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大漠蕭蕭殤情絕 第四十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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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隨劉軼步入將軍府南門,穿過碎石小徑,麵前出現了一座幽靜的庭院,掩映在翠竹之中。
眼見這幅景致,更是令許夭將信將疑。
沈放真的會在這裏嗎?
或者,這隻是皇上玩的又一個把戲?
“沈兄,你朝思暮想的人,我已經請來了啊!”
站在廂房門前,劉軼朗聲道。
數秒之後,廂房的花格門砰然開啟。
衝到門口的高大男子驟然止步,呆望著許夭,目光似已癡了。
許夭也瞪視著對方。
這猶如雕刻的古銅色臉龐,眼角上揚的發亮眼眸,隨意披散在肩頭的濃重烏發,不是沈放卻是誰?!
“嗬嗬,就不妨礙兩位敘舊了,我先告辭!”劉軼識趣地抽身離開。
他的後腳剛踏出院門,沈放已衝了過來,一把將呆立原地的許夭攬入懷中。
“夭,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吧?”
被他摟住的瞬間,許夭隻覺得仿佛一座烈焰騰騰的火山包裹住了自己。胸口突地一顫,滿身滿心的疲憊同時湧了上來,身體驟然失了力氣。
“夭,你怎麼了?”沈放緊緊抱住他虛軟下滑的身軀。
借著他的力量許夭勉強站住了腳,輕輕搖了搖頭。
“沈放,你怎麼會在這裏?是皇上……終於放了你麼?”
“那狗皇帝哪有那麼好心?是劉軼劫了大獄,讓我脫的身。”沈放開懷笑著。
許夭的眉頭微蹙。
雖然明知沈放與皇上芥蒂頗深,但聽他這樣稱呼宏拓,心頭還是莫名地不快。
“我不明白,那位劉將軍……他為什麼要救你?當初不正是他抓你下的天牢?”
“嗬嗬,此事說來話長。”沈放便回答邊攬著他的肩往房內走,臉上容光煥發,“夭,別光顧著說我了,我想知道你的事!你是怎麼逃出宮來的?劉軼說要帶你來見我,我開頭還不敢相信呐!”
許夭唇角緊抿,半晌才答道:“其中的緣由,我不想多說。總之,我是不會再回宮了。”
“好好,那些煩心的過往,不提也罷!”沈放按著許夭的肩在椅子上坐下,“從今往後,隻要有我在,就沒有人敢再欺負你!”
“你……”許夭不禁啞然。
經曆了這麼多事,沈放卻仍然還是當年的那個沈放。這究竟是幸事,還是不幸?
“古雷也在天壑國中,明日就會趕來同我們會合。”說完了這句,沈放突然蹲至許夭身前,目光灼灼,“夭,這已經是我第三次,向你提出邀請了。”
雖然明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許夭還是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如果你沒有更好的地方可去,就跟我一起回大漠吧,好麼?”
他的語氣再不似昔日那般霸道、不容抗拒,而是隱隱帶了懇求的意味。
是我讓你……改變至此麼?
手指輕撫過他堅毅卻不失溫柔的臉龐,淚水悄然自許夭的眼角滾落。
當晚,在同一個庭院的側廂房中,許夭踏踏實實地睡了個好覺,一夜無夢。
第二日早上醒來之時,天已大亮。
許夭慵懶地眯起眼睛,看著從雕花窗格照射進來的明晃晃的陽光,渾身說不出地舒坦。
翻身下床,許夭一眼瞥見桌上擱著的紫砂茶具,不由有些詫異。
掀開小巧壺蓋一看,形如雀舌的碧綠茶葉在水中嫋嫋婷婷,正是自己最喜歡的上禦龍井。昔日在宮中時,自己養成了晨起必飲茶的習慣,沒想到這劉將軍竟然摸得一清二楚!
將那溫熱的茶水倒入茶杯中,淺抿一口,立時神清氣爽。已經許久沒有品嚐到這極品禦茶的滋味了,許夭不禁連飲幾杯,濃鬱的香氣溢滿齒間,通體舒暢。
簡單梳洗過後,許夭打開隨身的包裹,換上了一件銀底暗花絲袍,又將烏黑的長發鬆鬆地挽了個髻,便踏出門去。
沈放的房間是空著的,床上的被褥疊得齊整。
許夭在房門口默立了一會,轉身沿著碎石小徑往院外走。
透過綠葉的間隙,陽光在石徑上灑下點點光斑,竹影搖曳。
出了院子,便是另一番景象。紫藤花廊,假山林立,氣派的亭台樓榭掩映在蔥蘢花木之中,這將軍府的後園竟與帝宮的景致有幾分相似。
依稀記得昨日來時的路,東南麵應是將軍府的正廳和議事堂。
穿過花廊,許夭正欲拐上右側小徑,忽然聽到了隱隱的人聲。
那深沉的嗓音,甚是熟悉。
許夭貼近了樹籬,透過縫隙看去。裏麵是一座精致的四角涼亭,亭內背身站著的二人,正是沈放和劉軼。
二人說話的聲音雖不大,許夭凝聚了心神,大致也能聽個七八分。
“……我將你救出天牢,又把你最想見的人帶到你眼前,這份誠意,你總該信了吧?”
“我隻是奇怪,當朝皇帝對你不薄,你的妹妹又貴為國母,你為何要背叛他?”沈放的嗓音渾厚。
“嗬……”劉軼冷笑一聲,“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當年,我劉家扶助四皇子宮變奪權,最終坐穩了皇位,他卻把我們視作心腹大患。表麵上,皇帝對我劉家甚是器重,封了小妹為後,又封了我平原大將軍坐鎮南武,實是不斷削弱我的兵權,伺機將我劉家連根拔除。可憐我那小妹,如今同打入冷宮又有什麼分別?被廢隻是時日之差。況且……”他頓了一頓,聲音低沉,“就在數月之前,他殺了我最心愛的女人。”
許夭聽得陣陣心驚,到最後胸口更是咯噔一下。
劉軼口中所說的心愛女子,莫非是,月池?!
他不由將樹籬的枝葉撥開少許,想看得更清楚些。
“原來,你與他積怨頗深,所以想與我聯起手來對付他?”隻見沈放側了身,麵對劉軼。
“素聞大漠黑騎王赫赫聲名,旗下的隊伍更是兵強馬壯,若得黑騎王相助必將如虎添翼,但是,大漠離皇城終究路途迢迢,鞭長莫及啊。”劉軼長歎出聲,話鋒陡然一轉,“我現在被皇帝鉗製,正苦於無力回天。這樣下去,兵力遲早要分化殆盡。反而言之,黑騎王如能將所守寶藏支援小弟少許,供我收兵買馬、養精蓄銳,必定能助我一成大業!”
“你也知道,寶藏的事?”沈放身形一僵,眸光微斂。
“嗬嗬……事到如今,我也無需隱瞞沈兄。皇上對你嚴刑逼供,卻遲遲不下殺手,個中原由我早已打聽清楚。沈兄無需介懷,沈兄乃重情重義之人,小弟深感欽佩,實是心甘情願為沈兄效犬馬之力。如今,小弟有難,萬望沈兄也能仗義相助,救小弟脫離樊籠啊!”
沈放沉吟半晌:“既是如此,我也不想瞞你。家父離世時留下遺言,不到絕境不能開啟密地寶藏,所以至今任其深埋大漠之中。劉兄有恩於我,理當湧泉相報。此次回到大漠,我定會盡快找到寶藏,兌現對劉兄的承諾。”
“沈兄,請受小弟一拜!”
劉軼倒頭便拜,沈放忙將他扶起,笑道:“待尋到寶藏之日,再謝我也不遲啊。”
……
樹籬後,許夭悄然抽身離開。
回到廂房,呆坐在床頭,心裏已亂成了一團麻。
劉軼,想要謀反?!
他欲對皇上不利,皇上是否已有所察覺?
皇上……
心頭驀地陣陣抽痛,冷汗不禁沁出了額角。
捂緊胸口,許夭將前額抵著冰冷的床沿。
我究竟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