能送我回去嗎？”顧哲涵怕顏傲擔心自己卻苦於無法離開。
    “不能——”
    看顧哲涵露出擔憂莫子希也放緩了口氣：“至少現在還不能，要等你的身體穩定下來才能離開這裏。”
    顧哲涵沒有再說話，也隻有等等了，晚點再打電話通知顏傲吧！
    “喂，你叫什麼？”莫子希總覺得這個家夥感覺怪怪的，從頭到尾就不曾看過自己一眼，難道這麼近的距離他還沒認出我嗎？突然感覺自己這個大歌星當得失敗了點。
    “嗯？”沉浸在自己的疑惑中顧哲涵沒有聽清楚莫子希的問話。
    “我是莫子希。”驕傲地自我介紹，小子別嚇掉下巴啊！
    “哦……”
    瞪眼，沒反應？還是反應遲鈍？
    “我是莫子希。”再一次重複。
    會錯意地回答：“我叫顧哲涵。”
    吐了一地的血……
    這小子真的假的？
    “很高興認識你。”莫子希向顧哲涵伸出了手。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還是坐著一動不動，甚至連看也不看一眼。
    其實在顧哲涵剛失明不久時還是會望向聲音的來源和別人說話的，但是在謝以芬的家裏通常隻有自己一個人在家裏，久而久之就變成不想說話了，再後來也不想對著聲音的來源說話了，因為就算再努力聽有時也會分不清人到底在哪個方向，所以他就放棄了這樣的一方式。
    莫子希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麼尷尬的一天，伸出的手都在發抖，不是氣到發抖而是伸太長時間了而抖動。
    算了，自己氣量好，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木訥地收回手，莫子希無奈聳聳肩把手插入褲子的口袋。
    “你叫顧哲涵是吧？很好聽的名字，你爸爸給你取的？”
    顧哲涵初聽愣了下悠然一笑開口道：“不，是我哥哥給我取的。”
    莫子希感到愕然，誰家的孩子讓哥哥取名字的，這一家人都很怪，剛才聽到他口口聲聲都是叫著羽哥哥的，就是那個人給他取的名字嗎？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般莫子希迫不急待地問道：“你是怎麼回事？怎麼被打得渾身都是血的？”回想起顧哲涵一動不動在自己懷裏不住地往外流血時莫子希的心還是漏跳了一拍。
    “我也不知道。”顧哲涵老實回答，到現在他還是想不起來那個女人是誰，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和顏傲有關的女人。
    “哈？不知道？”莫子希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一臉迷惑的顧哲涵，被人打到差點丟了小命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打，這無疑是他聽過的最小白的笑話。
    顧哲涵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驚訝，這有那麼好笑嗎？話說回來，他怎麼也用那種香水。仿佛被蜂狠狠地蟄了一下，顧哲涵僵在當場，羽哥哥他已經不用那種香水了，不會再用了……
    笑聲嘎然而止，莫子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肆無忌憚傷到了這個渾身都是傷的人，忙為自己的大意道歉：“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是哪個意思他也搞不明白，他不善於道歉。
    第一次顧哲涵衝著莫子希的聲音微微一笑：“不……不關你的事。”
    微笑真的很美，是一種虛幻的美，感覺他的微笑像是裝在一個晶瑩剔透的玻璃瓶中，想要得到那抹微笑就需要把玻璃瓶打破，玻璃瓶很容易就可以打碎，但和瓶子一起碎的還有裝在裏麵的微笑，但是不打碎玻璃瓶子卻得不到，顧哲涵留給他的就是這種感覺。虛幻、虛無縹緲。
    “請問，現在是什麼時間？”從昏迷中醒來的顧哲涵根本不知道這時候是時辰，他不想再像第一次那樣搞錯時間了。那時劍城還在的。
    掏出手機莫子希咒罵出口，他忘記了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強行開機看了一眼時間之後手機就像完成任務般自行關機了。
    “快八點了。”
    “八點……”
    顧哲涵計算著，應該是晚上的時間吧，他記得自己是早上被帶出來的，算算時間自己已經睡了十多個小時了。
    “很晚了，你不回去睡覺嗎？”
    很晚了？莫子希看了一眼窗外依然下個不停的雨。
    “你放心，我不會跑走的。”也跑不走。
    “啊……”莫子希越聽越不明白，難道這小子是以為我這樣守著他就是為了那區區兩塊錢的住院費？他……他也太小看我莫子希了吧？
    不過他現在真的是累慘了，渾身髒亂不說，連續兩天的睡眠不足讓他頭腦混沌不堪，真想立刻就衝了熱水澡再好好地睡上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