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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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這是你的房間,沒事你別給我亂跑,真是……要不是看在……”埋怨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知道了,謝謝小姨,以後我不會再亂跑的。”
顧哲涵露出勉強的微笑,他知道如果不是哥哥給了小姨家一筆數目不小的錢自己現在也不可能在這裏。
“你知道最好,就算你眼睛瞎了自己的事情還是要自己做,要我伺候你,別想——”
顧哲羽的媽媽叫謝詩柔,小姨叫謝以芬是顧媽媽的親妹妹,但是從小姐姐就比她優秀比她討人喜歡,長大之後姐姐又嫁得比自己好,生活也過得比自己好,就連生的兒子也比自己的兒子優秀太多,這使得她的心理極不平衡,平常兩家也極少來往,但是得知姐姐和姐夫的死訊時還是悲從心來,於是他把一切的責任都推到顧哲涵身上,自然對他的口氣也好不到哪裏去。
“我知道,以後我會自己做的,不會麻煩你。”
顧哲涵小小聲地說著,好像身上的力氣早已用光,就連剛才勉強才裝出來的微笑也消失了。
“哼——害人精。”隨著一句怒罵謝以芬關上了這間小得可憐的書房。
書房?
沒錯,謝以芬根本不可能給顧哲涵一間好的房間,盡管她家的客房還空出兩間。
害人精……嗎?
和媽媽所說的災星一樣的意思吧。
顧哲涵回味著謝以芬的最後一句話,這樣的話已經對他造不成什麼傷害了,還有什麼比得上五歲時媽媽說出的那句話來的更傷人呢?
閉著眼睛雙手開始認識他的新房間,雖然閉不閉上眼睛都是一樣的黑暗,但是他還失明沒多久,總覺得閉著眼睛以更好的讓自己去感覺周圍的事物,也許有一天也可以做到睜著眼睛也可以很好地想象手指接觸到的東西吧。
手指最先碰到的是床,但是比他想象中的矮,也比自己想象中的小,等摸完整張床顧哲涵苦笑著,原來是一張沙發床啊,怪不得。
沙發床是靠牆放的,順著床尾沿著牆壁顧哲涵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著,直到轉了一圈才知道這個房間小得可憐,應該比他原來家裏的衛生間還要小吧,除了一個同樣小得可憐的衣櫃之外什麼都沒有了,甚至連一張椅子都沒有。
這裏就是自己以後的世界了嗎?
站在房間中央顧哲涵倒是不覺得這個房間有多小,看來眼睛瞎了也有瞎了的好處啊。
顧哲涵的記憶力很好,走過幾次之後就會在腦中繪製出這套房子的基本圖形,所以在此後的幾天之內基本不需要別人的幫忙,也可以很好地行走於這個陌生的環境,這也隻是剛開始,當熟悉了一切之後基本時間裏都把自己關在那個小小的世界中。
時間在顧哲涵的世界中沒什麼定律,他看不見牆上掛著的時鍾,也看不見太陽升起和落下,一切隻能靠著身體的本能去辨識,還好他還有一雙靈敏的耳朵,靠著四周的聲響和一切的聲音來判斷是白天還是黑夜。
在這幾天的時間裏顧哲涵學會了自己洗衣服,晾衣服,折疊衣服,還有打掃自己房間的衛生,雖然謝以芬的家裏請了保姆,但是她卻不肯讓保姆替顧哲涵做任何一件事情,白天謝以芬經常不在家裏,看不過去的保姆趁著女主人不在家的空隙也會偷偷幫顧哲涵做點事,與保姆的談話中知道小姨和他丈夫的感情不是很好,姨父很少回到這個家來,有時甚至一兩個月沒踏過這個家門。平常閑來無事謝以芬也會出門打打麻將打打牌之類的打發時間。
秋天悄悄臨近,吹來的風中都加雜了一絲絲的冷意,顧哲涵看不見秋天變化卻能更真切地感覺到,枯黃的樹葉掉落的聲音,行人踏在枯萎的落葉上發出的沙沙聲,就像春天裏的蠶寶寶們在蠶食桑葉的聲音,美妙卻又動聽。
這天是顧哲涵來這個家第十天的傍晚,由於謝以芬不讓顧哲涵出家門,自然也沒有給顧哲涵準備盲人用的導盲杖,整整十天裏顧哲涵沒有踏出過門口一步,他都快要忘了腳踏在土地上的感覺了,他很想哥哥,很想死去的爸爸媽媽,很想劍城,也很想屋外自由的世界,對著快落下的夕陽,伸手在自己的眼前輕輕揮動,不免輕笑,這樣的動作幾乎每天都在做,還傻傻地認為有一天就可以突然看見,就算是輕微的看見有手指閃過的黑影也好,可是眼睛就像被蒙上了無數層的布感覺不到一點光感。
聽見鑰匙轉動的聲音,算算時間小姨也差不多時間回來了,正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卻被一聲陌生的聲音叫住。
“喂,你是誰?怎麼會在我家裏?”
不友好的聲音加上快速追隨過來的腳步讓顧哲涵還來不及回頭就被從後追上來的人狠狠一個過肩摔砸在地板上。
疼得說不出話來,顧哲涵縮在地板上卻想掙紮著爬起來。
“小……小涵?你怎麼會在這裏?”
一聲驚呼讓顧哲涵猜出對自己如此粗魯的人是誰,小姨唯一的兒子顏傲。
他是顏傲,比顧哲涵大四歲,突然在自己家裏見到許久未見的人而且還被自己誤打在地,在看到顧哲涵臉的那一秒鍾起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失效了,呆呆地望著那張青澀的俊容他也忘記了扶起還在地上的人。
“嗯……是我。”忍著周身的疼痛顧哲涵好不容易吐出這幾個字。
遊離的魂終於回歸笨手笨腳地把被自己打倒的人扶起,根本沒發現顧哲涵的異常,顏傲一言不發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他喜歡顧哲涵,喜歡眼前這個人很久了,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喜歡上這個人了,可能是天意弄人,讓他愛上了同性的顧哲涵,成年時也懷疑過自己是否是一個同性戀,當他硬著頭皮走進同性戀酒吧時就讓感到渾身都不自在,但為了讓自己確認自己還是一個正常人時他強忍下反胃的感覺繼續呆在酒吧裏,直到一個毛手毛腳的男人摸上他大腿時出於本能的反應就是狠狠地給了那個男人一拳頭,其後果當然是被人架著丟出酒吧門口了。
他還記得那個晚上的雨下得好大,自己全身都是傷躺在酒吧門口,任憑雨水的衝刷也不想起來,不是因為身上的傷讓他起不來,而是知道了自己不是真的喜歡男人而鬆了一口氣,那年那天那個十八歲的晚上讓他刻骨銘心。
“你來我家幹什麼?”還了點冰冷的語氣不難聽出更多的是驚訝。
“我……”顧哲涵頓時語塞,應該怎麼說自己的出現呢?爸爸媽媽都因自己死了,因此唯一哥哥也不要自己了,出國前給他家塞了一大筆錢才讓自己留下的嗎?
鑰匙轉動的聲音再次響起,第一次小姨的回歸讓他顧哲涵感到輕鬆,讓他可以暫時逃離難堪的漩渦。
“死小子,還知道回來啊?怎麼沒死在外頭?”冷嘲熱諷的音調簡直不像是從一個母親口裏說出的,好像麵對的人不是他的兒子而是她的仇人一般。
“切,這家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我為什麼不能回來?”同樣的不屑一顧的話好像鬥氣的兩個冤家一樣不甘示弱地頂回。
顧哲涵不知道這對母子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本就不被討好而現在又夾在中間更是令他左右為難,隻好默不作聲地坐在一旁。
謝以芬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猛地從沙發上坐起指著靠在沙發上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兒子怒吼道:“還知道這是你家嗎?出去半個月也不見打個電話回來,是不是也要像你那個沒良心的爸爸一樣一出門就三二個月不回來?你們把這裏當成什麼了?當什麼了……嗚……”言罷又突然間掩麵痛哭。
顏傲像是忍受不了母親的指責陰沉著一張臉,怒意充滿整個身體:“少拿我和他相提並論,他是他,我是我,我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對於常年不在家的父親顏傲從當初的愧疚轉變為失望繼而怨恨,父親放棄了嗜賭的母親還情有可原可是為什麼連無辜的自己也放棄了呢?他又做錯了什麼?
“你說什麼?”
謝以芬像是被電擊到般愣愣地站在原地,凝起的眉目間盡是難以置信,“他是你爸,你怎麼可以說他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不是你不爭氣,你爸他也不會……”
“不會什麼?”顏傲站起身子毫不留情地打斷了自己母親的話,“不會出去找其他的女人?還是不會提出跟你離婚?”
“你……”謝以芬已經氣得說不出話,張著口眼睛瞪著老大,但兒子說的是事實讓她找不出理由去反駁。
“不要把自己的責任都推到別人的身上?如果不是你以前好賭,整天整夜地不回家,爸爸他又怎麼會……”
“啪——”
一句話還沒說話就被一個巴掌打得他跌坐在沙發上,用手背拭去嘴唇上被母親那一巴掌煽出的血,但眼神仍然注視著母親那張盛怒的一張臉,嘴角露出一絲憐憫的微笑,好象在看天下最可憐的人。
顧哲涵此時已是坐立不安,所聽到的一切加上這幾天和保姆相處時聽到的一些隻言片語讓他明白了這個家已是支離破碎,小姨和姨夫的婚姻也已是名存實亡了,也很清楚自己的到來不是時候,但他也是身不由己,默默地呆在一旁忍受著身心的煎熬。
謝以芬還在哭,哭聲斷斷續續傳來,聽不出是真的傷心還是隻是為了哭而哭,顏傲似乎難以忍受母親在他麵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站起身來朝自己的房間離去,這個家他根本就呆不下去,這一次回來也隻是因為天氣變冷想帶走一些秋冬的衣服,這個家已經讓他徹底失望了,從什麼時候起家庭的溫馨不再,換來的卻是父母的每日爭吵,打鬧和母親的一次次哭鬧聲。
母親在他剛上大學時愛上賭博,起先是小賭小鬧最後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曾經有一次連著幾天幾夜不見母親的身影等找到時已輸光了大半個家產,為此父親氣得大病一場甚至住院了仍不見母親悔改,在住院期間的父親也徹底對母親失望,住院半個月時間母親一次都沒有來看過父親,在父親的病床前顏傲曾想過無數個理由欺騙父親說母親忙於找工作所以沒有時間來醫院看他,但他自己也明白這樣的理由有多麼的荒唐可笑,母親此時應該還在那個賭場的賭桌上吧。
在整理衣服時看到以前被他丟棄在衣櫃中的全家福相片時顏傲恨不得摔爛這個精致的相框,那是一張高中畢業時全家一起拍的相片,家人燦爛的笑容對現在來說簡直就是一種諷刺,再一次把相框丟進衣櫃時顏傲沒有了當初的心疼,窗戶就在眼前可他卻狠不心把那張最後的全家福丟出窗外。
這幾天想清楚了,就算隻有一人支持我那我也會為那一人而努力,還有洛夜神的文絕不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