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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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動手往行李箱裏丟幾件衣服就聽到客廳裏媽媽歇斯底裏的怒吼聲,朝著門口不屑地看了一眼,這樣的聲音在一兩年前幾乎每天都聽到,爸爸今天也回來了嗎?看來今天他回來的不是時候。
    此時的謝以芬可以用發了瘋的潑婦來形容,高高挽起的頭發已經有些鬆動隨著她激動不已的身體一起輕輕搖晃著,臉上的妝已經被淚水打糊成一片,眼影加上睫毛糕的顏色讓她哭花的一張臉更顯恐怖,隨著眼淚流下的痕跡一條條黑色的淚痕映在謝以芬哭到扭曲的臉上,彎彎曲曲地像極了數條黑色蟲子爬在臉上,而她還不自知依然對著沙發角落縮成一團的顧哲涵扯著嗓子謾罵著,把自己心中的一切不快全都一股惱兒地發泄在一個不會頂嘴又看不見的人身上。
    “看到我們兩母子吵架是不是很有趣?嗯?說話啊!你眼睛瞎了耳朵又沒聾。”
    顧哲涵一言不發,他知道此時此刻的謝以芬已經失去了理智,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隻會再加激怒她而已,他也很想離開隻是現在自己是騎虎難下,也罷讓她發泄一下也好,顧哲涵默默忍受著這個無血緣的小姨對他的折磨。
    “看到我家變成這樣你高興了?哦!我又忘記了,你是個瞎子,什麼也看不見的瞎子,就算讓你看見了又如何?你去告訴姐姐她啊,告訴他我生活得有多麼糟糕,老公不要我了,現在連兒子也不要我了,你去說啊……你去對她說啊,哈哈……我怎麼忘記了,姐姐她死了,哈哈……那個女人已經死怎麼可能再笑話我……”
    謝以芬笑得有些得意,卻無法掩飾住內心的悲涼。顧哲涵可以忍受小姨對自己的無理指責可是他不允許有任何一個字對已故的媽媽的不敬,當下他再也忍耐不住頭一次用早已無任何光彩的眼睛怒視著咄咄逼人的小姨。
    “小姨,你在我身上怎麼發泄都好,但是,我不容許你說我的媽媽。”
    一句話幹脆利落,卻充滿著不容抗拒的威嚴,從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孩子身上所散發出,那雙凜冽而美麗的眼睛仿佛一柄利劍可以穿透任何東西直直刺入謝以芬那顆被震懾的心。
    謝以芬容不得顧哲涵對自己表現的那種指責,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指責,更加不願意看到一個瞎了眼睛的孩子的指責,憤怒和不允許踐踏的自尊在心裏迅速蔓延,燃燒了她唯一的理智,瘋了般地撲上去對毫無防備能力的顧哲涵瘋狂地撕扯著他的衣服他的頭發,指甲劃傷了他的臉,頭發被一把一把的扯下,看不見身上被撕開的衣服卻能清晰地聽到衣服被撕碎的聲音。
    顧哲涵沒有反抗,任憑謝以芬在他身上發了瘋地發泄,他知道自己刺激了情緒爆動的小姨,如果再正麵與她反抗自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就連哥哥為他最後留的一條生路都沒有了。
    騎在顧哲涵身上狠狠地煽著顧哲涵的臉,謝以芬看到了從他鼻子,嘴巴時流出的血,但她似乎覺得還不解恨,他憑什麼說她,一個害死了姐姐和姐夫的人有什麼資格去指責她,好象想到了什麼般,對著完全沒想過反抗的顧哲涵謝以芬笑了,因為她想出了更好可以刺傷他的方法了。
    帶著一臉的惡毒謝以芬緩慢道:“你以為你是誰?嗯?不過是一個被人丟棄的殺人凶手罷了,有什麼資格來說我?”
    謝以芬瞪著眼睛惡狠狠地說著,猙獰的表情好似要把顧哲涵吞下肚去,她成功了,她的每個字都比任何刀劍都鋒利,一字一刀又準又狠地穿透了他的心他的身。
    “我不是……我……不是……”顧哲涵無聲呐喊著,顫抖不已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打擊,無論如何他也說不出最後那兩個字——凶手。
    “你不是?我告訴你,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一人凶手,一個逍遙法外的凶手,你敢說我姐姐和姐夫不是被你害死的?你敢說不嗎?”
    顧哲涵呻吟出聲,低低的呻吟,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呼吸,更準確地說他是在呼喊,在呼喊一個可以救他的人,他的羽哥哥——顧哲羽,一個早已棄他而去的人。
    “羽哥哥?哈哈……哈……”謝以芬像是聽到了一個世紀大笑話一般仰頭大笑,“羽哥哥?哈哈……是在叫顧哲羽嗎?可惜啊,他現在在美國聽不見的,就算你叫死了也聽不見了,知道他為什麼丟棄你嗎?因為你親手殺了他的父母,他恨你,他不要你了,你像狗一樣被他拋棄了,你……”
    “夠了——”
    一句震耳欲聾的聲音震住了失了理智謝以芬也震住了驚惶痛苦的顧哲涵。
    “夠了,別再說了。”
    顏傲帶了滿身的怒氣逼近自已的母親,近到噴出的氣都射在謝以芬的臉上,她慌了神,愣愣地望著越逼越近的臉,兒子從小到大都沒有這樣過,她感覺到了危險,從兒子身上她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危險,此時顏傲好象一隻發了狂的野獸隨時隨地都可以進攻,而她自己正好是他眼下那隻獵物,她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發抖,不可抑止地恐懼讓她站不穩重重地癱於沙發上。
    目光從母親身上移開,在看到癱軟於沙發下的顧哲涵時所有的怒氣所有的淩厲都消失不見。
    他不知道在顧哲涵身上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也不知道他已經失明,他也不知道顧哲羽拋棄了他,但他卻能感受到他受了多深的傷,受了多大的苦。
    伸手抱起了接近昏厥的顧哲涵,顏傲再一次鑽心地疼痛,顧哲涵身體蜷縮著,僵直著,不住地顫抖,而且這哪裏是這個年齡該有的體重,跟抱一個孩子差不多,他到底是怎麼折磨自己的?
    直接把顧哲涵抱入自己的房間,本想把全身戰栗不已的顧哲涵放入自己的床上可是就在他手放下的那一刻又像突然反悔了似的把顧哲涵摟入自己的懷裏。
    謝以芬的話對顧哲涵刺激很大,盡管心裏什麼都明白可還是接受不了別人當著他的麵說出事實,再一次沉浸入巨大的殘忍現實中,顧哲涵呼出的氣是如此薄弱,就像隨時就有可能停止呼吸。
    再一次出現的顧哲涵打亂了顏傲那顆好不容易才平複的心,而且是帶了一身的傷毫無防備地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要他裝作視而不見嗎?如何舍得,靠近他嗎?麵對他又如何控製當初那顆對他悸動的心?又有誰知道為了忘記他自己做了多大的努力,不見他,就不會再想著他,顏傲做到了,從十八歲起到現在他真的一次都沒見過他,但是他還是沒辦法做到不想他,從當年的第一眼看到顧哲涵起他就無法忘記這個人,而多年後的今天再一次看見他,顏傲就知道自己這輩子完了,顧哲涵對他來說就像他需要空氣,魚兒需要水一樣自然。
    對於現在突然間出現在他生命中的人他又該怎麼辦呢?
    *****
    醒著,是夜,是黑暗,是寂靜,譜寫了陽光照不到的另一麵的陰鬱——
    夢見了哥哥,夢裏的羽哥哥對自己說——我恨你
    夢裏的自己流淚了,因為他看見了哥哥眼裏的憎恨和哀傷,哥哥一直都沒說出口的話現在在夢中終於說了,顧哲涵已經分不清什麼是夢什麼又是現實,對他來說都一樣了。
    明天的自己又會怎樣?該何去何從?哥哥是要我自生自滅嗎?那當初又為何要救他。
    最近顧哲涵常常在夜裏醒來,窄小的沙發床讓他睡得很不安穩,開始想念家裏的那張大床,暖暖的,柔柔的,帶著陽光的味道,帶著家的溫暖。
    快入冬的天氣越來越冷,顧哲涵也越來越感覺到被子的單薄,自從那一天的爭吵到現在一個月有餘,謝以芬仍然時時刁難他,但在飲食方麵卻並不吝嗇,平常隻當他是一個透明人,但有時心情不好或是輸錢時還是會把氣撒在他身上,卻也不像那天那般惡劣。
    顏傲也是自從那天之後也再沒回過這個家裏,似乎在逃避什麼般把自己和這個家隔離了,顧哲涵隻是以為顏傲的離開隻是因為這個失了溫度的家而不知道顏傲想要逃離的真正原因。
    裹緊了被子顧哲涵依然感到寒冷,十一月的天氣也許還會比他的心溫暖些,至少有些樹上的葉子還沒有掉光而顧哲涵的那棵樹已經枯死了。
    昨天他接到了顧哲羽的電話,而電話的另一端卻一句話也沒說就掛斷了,是哥哥不想聽到自己的聲音吧才掛掉的,不知道為什麼在接起電話的刹那就感覺那個電話是羽哥哥打來的,盡管電話的那一頭什麼聲音都沒有但他就是有種強烈的感覺,是哥哥一定就是哥哥,很多話想跟哥哥說拿著話筒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這種感覺很陌生,非常的陌生,曾經的那個自己拿著電話可以跟哥哥天花亂墜地聊一個下午還嫌不夠,而當時卻覺得時間是那樣的漫長又那樣的短暫,相互矛盾的錯覺卻真切地表現了當時顧哲涵的心情,割舍不下和哥哥這通沒有隻言片語的電話卻忍受不了當時內心的煎熬,那個恨著自己的哥哥,那個自己愛著的哥哥。
    那頭的電話終於掛了,顧哲涵依然愣愣地聽著電話裏頭傳來的嘟聲,哥哥的氣息消失了。
    摟緊被子想象著自己還躺在自家的床上,爸爸在,媽媽也在,羽哥哥他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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