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林曉海洗漱的時候，林媽媽進了兒子的房間，摸起床頭櫃上的手機，迅速翻找著。佳麗。然後催促著兒子吃了早點，看著他怏怏地出門。
    剛進公司門口，黃佳麗的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猶豫中接聽，是個女人的聲音：“你好，請問是黃佳麗嗎？”
    黃佳麗：“對，請問您是——”
    “我是林曉海的媽媽。”
    黃佳麗渾身一顫：“您好，伯母。”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林媽媽：“沒想到我會給你打電話吧，有些話我要與你麵談，你說個時間，告訴我你的位置。”
    黃佳麗幾乎就要開口問出林曉海怎樣，終究忍住：“11點半，奧體中心對麵有一家春香麥快餐店，您看可以嗎？”
    “好，我們不見不散。”林媽媽掛斷了電話。
    黃佳麗處理完手頭的文件，喝水的工夫陷入了沉思：林曉海，你到底怎麼樣了？為什麼連個電話都沒有？你知道你媽媽約我相見嗎？難道我們真的從此便天各一方？如若確實如此，你媽媽為何還要見我？想撥打他的電話，終未撥出。從與他相識那天起便認定無緣與他相守，他陪伴自己走到今天，應該知足啦！是自己一點點滑向癡妄。
    臨近11點半，黃佳麗跟領導打過招呼後，離開了公司。當她走進春香麥快餐店時，與坐在靠窗的一位穿著深藍色職業套裝的中年女性四目相對，那眉眼真的有幾分與林曉海相像，她不安地走近。
    “您是林伯母？”她小聲地探問。
    林媽媽看著由遠及近的這位高挑女生也猜了出幾分：“黃佳麗！”
    “是我，您好。”她臉上飛過一絲緋紅。
    “坐。”林媽媽仔細地打量著她：束在腦後的長發平添了份知性美，濃淡適中的劉海還在渲染著一股學生氣，精致乖巧的五官怎麼會讓人想到她已經是3歲孩子的媽媽！如果沒有那個孩子，她與曉海在一起簡直太般配啦。
    欠身而坐的黃佳麗被盯得低下了頭：“您吃些什麼？我去點。”她想起什麼似的。
    “我要杯水就行，你隨便吧。”林媽媽的目光那麼犀利。
    黃佳麗哪還有心情吃東西，同樣也隻要了杯水。
    “我們的時間有限，我也不想繞圈子，我來找你，你也應該想到因為什麼。林曉海昨天跟家裏說了你們的事，他的意思是非你不娶，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一位什麼樣的女孩兒。見了你，我信了。他說你有個3歲的男孩兒，是真的？”林媽媽臉上恰到好處的淡妝，彌漫出一份高雅。
    黃佳麗點點頭。
    林媽媽僵硬地一笑：“我和他爸爸昨晚都沒有睡好，還有曉海早晨出門的時候根本就是一副未休息好的樣子。我不許他再見你，他就跟丟了魂似的。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嫁給我們家曉海，就要先把孩子安頓好，不要帶進我們林家。橫豎結婚後，你們還可以再生。”
    黃佳麗驚愕地看著她：“要是打算送，一生下他，也就送了，不會等到現在。不說我們娘倆兒相依為命吧，那也是母子連心。曉海這麼大的時候，您對他的感受就是我現在所處的狀態。”
    林媽媽收斂了最後一絲笑：“這麼說，你是不會把孩子送人嘍？”
    黃佳麗未置可否，她根本就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不能帶著孩子進我們林家，這是我的底線。你不同意，會意味著什麼，你很清楚。所以，曉海再聯係你，你該怎麼做，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林媽媽看看手表。
    “從我們相識那天起，我就沒想過要嫁給曉海，我一直當他是同學，是好朋友。”黃佳麗強忍心中的悲傷。
    “這麼說是我家曉海自作多情了？那孩子太單純，別人對他稍微好一點，他就恨不得把心掏給人家。這怪不得別人，隻怪我教子無方。我相信他會盡快從這場不成熟的情感中解脫出來。好啦，該說的，我已經都說了。下午我們還要工作，不打擾你了。再見。”林媽媽已站起身。
    黃佳麗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不爭氣的眼淚已悄然滑落。她一步一頓地走出快餐店。這兩晚，她又何嚐睡好！慶幸自己未給林曉海任何信息，一切就這樣結束吧，隻當未曾相識過。拐過街角，她倚在廣告牌前，就讓淚水肆意地流，然後擦幹眼淚走進寫字樓。
    回到崗位上的黃佳麗，一下午都麵無表情。
    顯示器上的各種圖標在林曉海眼前都淡化成虛幻，他幾次到洗手間用涼水洗麵，想讓自己清醒些。到行政辦公室領文具的機會，就被新來不久的女文員李練打趣著：“林曉海，怎麼兩天不見，眼睛又大了？好像又瘦了一圈似的，不是得相思病了吧？”
    林曉海尷尬一笑：“我倒想得相思病，隻可惜沒人讓我思。”
    “才不信，是你眼光太高，誰能入得你的眼。要不晚上請我吃飯吧。”李練才入職半年，去年報道不幾天就聽說總工程師助理辦公室中有一位超級帥哥，身邊的人都不知道他是否有女友，俏皮可愛的李練便開始注意起林曉海來。
    林曉海憨憨一笑：“今天不行，過兩天請你。”
    “算了吧，逗你呢，女孩子爭出來的多沒意思，要是你發自內心的主動請我，我倒要考慮考慮。”李練依然保持著一份甜甜的學生氣。
    林曉海不好意思地走出她的辦公室。
    一下班，他毫不猶豫地打車直奔黃佳麗家。一進樓門口與姑姑相遇在電梯前：“姑姑，您回家啊？佳麗黃軼都好嗎？”
    姑姑這一天已經從黃軼斷斷續續的言辭中聽出昨天林曉海沒來，媽媽一整天都不說話。她以為這二人吵架了：“她們都好，你來了就吃完飯再走，我做的多。我得趕緊走了，有時間再說話。”
    緊閉的房門前，林曉海猶豫中摁響了門鈴，卻不見有人開門，再摁。黃軼的喊聲：“林叔叔，媽媽生氣了，不給你開門！”緊接著是黃軼的哭聲。林曉海拍打著房門：“佳麗，快開門，我有話說，佳麗！”
    此時的黃佳麗攬著黃軼倚門而泣，終還是抬手開了門。
    林曉海的心被眼前相依而泣的母子揪起，他毫不猶豫地摟過黃佳麗：“都是我不好。”黃佳麗推開他。
    黃軼仰著小臉嚷嚷著：“林叔叔，媽媽打我，你怎麼才來啊，你騙人！”
    林曉海彎身抱起黃軼：“不哭，叔叔錯了，叔叔今晚不走，陪你。”
    黃佳麗一聽這話，伸手要抱回黃軼，黃軼一個勁地往林曉海懷裏鑽。
    “你不應該來，你幹嘛要來！”黃佳麗淚眼朦朧地看著一臉憂傷的林曉海。
    林曉海心疼地說：“不要讓我們倆的事情波及到孩子身上，以後不許再無緣無故地打孩子，他懂什麼。”
    黃佳麗已到茶幾前，抻了幾張紙巾抹著眼角，她不敢看他同樣紅了的眼圈。現在她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躲又躲不掉趕又趕不走，偏偏黃軼這麼粘著他。她隻想一個人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場，扭身進了臥室。
    林曉海好半天才哄好黃軼，二人坐在沙發上。黃軼就看到了林曉海眼角的濕潤：“叔叔也哭了嗎？”小手摸著他的臉頰。
    “沒有，沙子迷了眼睛。”林曉海機械地笑笑，“媽媽為什麼打你，你惹媽媽生氣了？”
    “沒有，媽媽不給你開門，我要開，媽媽就打了我屁股。你和媽媽吵架了嗎？”黃軼雙手捏住林曉海的耳朵。
    林曉海搖搖頭：“還疼嗎？”
    “不疼了。”
    “喊媽媽吃飯。”林曉海指指臥室。
    “怕媽媽又打我。”
    “不會，有叔叔在。”林曉海刮了一下黃軼的鼻子，黃軼滑下林曉海的大腿躡手躡腳地到了臥室門前。
    “媽媽吃飯，餓了。”黃軼拍著門。
    “你們吃吧，我不餓。”黃佳麗撩開已淚濕了大片的被子說。
    林曉海隻得領著黃軼坐到餐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