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第十一章 長安如玉情何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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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若是有一天,我們成了敵人,你還會這樣為我當下所有的風暴嗎?
我從小就在鹹陽宮中長大,在父王母後身邊長大。
從來不知道,在離我很遠的趙國,住著我的兄長。
直到我十一歲那年,他和他的母後被接進鹹陽宮。父王告訴我,他是我的兄長,母後微笑著將我推到他的麵前,要我喚他“王兄”。
我打量著他,不開口。
他也靜靜的看著我,狹長的丹鳳眼很好看的眯著。
父王沒有再為難我,隻是把他攬在懷裏,溫柔的和他說著話,也溫柔的和他母後說著話。
我站在離他很近的地方,看著他。
他冷冷的看著父王,不說話,然後,毫無征兆的,他也望向我。
那一刻,我竟覺得自己快被他那冷冷的眼神凍結了,想逃,卻怎樣都逃不了。
又是毫無征兆,他收回停在我身上的目光,轉而,看向了鹹陽宮中的其他人。
我聽見父王喚他“政兒”,聽見大臣們恭敬的跪在他的麵前,喊他“大王子”。
年幼的我,並不知道,這一切一切都是我得不到的,是我一生都隻能遠遠觀望的。
而,內心,卻那麼渴望……
後來,我才知道,這是權力。
母後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她將我帶到甘泉宮,帶到他和他母後麵前。
他依舊冷眼旁觀,不說話。
這時,我才明白,母後是要將我交給這個女人。
我哭著,鬧著,求母後帶我回宮,但母後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是我和母後最後一次見麵。
第二日,她便撒手人寰。
他和我一同戴孝,一同為母後守靈。
他依舊不同我說話,哪怕我哭得肝腸寸斷,他也隻是從衣袖裏掏出一條手絹。
哭得累了,我倒在地上睡去,醒來時,卻已在他的榻上。
他在椅子上。
我輕輕喚他:“王兄。”
他驚醒,盯著我,點點頭。
我對他微笑,這一刻,我下決心,將來不論發生什麼,我都要陪著他,永遠不背叛他。
以後的日子如流水般匆匆過去。
他也不再像最初時那般冷漠,也會對我笑,給我講趙國的生活。
我才明白,為何他總是這般冷淡,是因為趙國那段生不如死的生活對他的影響。
我暗暗發誓,將來,我一定要帶兵將趙國攻下。
但好日子似乎總是很短。
父王的身體也是每況愈下,他不去鹹陽宮看望父王,依舊在甘泉宮過著他一個人的生活。
後來,還是在父王臨終前被呂不韋硬拉去了鹹陽宮。
從此,我和他便是君臣。
他登基那日,我離開鹹陽,去了鄴城,做我的長安君。
出宮的那一瞬,我回頭,看見他在大臣的簇擁下走上王位,淚就落了下來。
王兄……
再會鹹陽時,一切都已變了。
他不再是那個可以一整天麵對著牆不開口說一句話的嬴政,他可以溫柔的對著別人笑,這個人,就是那個傻頭傻腦的宮女,若水。
第一次見到若水,她對著一朵花落淚,樣子宛如多年前的我。
莫名的親切。
本以為回來後可以和王兄好好住一陣,沒想到,呂不韋幾句話,就讓他把我軟禁在鹹陽宮。
我明白,他是在保護我,害怕呂不韋對我下毒手。
我一直都明白,我的存在,一直都是呂不韋心中的刺,他害怕我,害怕我將他多年前與朱姬通奸的事告訴王兄。
但他錯了,王兄是何等聰明的人,他們那些事,他一直都知道,隻是不想讓太後失去現在的一切。
但我必須要走,所以,我讓若水為我傳信。
沒想到,王兄居然是不相信若水的,他一直讓趙高暗中監視著她。
王兄替我叛變,又將我從鹹陽宮中放出。
我明白,他是在保護我,不讓呂不韋有借口。
但是,他又何嚐不是在保護那個宮女呢?
他還是有情感的吧。
平定叛亂後,我率兵攻打趙國,完成我多年前的那個心願。
但,在屯留,我手下的將士滕衝叛變,拿走我的帥印。
我明白了,原來,這一切都是呂不韋的安排。
他要我死。
我如他所願。
隻是,王兄,當你孤單一人時,會否想起我呢?
想起,那個躲在你背後的我?
那個要你保護的我?
王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