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徵昀，我問你，這些紙鳶，是你自己做完的嗎？”
    “……”低頭沉默半晌，梅徵昀搖搖頭，“不是。”
    蕭譽寒道：“二十隻紙鳶，你讓阿昀一天之內做完，分明就是為難人，梅徵安，你不要欺人太甚。”
    “好。”梅徵安故意不去理他，隻是冷笑一聲，站起身來，身若蒲柳，腰肢細弱，對著梅徵昀說，“我讓你一天之內做二十隻紙鳶，既然不是你自己做的，那我就全都撕了它們。”
    “你！”蕭譽寒氣極，上前半步，卻被身邊的少年握住了手腕。
    蕭譽寒頓住，見阿昀衝他搖了搖頭。
    一隻隻不算太精美的紙鳶在少年纖長的指中化成了殘破的碎片，骨梁被折斷，木碎織撕的聲音不斷。
    紙鳶的斷肢殘骸鋪了滿地，病弱的美人氣喘得臉白如紙，罵起人來惡意分卻毫不少。
    “拿這些東西來糊弄我，梅徵昀，你長本事了！願意做你就做，不願意做你就不做，拉著別人陪你算什麼，在我麵前表演一家人和睦還不夠，你還要拉著這位北朝來的曜王殿下在我麵前表演兄友弟恭，感情深厚，你知不知道他來南朝對我來說，對阿姐來說意味著什麼？！要是你們母子就想借此來嘲笑我，那麼恭喜你們，又一次如願以償了。”
    梅徵昀臉色頓變：“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我怎麼會這樣想，譽寒他隻是好心……”
    墨發如瀑，病弱的十五歲少年冷著臉，鳳眼含怒，陰如地獄。
    “去他媽的好意，你們都是好人，隻有我梅徵安是惡人，行了嗎？滿意嗎？”
    對於尚在病中的少年來說，這麼多紙鳶撕來也費勁，到最後，一片狼藉被扔在地上，他又讓雀兒取了劍來，揮劍砍了個夠。
    “哥，我真的沒有。”
    十二歲的少年還沒有練就一副對哥哥的指責和謾罵習以為常的好本事，辛辛苦苦做的紙鳶被撕碎在眼前，還被這樣誤解，不免難過。
    蕭譽寒看著他紅紅的眼眶，豆大的淚滴一點點順著臉頰滴落，暗自握緊了拳頭，心疼得要命，也氣憤得不行。
    都是他連累了阿昀。
    蕭譽寒瞪著梅徵安，厲聲道：“你若是覺得我礙眼，你盡管來難為我，何必總是對著阿昀撒氣，你看看他的手，給你做紙鳶都做成什麼樣了？你就這樣全都毀了，毀了就毀了，何苦這樣汙蔑他？”
    “汙蔑他？”
    “嗬。”梅徵安冷笑，眼光如劍，霜雪般凍人，言語惡毒，刀子般傷人，他看向無聲落淚的少年，下巴微抬，問道“委屈了？”
    “覺得委屈，去抱著你娘哭去，當然，找爹訴苦讓他再教訓我一頓，也不是不可以，這不是你們娘倆兒慣愛做的嗎？何苦在我這委屈巴巴的受氣？”
    梅徵昀低著頭，想收回不爭氣的淚水，卻怎麼也做不到，哽咽道：“我沒有……”
    梅徵安不理，繼續解氣地撕著，似乎將滿腔怒氣怨氣全都發泄在了這些無辜的紙鳶上。
    對於尚在病中的少年來說，二十隻紙鳶撕來也費勁，到最後，木刺紮破了手指，他還沒盡興，一片狼藉被扔在地上，又讓雀兒取了劍來，揮劍砍了個夠。
    “夠了！”蕭譽寒終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梅徵安抬眼，他們四目相對，目光皆是同樣的厭惡與憤恨。
    “梅徵安，你還要鬧到什時候？”十二歲的蕭譽寒，肅著一張稚氣未退的臉，手中的力道強悍不可動搖。
    “小崽子，你算什麼東西？”
    蕭譽寒：“我不算什麼東西，北朝七皇子，同你長姐一樣，被自己的親爹遠送離鄉，梅徵安，你不就得介意我這一點嗎？你討厭我，我可以走，明天就走，離開你的東遠侯府，不礙著你的眼，行了吧？！”
    梅徵安像是被刺了一下，猛地掙紮開來，彼時，畢竟年長三歲，混亂間，掙紮的動作太大，長劍劃破了蕭譽寒的虎口，鮮血的紅流了出來。
    梅徵昀：“譽寒，你的手破了，蝶兒快去取藥來。”
    蕭譽寒捂著傷口，看著對麵人，目光冷得像頭被激怒的狼崽子：“梅徵安，你滿意了吧。”
    後退三步，看著少年手上的血，臉色更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從回憶裏拉回，蕭譽寒摸著手上的傷疤，似乎還能想起當時的疼來。
    梅徵安多可惡啊，撕碎了他毀了他辛辛苦苦做好的紙鳶，最後還給他來了這麼一劍。
    這些年的厭惡都是相互的，沒什麼好愧疚的。
    可是……
    為什麼偏偏又讓他知道，梅徵安這般瘋魔，也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