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華掠過司雪衣頸彎，眼巴巴瞅著馬路盡頭，路過幾家賣布匹首飾的鋪子，總算要拐彎兒了。
    司雪衣卻突然夾住馬腹，勒住韁繩停了下來。
    “咋不走了？”楚風華的腦袋探上司雪衣肩頭。
    司雪衣麵露難色，半晌才躊躇道:“阿華，還得委屈你一下。”
    “啥？”
    “下馬……自己走。”
    “什麼？”
    “此事……說來話長。”
    自己走？說來話長？呸！
    楚風華一聽，立刻炸了毛。
    “好，自己走就自己走，你扶我下來。”
    司雪衣看他答應的痛快，也就沒有再多做解釋，立刻跳下馬背，向他伸出一隻手。
    楚風華抓著司雪衣白皙的手，掉轉身子艱難爬下馬背，然後佝僂著腰點著下巴朝向前麵牆根兒立著的一根半人高的木棍。
    “能不能幫我把那根棍兒拿來？”
    司雪衣順著他下頜指著的方向望了望，走過去給他把木棍取過來。
    楚風華伸手接過木棍，深呼吸幾口氣後，突然咬緊牙關，佝僂著腰拄著棍子轉身就走，走的似乎快了些，踉踉蹌蹌險些絆倒。
    “阿華，你幹什麼去？”司雪衣看他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忙快走幾步追上他。
    “要飯去。”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開玩笑，走錯方向了。”
    “走錯方向？”由於楚風華方才劇烈運動，現在背上橫七豎八的傷口裂的更大，火辣辣的疼，但他不能露慫，掀起眼皮瞥了眼司雪衣，強裝鎮定道，“怎麼會走錯？”
    “我家在那邊。”司雪衣抬手用扇柄指了指他身後拐角處那條幽深的巷子。
    “嗬？我想司丞相誤會了。向我楚風華這種下等奴才，怎配踏進您那高貴華麗的相府？”楚風華說著，低頭瞟了眼冒出鞋尖兒的腳趾頭。
    司雪衣一聽，恍然大悟，抬手理了把散落在胸前的長發，笑道:“楚兄想必誤會我的意思了。”
    楚兄？
    楚風華翻了個白眼兒，一臉鄙夷，“別跟我套近乎！今兒可算是認清你這個人了。果然，窮人和富人永遠不可能成為朋友。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說完，繞開司雪衣，繼續拄著棍子一拐一拐的向前走。
    “你站住！”司雪衣伸手攔住他，“我不是看不起你，是因為你現在的身份比較特殊。”
    “我現在什麼身份？”楚風華停下腳步，瞅了他一眼。
    “亡國俘虜。”
    “那又怎樣？大不了你殺了我。”
    “我不會殺你，但咱們必須保持距離。現在在這大街上，我身著便裝，沒有人認識我。可一旦進了這相府，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這天齊國的丞相。若我單單對你另眼相待，豈不是要遭人懷疑？別說我的相位不保，就是你的人頭也難保。”
    楚風華拄著木棍一扭頭和司雪衣誠懇的目光相撞，麵色逐漸軟和下來，大有一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覺悟。
    “那……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不是奴才？”楚風華雖已明白其中緣由，但仍然梗著脖子，堅持把下巴抬得高高的。
    “不是。”
    “那是什麼？”
    “患難之交。”
    楚風華一聽，緊繃的身體總算鬆懈下來，高昂著的頭也立刻矮了半截兒。
    一把扔了手中的木棍，抬手揉著酸脹的脖子轉了幾圈兒，然後伸出另一隻手責備道:“哎呀！你早說嘛，害我裝這麼久。快過來搭把手，實在是站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