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日曆聽的清楚。
    聽到了嗎兄弟，爸爸今天沒有禱告，作為一個忠實的教徒，馬上就要變成黑化後的亞瑟，釋放出洪荒之力了。我現在要去茅坑裏麵作嘔一番，你不要跟過來，有事不要找我謝謝。
    佟歸自覺演技不錯，他顫抖著手，加快了呼吸，淺淺的喉結上下滑動，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音，力求從細節出發，做到極致。他好像沒看見日曆一樣，踉蹌的站了起來，往餐廳外跑去。隻是剛走了兩步，他的手臂就被拽住了。佟歸心跳都快嚇停了，又覺得這位日金帶不至於就這樣公然的殺了他，畢竟他也沒幹什麼壞事，人家送禮給他他還幫忙簽收，也沒私自昧下不是？
    可日金帶壓根不聽他解釋，手起手落，佟歸覺得後頸一痛，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日曆什麼也沒說，動作有些粗暴的將暈過去的人夾在腋下，就像夾了個大包。他抬起頭，對著頭頂的攝像頭停了兩秒，然後大踏步的出了餐廳，將人帶走了。
    別說，這些攝像頭記錄的東西還真有人看。
    杜老板拿到手的時候，也不過就是半個小時之後。專人將視頻重點剪輯完後，呈到他的麵前。
    “你說，他倆昨晚什麼也沒做？”
    “是的，他們倆就安安靜靜的在屋子裏睡覺。”錢加路恭恭敬敬的回道。
    杜老板默了一會，才有些無奈的抱怨：“研究所那邊把人送過來，幫我順理成章的清理掉blue這個刺頭，可也有條件，最好找個女人讓他迷上，偷取點生殖細胞。
    錢加路有些不解：“他們實驗室裏的人，還不是想捏圓就捏圓，想捏扁就捏扁，這種東西還不好得？怎麼還要送到我們這裏，施什麼美人計？”
    杜老板一聳肩：“誰知道呢？可能這個人身份特殊，他們不敢亂搞？不過這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女人而已，咱場子裏什麼類型的沒有？他要是想要男的，也多了去了。”
    杜老板咬了咬牙頓了頓，又道：“就算想要能生子的男人，我也能給他找出來。”
    錢經理不確定他是在搞幽默還是真的氣瘋了，識趣的沒說話，想了想才道：“是不是，我們有些太急了，昨天畢竟剛打完比賽，他消耗太多有心無力也是有的。人是他主動要求住一屋的，難不成還真是以前住過那屋子，有了感情想再住住？”
    杜老板白了他一眼，將視線轉回屏幕，視頻裏的江佟起了床，去吃飯。然後在餐廳收禮品，半響發現自己忘了禱告，慘白著臉被日曆一掌砍暈了。
    “江佟也是光明神的信徒？”杜老板皺著眉問道。
    “光明神在上，這小子偷懶耍滑，總算有點可取之處，就是對光明神還算忠誠。”錢經理雙手合十在額前一禮。
    杜老板目光下垂，不知道想了些什麼抿了抿唇：“他才來一個月，就決定全身心的投身光明神了？”
    “是的，周圍的人都說，雖然人有些迷糊不著調，但他的確是個忠實的教徒，甘願為光明神奉獻一切。”
    杜老板深吸了一口氣：“行吧，那你就找他談談話，讓他在某些事上主動點，光明神會把他的付出看在眼裏，基地也不會虧待了他。”他說完就擺了擺手，讓錢經理可以出去了。
    錢經理出去後，一個五六歲的少年從門外偷摸的鑽了進來。
    “爸爸。”小少年長的白白嫩嫩的，繼承了杜璃聲的七分相貌，卻不顯得妖媚，而是清純可愛的類型。他聲音綿軟清脆，一點不沾這個年紀變聲期應有的公鴨嗓，隻是他個頭也不高，人還長的瘦，也不知道是不是發育的晚，第二性征一點不明顯，不說話的時候倒像是個女孩子。
    杜璃聲軟了聲音，一聽見兒子叫“爸爸”，就好像有了全世界。
    杜鈺寧是他二十歲不到時生下的。他那會剛從黑道大佬的後花園跑出來，天天躲避追殺，到了五六個月才發現肚子裏有了個崽。回想孕前期那會，抽煙喝酒什麼的沒少幹，打架鬥毆更是隔三差五。要是尋常孕婦早不知道流產多少次了，也就是他們伊族人身體特殊，這孩子才保住一條小命。
    可孩子養的到底不是那麼康健，七個月的時候就早產出來了，肺都沒發育好，紅彤彤的皮膚似乎能一戳就破，在醫院躺了好幾個月，才準許出保溫箱。
    伊族人人口數量極少，即便是男女都可生子，再加上特殊的孕育和生產方式可以保障懷上的孩子都能成功出生，但在極低的受孕率之下，這些就像個無用的笑話。
    有的伊族人，一生都不會有自己的後代。而繁衍，則像是刻在他們基因中的需求，卻艱難，越要生，不管是讓別人生還是自己親自生。
    而同是伊族人，見麵時也會有特殊的感應。比如說杜璃聲第一眼見到佟歸時，就知道他是自己的族人，雖然血脈不像他自己這麼純淨，但也算是他的後輩。
    末世來臨，本來就不多的伊族人更是不知道還剩下幾個。杜老板自己就有好幾個情人，男女不禁，但這麼多年來，也就隻有鈺寧一個孩子。
    伊族人不論男女，每個人後頸處都有一顆紅痣，這顆痣起初是淺紅色的，若是被破了身，紅痣就會變深，若是成功產子，紅痣就會暈染開變成類似蜘蛛痣的印記。
    男性伊族人若是和女人在一起，這顆痣會一直是淺紅色一生都沒有變化。而佟歸的後頸他看過了，是一顆明顯的蜘蛛痣，他的這個同族，年紀輕輕的，不僅和男人搞在一起，還生過孩子。這些天觀察此人的性格，也不像是被脅迫過的小可憐，那就是私生活開放了，隻是不知道那個孩子還活著沒，不過從沒聽他說過一句，估計是不在了。
    和誰開放不是開放，日曆不管從哪方麵來說都不錯，若是能早些完成任務，甚至再次生下孩子，為伊族的繁衍生息做出貢獻，也不枉他的栽培。
    “爸爸，老師今天表揚我了，說我字寫的有進步。”鈺寧眨巴眨巴眼睛，坐在一邊的小板凳，把字帖拿給他看。
    字帖上的字柔軟無力，歪歪扭扭，勉強看得出來寫的是什麼。
    杜璃聲卻依然笑著誇他：“嗯，的確有點進步。”
    “爸爸，那我今天想吃西瓜。”鈺寧的聲音越來越小，有些不好意思的要求。
    這時候的西瓜，一百單位一斤，但杜璃聲還是負擔的起的：“可以，但你隻能吃一塊，吃多了就會跟上次一樣鬧肚子，知道不？”
    杜鈺寧眼神懵懂的點了點頭，不太聰明的樣子，看來完全不記得啥是拉肚子。
    杜璃聲看見他這副模樣心裏一痛，將他摟到身前：“寧寧，爸爸一定會治好你的，以後寧寧會像正常的小朋友一樣聰明。”
    隻可惜智商隻有三四歲小兒水平的鈺寧完全不能理解他老父親的揪心，隻不停拉扯著杜璃聲的袖子：“那什麼時候去吃？我要給老師帶一份。”
    鈺寧的老師是杜璃聲精心挑選的一個四十多歲的女性，專攻智障兒先天性疾病的醫學博士，末世前鈺寧就是由她教導，杜璃聲還算放心，不過嘛，有些事還是要弄清楚。
    “可以，不過寧寧告訴爸爸，是方老師跟你說想吃西瓜的嗎？”杜璃聲語氣溫和，眼神卻漫不經心。
    “沒有啊，是我覺得西瓜好吃，想分享給老師，書上不是這麼說的嗎？有好東西要分享。”杜鈺寧睜大了眼睛，有些不解爸爸為什麼要這樣問。
    行吧。
    杜璃聲摸了摸他的頭，然後幫他整理好歪斜的衣領：“明天爸爸帶你去許叔叔那裏，你乖乖的好不好？回來後爸爸親自下廚做你喜歡吃的糖醋小排。”
    原本還聽話的鈺寧一聽“許叔叔”三個字，整個人都不好了，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恐懼。
    “我不要去，爸爸我不去好不好？我很聽話的。”
    “乖，就去最後一次了，爸爸保證，寧寧不想變聰明嗎？”
    “爸爸，方老師說我挺聰明的，我不去了好不好？”
    杜鈺寧對別的事忘性都很大，唯獨對“許叔叔”印象深刻，可見是有多大的心理陰影。
    “爸爸保證，這次一點不痛，我們就去睡一覺，然後就回家了。”
    “爸爸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我不去，我討厭你。”鈺寧大吼一聲推開了他爸爸，原本白嫩的小臉漲的通紅，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沒用的東西，這是去治病，是虐待你嗎？那儀器我也上去試過，根本沒有多痛，你今年都快17了，想一輩子這樣嗎？等你爸我死了，你看誰還會管你？”杜璃聲氣的呼吸加重，半響才平靜下來，心想他就不該提，到時候把鈺寧直接麻醉帶過去，也沒這麼多事。
    就是那邊的儀器要在使用者神誌清楚的時候才能發揮最大效用，這點有些麻煩。
    關係到兒子，杜老板沒空管別的，料想日曆也不能把江佟殺了，睡了一晚上都沒殺，現在也沒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