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852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第二章
翌日,安隅連翹二人梳洗一番了出門,先至祁舞處請安,又往寨中各長老一處辦事的院子去問安。布青雲安愷安恒及各位長老均在,和氣些的關心幾句,無非是昨夜玩得好不好睡得如何功夫練得怎樣雲雲,不善交際的便點點頭算是回禮。
安愷安恒對視一眼,安恒道,“隅兒今年便滿十五,可散總角而束發矣。”
安隅恭敬回答,“是,侄子七月十五生的。”連翹挑眉微笑,斜了眼給安隅遞眼色,心道,“看,我說的吧。”
安愷也道,“如此,更應加緊習武溫書,《禮記》曰‘束發而就大學,學大藝焉,履大節焉’,隅兒當不負眾望,以承乃妣之風。雖則我安家久居苗寨,然先祖發於中原,安氏一門後輩理當循周禮而不可忘本。”
安隅垂手而立,恭敬答應了,又與連翹一同用了早點,相攜回林子習武。長老們見安隅連翹懂事知禮,亦欣慰得很。殊不知安隅心下道,“早日規規矩矩束發冠巾才好!我也好借口出去遊玩一番,尋了那勞什子唐門玩玩。”心中又想,“哎,怎麼回事?講古話也順成這樣?”其實根本沒用心聽安家兩位舅舅語重心長的言語。
退了回去,安隅遂一心一意學藝,隻盼著趕快到七月十五。
諸看官,幾個月的日子說短也不短,每日請安讀書練功養蠱,其實無聊。你我又不同那安隅心中有個念想,更加無聊。待我將這日子挪挪,諸位且看七月十五日罷。
這日,日頭頗旺,所幸雲南苗寨巫蠱之地,亦非燥熱難當。那廂緩緩行來的便是老熟人安隅同學。你道他平日好動,為何此時穩重如斯?無非是禮服過重罷。
廳內人人肅穆,隻聽前方蒼老聲音宣講若幹稀奇古怪東西,安隅複又跪於廳前草席,混混沌沌聽令行事,看似穩重規矩,其實辛苦非常而有口難言。那堂上斑鬢老者乃三寨九村裏管轄大小事項、德高望重子孫滿堂之人,名喚布無虞,正是安隅冠巾之禮上司儀。
安隅前前後後行了梳頭、束發、戴帽、盛服之禮,又由安愷安恒領了於安氏祖先靈龕拜四拜,聽了一通莫名其妙禱文,終於挨到自己祝禱。趕忙肅容背完長篇大論,隻等安愷安恒兩位舅父放人。
“賜字若素。”大長老布青雲念的這四字於安隅真乃天籟之音,安隅心情大好,趕忙忍下咧嘴大笑的衝動,正色端容跪下稽首為禮,心道,核心內容搞掂,耶!
待到大禮已畢筵席既散,安隅在連翹陪同下老老實實走回林子。甫出長老們視線範圍,安隅掄起寬袍大袖,腳步一晃,足尖接連點上幾根竹子,鳥兒一般亂竄。連翹見了也不惱,隻是仰頭一笑,施展身法追了上去。竹林裏竹葉輕搖,少年少女身影出沒如同林中精怪,好看極了。那安隅新得表字若素,口中念念不止,道,“安若素,安若素,忒娘氣。”但見他中衣雪白,罩了一身墨綠外袍,顏色極深,映得雪膚玉容。領口袖口處蝴蝶翩躚,袍子下擺附近亦飛著綠紋鳳尾蝶一隻,群蝶形影不離追著這十五歲少年,於月下紛紛揚揚;那少年又如同蝴蝶般輕巧伶俐飄忽於漸濃的夜色裏,衣袂飄飄如蝴蝶飛舞。與衣袍一般墨綠的簪子束於偏髻上,流光溢彩。幾縷青絲鬆散而揚起,平添神秘之美。
安隅正撒歡兒,連翹大喝一聲,“該歇下了!”語氣嚴肅,不容質疑。安同學素來頑皮,闖了禍均有賴連翹幫忙遮掩,不敢不聽連大姑娘號令,隻得乖乖落下來跟連翹回竹樓子。樓裏丫頭小廝婆子早候在門口,均是樂嗬嗬連聲恭喜。
安隅立馬又是笑容滿麵,連連還禮。小廝婆子們往日隻道安隅與苗家少年並無二致,隻是藝高膽大喜歡鬧騰,此時細細打量,隻見安若素安小少爺麵若傅粉眉似遠山,生得好生俊俏,恍若其母再世。再看安隅身邊的蝴蝶,原來都是衣袍上繡的蝶紋,隱隱放光。連家父祖上亦是漢人,連翹十五那年遂照安家要求行過及笄之禮,也是一身漢人華服,發髻上綴了五色蝴蝶,清麗動人。一婆子便道,“瞧著小少爺與連姑娘,光彩照人,真真般配,羨煞旁人!”那婆子知連翹與安隅親厚,順口便來了這麼一句,不料連翹咯咯笑開了,發間碎寶石彩絹蝴蝶一顫一顫,似活了一般。觀眾朋友們,此情此景,正應了一個俗套成語,花枝亂顫。話說這連翹已然芳齡十九,舊年賽歌會上早定下一門親事,隻是等連翹二十了去成親。此話不提,連翹對安隅又是疼又是愛,全然姐弟之情,哪門子的“般配”呢?無怪連翹當即便笑得直不起腰。
“好大娘,快別說笑話,哪個不知連翹姐姐許了桐木寨花家那萬裏哥哥?你也要打趣。”安隅聽了倒是著急,趕忙辯解,又不知急從何來,愈發著急。
“瞧瞧小少爺果然長大了,知事兒了!”也不知哪個小廝插話,眾人哄然大笑,安隅羞得兩頰緋紅,一甩袖子蹭蹭蹭跑上梯子自去取茶水喝。眾人尾隨爬上二樓,笑語不斷,皆是因為安小少爺平日裏毫不在乎等級之分,此刻婆子丫鬟小廝笑作一團,融洽非常。
眾人於廳中或坐或立,喝了點茶水說了會話,便各自歇息,此事不提。安家安若素小少爺辛辛苦苦一層層剝了一件外袍七件單衣一件裏衣凡九件衣裳隻留貼身小衣,呲牙咧嘴拔了頭上煙墨翡翠石打的新簪子,散了頭發,梳洗了躺倒便睡,美滋滋地默念唐門唐門唐門……
一夜無話。翌日寨裏長老傳喚,收好新得的蠱蟲便使了輕功趕去,眼見將要到了,穩穩停下來,理一理內息,邁開步子慢慢走。進了議事樓偏廳,便聽師傅布青雲道,“若素來了。”
乍一聽新得表字,安隅安若素安小少爺咱這位穿越客還愣了愣,反應過來忙道,“師傅,徒兒來遲。”一麵偷眼打量師傅神色。
那布青雲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徒兒,怎生不知這小子幾斤幾兩、何處何為?淡淡一笑道,“也不遲,到了鳳尾竹處下來走路亦可。”原來安隅施展輕功,是過了鳳尾竹林才落地步行。聞言安隅臉一紅,不敢答話,深知師傅越是溫和時候越是充滿陰謀。
布青雲雖是苗人,然巫蠱一派溯源,漢人功不可沒,又與道家頗有淵源,故而萬蝶寨中顯赫苗人平日喜作漢人打扮。此人長身負手而立,紫袍曳地,桃木頭簪綰起烏發,麵若冠玉,笑意盈盈而雙目間自有一股懾人神采,於竹廳雕梁之間愈顯仙風道骨,不食人間煙火。布長老不到而立之年,同安家二位一樣因巫力不凡才年輕有為位及長老,而論蠱術,布青雲更勝一籌。
布青雲道,“若素,前幾日你曾稟了眾位長老欲出寨長一番見識,可還記得?”
安若素心頭一喜,忙道,“回師傅,徒兒記得。”
“也罷。”布青雲麵上掠過一絲無奈,搖搖頭道,“蜀中唐家堡有一男弟子中了相思蠱,雖非我三寨九村中女子所下,蠱蟲卻是出自三寨九村無疑。如今那下蠱女子害了瘟,人命危淺,無藥可救,而那唐家男子遠在千裏亦遭牽連,所幸診出蠱蟲出自我寨,連夜傳訊至此求救。”
安若素仔細聽著,心中雀躍不已,唐門耶……好極了!
“適逢你束發冠巾,藝有小成,諸長老商議,命你前往解蠱罷。”
“徒兒明白,此去必不辱師門。”安若素心頭喜不自勝,暗道,“好家夥,得來全不費工夫。”
那布青雲又叮囑一番,定了日子,便趕安隅回去,招來唐門那灰鴿子回信。
且看這安小少爺,一步一顛兒,哼著小調兒往回趕,口中哼哼哈兮不絕。過了那鳳尾竹林子,安隅便如遊魚一般施展身法回竹樓去也。
幾日來安隅興興頭頭準備這張羅那,又是纏著連翹問那唐門之事,巴不得兩日當做一日過。此人兩世為人,年齡相加已三十有二,卻仍然孩童一般。到了日子,安隅勉勉強強垂首第N次聽安家大舅二舅囑咐低調行事勿要惹是生非勿報師門來曆遇南海門人切勿出頭可遊曆一番不必速歸蠱毒一解須回信稟告……一身黑袍,梳了偏髻,懷揣了銀票藥粉之類物事興衝衝輕裝上陣閃人下山。
有歌雲,山路十八彎,水路九連環,苗傣白三寨九村深處雲南腹地,兼且山裏林中時時瘴氣彌漫毒草叢生,尋常百姓尚有幾分武藝護身,更不必說那入了巫蠱一派學藝之人。安隅施展輕功行了大半日,到傍晚終於出了三寨九村地界,尋了間客棧進去。他心中感歎,真是山高皇帝遠,苗疆易守難攻,比起電腦遊戲裏頭靈兒妹妹她家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家夥抬頭看客棧門匾,頓覺無語。你道為何?哼哼,無它,蓋客棧名曰“悅來”——經典客棧名,武俠玄幻必備,附贈中等規模院落,家常菜色,小二哥若幹,並美豔掌櫃徐娘一名、掌櫃家千金小珠兒一枚。安小少爺心頭竊笑,清清嗓子邁入客棧。才剛落腳便聞得小二哥一疊聲吆喝,“喲客官您來了!打尖住店?”人影一閃,一名瘦小青年竄了過來,衣衫長得不甚合身,肩搭抹布,臉上汗津津的,一雙大眼睛亮晶晶不動聲色打量安隅。安隅“啪”一聲抖開折扇,輕搖那扇麵上水墨洞庭,忍了爆笑,道,“自然是打尖又住店了。還請小二哥帶路。”那小二引了安隅往櫃台走,問了安隅住什麼房是否要打洗澡水幾時用晚飯在房內吃還是上廳裏想吃點什麼明兒幾時起,一路嘰裏呱啦,十分機靈。不多時安隅便在廳內吃得八分飽,到了房間,讓人打水來。梳洗沐浴事畢,牽一牽床頭銅鏈子,喚來粗使小廝抬盆子倒水。
熄燈後歪在床頭,安隅一樂,笑出聲來。這人玩心頗大,原來隻在電影電視小說裏頭看過的事兒如今居然真真切切發生了,他便樂得學學江湖俠士,演習一番,裝得沉穩瀟灑,其實悶笑連連,腸子已然百轉千回糾結不已。又想那小二哥實在機敏,頗懂得察言觀色,有幾分武藝在身,不愧為大名鼎鼎“悅來客棧”中小二。於是乎,安隅自娛自樂,漸漸入睡。
是夜,安隅興奮異常,躡手躡腳起來,覺著既然到了這“傳說中的”“名垂千古的”悅來客棧,須得四處走走才對得起自己。遂從窗戶躍出去。這離山腳不遠的小鎮白日裏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入了夜靜悄悄的,偶爾一聲蟬鳴遠遠傳來,便成了那“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之境。安隅一身黑袍,在夜裏毫不顯眼,故而鬆了心,閑庭信步,看那庭中修篁幾杆,月華順著竹葉竹竿流瀉,月色如注竹影搖搖,地麵宛然如山中潭水藻荇交橫。
這廂安隅閑逛著,忽聞極細破空之聲遙遙傳來,麵色微變,閃身錯步躲開,心下好奇頓生,往那聲音來處查探。那人自然不願安隅得逞,身形一動,複又甩下幾枚暗器,閃身欲逃。安隅不知那人底細,順手一撈射來之物,全力施展輕功追趕。
“哈,可叫我抓著了。”那人身形一滯,叫安隅捉個正著。安隅飛快點了他穴位,見那人不語,又道,“這位……那啥,兄台,不知在下何處有得罪之舉?為何暗算在下?”語畢,直酸的想吐。那人卻已然不語,隻是怒視安隅。安隅上下打量他,略加思索,笑道,“抱歉,不小心點了您老啞穴。”當下手腕翻動解了這人啞穴。
“你待如何?”眼前這人憤然道,雙眼又大又亮,隻是臉上其餘五官平平無奇。
安隅奇道,“我待如何?我沒待如何麼,我自己散我的步,哪個叫你偷襲我的?”說著左手食指中指夾了適才接著的暗器一晃,“看吧老兄,不是你丟過來的?要不要咱倆去鑒定指紋?”他出了寨子,如魚得水,口不擇言,現代詞彙炒豆子一般往外蹦。不待那人答話,安隅又詫異道,“咦?竹葉!你這人有本事,葉子也能當暗器。我聽說江湖上那勞什子唐門精於暗器,也不知有沒有你厲害。”安隅自顧自說話,全然不顧那人臉色越來越難看,長眉也皺起來。“我說,你這小二哥有兩下子!”安隅看了他身上小二服飾,想了想道,“喂,今兒傍晚是你引我進來的吧?想幹什麼?剁了做人肉包子?”
那人聽得安隅嘮嘮叨叨,十分不耐,道,“我自然不會剁了你。快放了我,我還有事。”
安隅也不著惱,又問道,“夜裏能有什麼事?莫不是小二哥今晚擔了倒夜壺的活兒?再說了,我若放你,你又要拿葉子紮我了。”
“你!”那人聽安隅說“倒夜壺”,無奈之情溢於言表,急道,“我不拿葉子紮你,你快解了我的穴。”這人雖然著急,也不如原先那般防備。他心思縝密,仔細觀察安隅神態,又聽安隅說“拿葉子紮”便知他無惡意,頂多是鬧著玩兒。
“嘁!”安隅撇撇嘴,心想本少爺還沒那麼缺心眼兒,嘴上說道,“憑什麼信你?”他見被點穴那人似乎很是著急,玩心大起,笑嘻嘻打量那人。那人雙眼大而明亮,漂亮極了,可惜生了張大眾臉。再細看,脖子膚色似與臉色稍有不同。這差別極細,輕易看不出來,然而安隅習蠱多年,分辨無數外形相似之蠱,對細微差別甚為敏感。安小少爺便止了笑,咬著唇湊上前,右手食指指尖一動,果然挑起一張薄薄物事。一擊得手,安隅大樂,小心翼翼揭了那薄膜——確乎是張人皮麵具。那苗傣白三寨裏稀奇古怪東西雖多,卻無人皮麵具。於是乎安若素此刻是大感興趣,翻來覆去檢查麵具,一臉豔羨之色,倒把那被點穴又遭打劫的可憐小二晾在一邊幹瞪眼。
“喂,這是哪兒弄的?”安隅摸摸捏捏那麵具,興致勃勃地抬頭看那“店小二”,渾然不覺“店小二”身量比白日裏高了許多。話音未落,一聲驚歎又起,“哇!你可真好看!”那人除去麵具,細臉長眉高鼻全露出來,與那雙美目相得益彰,雖是男子卻美如少女一般。隻是這張漂亮臉蛋兒上全是氣惱,半晌才道,“你……你先放了我!”安隅眼珠兒一轉,笑道,“你可別強行衝開穴道!我家大人們說了,我家點穴的法子似乎與你們稍有不同,你運了氣也是適得其反,隻怕明兒也動不了。”這句是實話,急得那美貌高挑少年說不出話來。安隅得意洋洋地眨眨眼道,“哈哈,你生的這樣好看,正好我睡不著,就在這兒欣賞你一夜罷!”
美貌少年實在無法,隻得說,“罷罷罷,你且到我小衣裏尋出一塊玉牌來。拿了那牌我便要聽令與你為你做三件事,你放了我,要求我不拿葉子紮你便可。”
“咦,你跟阿拉丁家燈神是親戚麼?”安隅嬉皮笑臉地依言摸出玉牌,反複打量,並不替人家解穴。
“喂!你還不動手!”美貌少年隻當他胡言亂語。
“唔,你可真不講禮貌。我叫做小隅兒,不叫喂。”安隅看著那美貌少年著急的樣子,覺得有趣,道,“嗯,唐小魚。你叫什麼?”他想起不可報真名,又念著要去唐門,隨口謅了個唐小魚。
美貌少年一陣氣結,終於醒悟眼前黑衣少年打定主意作弄自己。遂深吸口氣調整情緒,柔聲道,“小兄弟,快解了我穴道罷。我……我們門派之人言出必行,既給了你玉牌,絕無賴賬之理。我實在著急,別作弄我罷。”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根本不是劍拔弩張針鋒相對,反而如同小兒戲耍。安隅聽那少年溫聲軟語十分好聽,睨他一眼道,“好,我不逗你。你總該留下尊姓大名,否則日後我要如何尋你才好?我既說了姓名,你也該說。”
美貌少年自然不願透露姓名,想他家規矩極嚴,頭一條便是非無可奈何不得報上姓甚名誰。他轉念一想,“這小孩今日不知我姓名必不肯放我,家中禁弟子留名,無非是防備外人疑我家姓氏。權宜之計,不若隨口報個外姓弟子姓名作數。”於是輕聲道,“聞折柳。”
他心頭算盤打得不壞,隻是安隅善察細微之物,早將這“聞折柳”低頭飛快思慮之色捕入眼底。安隅又摸摸玉牌,已將這人來曆猜個十之八九,亦不點破,隻揣了玉牌替聞折柳解穴。他興頭過了,說聲,“你自去忙罷,我回屋了。”便把人皮麵具反手拋給聞折柳,足尖點地,蝶紋黑袍飛快消失於窗口。
聞折柳觀其身法,毫無頭緒,心下不解道,“我唐門身法並非如此輕巧,往日在堡裏亦不曾聽聞有叫做唐小魚之人。真乃怪事。看來他八成是胡謅一名,與我家亦無淵源。”安下心來打坐運氣。
安隅與聞折柳貧嘴,倶是說些半文半白之詞,自覺酸氣衝天,竄回房裹了薄被悶頭念念有詞,念的是“酸氣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