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磨磨蹭蹭在那裏幹什麼？”破鑼般的聲音未落，一條鞭子重重砸在楚風華掛著幾片破布的背上，“還不快給老子走！”
    楚風華垂下頭，一雙漆黑的眸藏在亂糟糟的頭發下兀自翻了個白眼兒。
    戴著腳鐐的腿倒是加快了幾分，叮叮當當的鐵鏈撞擊聲，在空曠的原野上顯得格外刺耳。
    血紅的殘陽跌入山頭，一列長的望不到頭的隊伍正走在黃土飛揚的小道上。
    隻是這隊伍似乎跟人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既不整齊又沒有精氣神兒，活像一群餓的走不動道的綿羊。
    長長的隊伍被兩條同樣長的黑亮鐵鏈圈起來，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兩個騎高頭大馬、穿銀色鎧甲、腰懸利劍、手提長鞭的將士跟著。
    慢吞吞走在隊伍中間的楚風華，歪著腦袋悄悄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哥們兒，扯著嘴角擠眉弄眼。
    “兄弟，咱走了大概也有五六天了吧，你聽我前麵這人吱過聲兒沒？”
    “嗯……好像確實從未聽他說過話。”身旁的人啞著嗓子回了句。
    “莫非是個啞巴？”楚風華砸吧著嘴，“看來得找個機會試他一試。”
    初秋的風卷著幾片皺成卷兒的枯葉，勾進楚風華前麵的男子斜飛的長發間。
    周圍除了鐵鏈沉重的撞擊聲，和那些麵目猙獰的將士偶爾一兩聲罵娘外，氣氛沉悶的就像即將下暴雨的天。
    “哇……”突然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劃破寂靜的長空。
    楚風華下意識回頭張望，越過眾人頭頂看見一個衣不蔽體的年輕女人抱著個八九月大的嬰兒，焦頭亂額的哄著。
    “哭什麼？老子最煩孩子哭了。”一個矮胖將士拖著讓人看一眼就瑟瑟發抖的黑皮鞭過來了。
    “求求大人，”女人流著淚慌亂跪下，阻斷了後邊人的前行，“他……他隻是餓了，求您……求您……”
    “滾出隊伍去！”矮胖將士居高臨下睨了她一眼，“給你半炷香時間，讓這狗雜種停止哭鬧，否則就把他扔在這裏喂狗。”
    楚風華眨了眨眼，吸了吸鼻子，這樣的事見得多了，也就不以為怪了。
    從一開始的觸目驚心，到現在的波瀾不驚，鬼知道這些日子他們都經曆了什麼？
    他麻木的回過頭，仰麵望著被夕陽染紅的半邊天，長長呼出口氣。
    又行了一個半時辰，天完全黑下來，半個月亮穿破雲層探出了頭，滿臉橫肉的將士總算放話讓他們原地休息。
    眾人挨個兒坐下，等著這些對他們吆三喝四的人發一些少的可憐的食物。
    楚風華抬手捋了捋肩上打結的亂發，嘟囔了幾句，一屁股坐到了攪著沙石的黃土裏。
    前麵的白色身影依然挺著背筆直站立，楚風華抬眸漫不經心掃了一眼，長長的腿，細細的腰，同他一樣打結的長發散於腰間。
    過了一會兒，這人總算坐下了，皺巴巴的白袍邊角散落到楚風華的小腿肚上。
    楚風華一麵托腮啃著領來的半個快要餿了的窩窩頭，一麵瞧著前麵這人的背，冥思苦想搜羅著搭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