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賦心中一暖，鼻子一酸，生平頭一次泛起這樣一種感覺——絕望的，又好似抓住了最後一棵救命稻草。習慣性地眼睛一眨，竟差點落下淚來。
    他竟然差點哭了。
    號稱永遠隻會笑的原大少爺，竟然差點哭了。
    而且隻是因為已個婢女的，一個笑容。
    那個婢女長相平平，也不會絲毫的絕世武功，更不會一點媚術，可竟惹得他哭了。這事若傳到別人耳裏，特別是被像‘賭娘’何巧巧那種成天沒事幹就愛打聽人家私密然後到處亂說的人知道，定會拉上一幫同樣成日閑來無事的朋友天天上門來笑話他，直至他被笑死為止。
    然後再將這事高價賣給江湖中的“消息通”六老頭兒，好讓他的‘光輝事跡’為後世永遠流傳，還美其名曰萬古流芳，其實說白了就是為了讓他遺臭萬年。
    說實話，他覺得那樣很丟人，生平第一次覺得丟人。
    就在原賦將自己的兩個“生平第一次”獻給好友杜意的夫人段淩若的婢女林落後，他突然問：“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你少爺和夫人的下落？”林落沒想到他突然問得如此直接，有些心虛，“奴……奴婢……不……”
    “可以了。”原賦知道她不想說，便打斷，“你不想說也罷，但是……能不能告訴我，具體情形除你以外，還有誰知道？”
    林落頗有些驚訝，“你不問我……”
    “我並不是不想問，”原賦道，“而是你既然不想說，那我問了也是白問，不是麼？我並不喜歡強求別人。”
    林落覺得很感激，在自己被少爺和夫人從人販子手中救下後，盡管過得不算清苦，但卻從來沒有人像原賦這樣，對她一點也不強求。盡管杜意是個很善良很溫和的人，但他太聰明，什麼事情都自己設計好，從不會問任何人好不好，隻是將命令下達，然後林落來執行而已。此時此刻，她突然感覺到自己作為“人”的重要性，有兩滴淚落了下來，砸到地上，“嗒、嗒”兩聲，但沒人注意。
    或者說，原賦注意到了，也沒有多說什麼。
    有時候，他真的不是個喜歡揭人傷疤的人。
    “夫人是從那天晚上失蹤的。”林落的語氣變得從所未有的平靜，仿佛口中說的，不過是天氣涼了，要加衣服之類的話，“那日下著雨，從早晨就一直下，到了傍晚也不見得有要停的意思。少爺已經出門有幾日了，夫人一如既往地將自己關在練功的小木屋裏，整整一天都沒有出來。每次少爺出門，夫人都會這樣，我們也習慣了——可沒想到，竟然出事了。”
    “那晚，夫人一直沒有出來，我們也不敢去妄加打擾。正躊躇時，突然木屋方向傳來一聲驚叫，我和鄭管家也顧不得那些了，匆忙幹過去看，可是、可是……”她突然說不下去，抬頭一看，原賦其人哪裏還在床上？
    她說得太投入，竟連他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可原賦畢竟和她不是一類人。像他和杜意那樣的天之驕子，自然不會去顧及他們這些平凡人的感受。原賦練過武功，體質自然比常人強，在聽到她說鄭管家也知情後，功力恢複到一定程度，當然可以想走就走，想來就來。
    他就這樣走了，毫不留戀的，盡管上一刻還拉著她的手要她留下來。她早該明白的，不管原賦離他多近，他們的心還依然是遙不可及的。她早該明白的可是，為什麼，還是會覺得很難過，很想哭……
    屋內，暗影中，女婢的嘴角漫上一絲苦澀的笑容。
    可是聰明如原賦，也不知道，這裏的所有一切都已成為被利用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