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
    不知什麼時候，蕭譽寒在他背後站定，同他一起望著梅徵安離去的背影，有些歉疚地道，“要不是我一時衝動，扭斷了李世言的手腕，你哥他便用不著為了保護我，向李尚書妥協了，阿昀，你不要難過了，畢竟，他肯幫我，一定也是看在你的麵子上。”
    一定是這樣，不然，難不成是梅徵安良心發作了？他想了想，就那人大半個月對他避如蛇蠍的情形來說，這種可能性很低。
    梅徵昀側頭看了他一會兒，搖了搖頭：“譽寒，你了解哥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自己的用意，你不必覺得自責，這些年來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是哥哥他欠你的。”
    蕭譽寒一怔，覺得這句話十分不像是溫和善良的阿昀會說的話，他尚且沒有回答，梅徵昀接著笑了笑，“走吧，譽寒，歸遠比武場，哥哥說，你不必聽李世言的，想怎麼比就怎麼比，他自有打算。”
    “……”蕭譽寒沉默了一瞬，心神微動，“他真這麼說？”
    梅徵昀笑了，眉眼粲然：“我還能騙你不成？”
    “好，走吧，阿昀。”蕭譽寒先行一步，梅徵安瞧著他變得輕快的的背影，眼神忽地變得讓人有些看不明白。
    哥哥所說的用意有三，如果他沒猜錯的話——
    一，他砍下李尚書一臂，將蘭溪山匪清剿，將孫誌和扳倒，借扶持李世言來安撫李尚書的心情。
    二，再過半年，自己和李世言皆可入仕，而李世言又是個蠢材，屆時，哥哥可以用這個蠢材牽製李尚書，甚至可以牽製他梅徵昀。
    三，雖然哥哥不承認，怕是就是為了……蕭譽寒了。
    誠如李世言所言，為了蕭譽寒這個勢單力薄、任人宰割的北朝質子，不受權侵朝野的李大尚書報複，哥哥真可謂是用心良苦了。
    一隊人馬，以聖駕為首，浩浩蕩蕩自曲商城中到了位於城東的歸遠比武場。
    騎射自古是考驗一個人身手的標準，武雅分為兩個項目，射箭與賽馬。
    場地被圈起，以慶文帝為首的一眾大臣坐在場地外圍的高台上，周遭看眾立於場地外，看眾位少年拉滿弓弦，射灼目驕陽，共襄春曦武雅之盛事。
    梅徵安倚在靠背上，紙扇輕搖，琥珀色的鳳眸微微眯著，全神貫注地看向台下，卻不知有人也正目不轉睛地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正是人群中，一身著灰色衣袍，看似毫不起眼的人。
    公孫九笑了笑，收回目光，轉身用手中紙扇輕敲了下身後白衣姑娘的腦袋。
    “看清了嗎？他滿眼瞧的是誰？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可死心了？傻姑娘。”
    清水咬住唇，黑眸含水，微微睜大，似在訴說著主人的不可置信：“可是梅大人他……看的是男子啊。”可是遙望那鳳眸中的神色，卻非是她見慣的漫不經心，而是一種……說不清楚的在意。
    她在風月場中打著滾兒長大，練就了一顆七竅玲瓏心，最能明白這男男女女，何種眼神中藏著的是何種情義。
    公孫九笑道：“男子如何？女子如何？這世間難能可貴的是真情，既然如此，又何必那般看重男女？”
    “可是……”她捏緊了手中的帕子，世俗不容啊。
    “清水，你是我養大的，緣何也這般俗氣？”
    側身穿過周遭的人群，向外走去，身姿倜儻，步履自在，端是瀟灑無雙，貴氣縈身，“走了，姑娘。”
    清水才回過神來，舉步跟上。
    賽場中，那被人看了滿眼卻不自知的少年人，正拉滿了弓弦，手臂的線條流暢而有力，他目光黑沉如暗夜之星，手指一鬆，射出了他的最後一箭。
    箭羽劃破微風，”錚”地一聲射進箭靶之中，卻離紅心還有一段距離，而前九箭箭箭正中紅心。
    紙扇停止搖擺，梅徵安坐直了身體，眼神有些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