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午夜凶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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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走廊,他隻要幾秒鍾就能邁到地方,一個屋子的門開著,白色的燈光透出來,哭聲正是從那裏麵傳出來的。
可是江慮聽見這哭聲,卻沒有絲毫初為人父的喜悅,他隻覺得心不斷的往下沉,腿腳都有些發軟。
他聽不見佟歸的聲音,不論是痛呼還是呻/吟,隻有孩子的哭聲,仿佛地獄的惡嬰,從血池裏爬出來索命,向他張開尖銳的獠牙,恐嚇他的神誌。
他不該走開的,他應該一直陪在他身邊,幾分鍾前佟歸那麼害怕哀求的看著他,他為什麼要走?
袁大夫一聽到孩子的哭聲,也知道不妙。佟歸沒有女性的產道,後/庭括約肌的柔韌度絕對不足以讓孩子這麼快的出來。哪怕是尋常生過好幾胎急產的產婦,也不至於這個速度。
孩子怎麼出來的?簡直不敢想,細思恐極了!
但她作為有經驗的大夫,到底比江慮鎮靜些,加快了腳步往佟歸屋裏跑。
整個屋子都彌漫著一股血腥味,佟歸慘白著一張臉,靜靜的蓋著被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嬰兒的哭聲從他的被子裏傳來,小孩兒哭的震天響,還在被子下麵蛹動,佟歸卻全無意識的躺著,眉眼舒展,安寧的麵部仿佛歲月靜好。
站在門口的江慮看著裏麵的光景,卻不敢進去,掌心都被自己的指甲抓破了,他眼睛淬著冰,狠狠的盯著微動的被子,好似下一刻就要去把孩子掐死。
回想著幾個月前還在跟佟歸鬧脾氣的自己是多麼的可笑,這種心跳250,能自己把自己生出來的怪胎,不早點打掉,還留著做什麼。
可憐他的彤彤,還滿心慈愛的盼著他出生。每天被折磨的不成人樣,還親昵的拍著肚子喊他小二百五。沒事的時候就翻字典,琢磨著起個什麼好聽的名字。
江慮目呲欲裂,腦子昏昏沉沉的盡是迷茫。
他的彤彤,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彤彤。從那麼小一點的小寶寶,長成了可愛的小少年,俊秀的青年……他還活著嗎?一想到往後的歲月再也沒有佟歸這個人,他,他……
因為江慮和佟歸都不太喜歡太多人知道,所以三樓整層,也隻住著他們比較熟的幾個人。
茉莉九五方方都是部隊出來的精兵,睡覺警醒,一聽到動靜不對就出來了。連鄭軌這種半道出來的二世祖,也聽見了小孩的聲音。
他打著哈欠,推開門與茉莉四目相對,迷瞪道:“哪裏來的小孩哭?”
特種兵茉莉眼神清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鄭軌被這一瞪哈欠卡在了半路,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也沒什麼用,他們幾個大老爺們也幫不上什麼忙呀,而且娃這不是已經生出來了,隻能多準備點份子錢,等著樂嗬的祝賀江隊長喜得麟兒,再好好的吃一頓滿月酒。
“明格,把東西都搬過來,江隊,站著幹啥呢,過來抬一下。”袁大夫大聲的叱道。
佟歸身上蓋的被子已經讓袁大夫小心的掀開了,空氣中的血腥味更濃了。紅彤彤的寶寶躺在佟歸的腿間,張大了一張嘴,哭的歇斯底裏。
佟歸的肚子沒有破開,灰色的純棉睡衣也是完整的,血汙也隻是在下半身。
江慮定了定神,這才發現佟歸還活的好好的,他能從嘈雜的聲音裏,聽見他平穩的呼吸,對於此刻的他來說,這簡直是世上最動聽的聲音。
徐明格手忙腳亂的推著車子跑進來,袁大夫找到剪子,哢嚓一下將臍帶剪斷了,然後把孩子用消毒巾一包。
“明格,你去給寶寶洗澡吧,記得我之前教你的手法動作,水溫也調好了,去隔壁屋廁所,護好了,別讓寶寶著涼了。剩下的我和江隊來處理,你不用管了。”
徐明格小心翼翼的抱著寶寶,懷裏的分量很是不輕,又軟又沉的肉敦敦還在閉著眼睛嚎啕,聲音大的讓人腦門痛。
袁大夫把閨女支走了,才對江慮說:“問題不大,血壓隻是稍有點低,失血量也是正常的,胎盤分離的很完全,把傷口縫合下就好了。你把手洗幹淨,帶上手套,給我打個副手。”
江慮一聽大夫說問題不大,徹底放下心,出去轟走了說要來幫忙的茉莉,讓鄭軌他們繼續回去睡覺。
紗布蘸幹淨血跡,佟歸腿間的境況也顯露出來,竟是在會陰處又開了個口子。那口子開的很平整,血也自個止住了,看這傷口規規矩矩,一點也不像臨時的撕裂,倒好像是自然而然的分化。
袁大夫仔細檢查了傷口,消過毒後用線幾分鍾就縫好了,還在尾端打了一個漂亮的小結。
佟歸被線拉扯的疼痛折磨醒了,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江慮在他腦門上親了一口:“睡吧,沒事了,寶寶抱去洗澡了。”
“我痛,睡不著。”
江慮還沒說話,袁大夫就開始各種問了,哪裏痛、怎麼個痛法、頭暈不暈,都問完了,給他掛了一瓶抗生素,口服了止痛藥。
止痛藥有奇效,不一會,佟歸就怎麼痛了,還嚷嚷著要看他的寶寶。
徐明格把孩子抱過來,袁大夫又給孩子檢查了下,笑道:“這麼沉,估計得有八/九斤呢。”
江慮臉上也有了些笑模樣,跟著袁大夫學著怎麼抱孩子。小寶寶睡的呼呼的,胖的嘴巴都嘟了起來。
佟歸被江慮抱著換了張床,然後看著他收拾東西。他還是很困,沒一會就睡著了,懷裏躺著一個小二百五。
傷口愈合的很快,嬌氣如佟歸,第三天的時候都能下地了。
他這種體質有些罕見,袁大夫表示曾聽說過有些種族男性也能生子,但沒想到進化的如此完備,產程短,還恢複的快,沒有產道還知道另辟蹊徑。
農家樂上下都知道了江慮有了兒子,畢竟這小家夥的嗓門不是一般的大,哭起來隔著個樓都能隱約聽見,好在這小東西倒是不常哭。
農家樂裏頭有七八隻雞,過的比人還舒坦,暖器屋裏睡著,吃的優質飼料。每天下的幾顆雞蛋,佟歸要吃兩個,其餘的攢攢幾十號人一個周吃一頓。
當然沒人有異議,畢竟雞是江慮帶回來的,大家偶爾能吃一頓炒蛋就很開心了。
隻是佟歸這矯情鬼有時候還不想吃就很氣人了,嫌白水煮蛋噎人,必須要油煎的。
這個年就這樣過去了,聽說院裏年三十的時候還有人表演節目,佟歸那會睡著,自然沒看見,不過就算能去他也不想去。
有了小寶寶,連手機都不香了,小寶寶就像新出的大型網遊,他玩一天都不會膩歪。
就連250睡覺的時候,他都要手賤的去戳戳,隔著衣服捏捏他的腳腳,揪揪他的小屁股。
那兩瓣小屁股,手感真的巨好,綿綿軟軟的,把寶寶側過身,他屁股上的肉肉就隨著重力傾斜到一邊,然後佟歸抬起他的小屁股,鬆開手讓屁股自然下落,肉肉在被子上彈一彈,才會靜止。
佟歸等了一會,零零一無所覺,睡的正憨,他就更肆無忌憚了。
零零是他新給寶寶起的小名,二百五或者二五零什麼的也太拗口了,三個字畢竟不如兩個疊字好叫。
至於大名,是讓袁大夫給起的。袁大夫也知道二百五這個梗,她倒不覺得難聽,反而認為挺別致有趣的,折中一下,給小寶寶起了江柏靈這三個字。
江柏靈出生的時候足有4。6kg,一點也不像是還不到九個月的早產兒。聲音大,睡的香,還特別能吃,啥奶粉都喝,一點不挑,特別好養活。不拉稀不吐奶,兩個月了,連痱子都沒起過一個,這嬰兒眼瞅著比他二十好幾的爸爸都壯。
佟歸養了兩個月,下巴還是尖的,肚皮鬆鬆垮垮,滿是難看的紋路。
不過這兩個月,也有最大的好消息,村裏通網了。似乎昭示著嚴寒終將過去,春天即將到來。
末世開始後不到一個月,互聯網無人維護,全線崩盤。沒有流量的世界,似乎抖然間變成了一片空白。
在習慣了每天從手機上接收訊息的日子,突然沒有了網絡,就給了廣大民主一個虛假的暗示,官方和法律都已經不複存在,接下來就是弱肉強食的時代,弱者注定死亡,強者才得以生存。
惡魔從夏日的烈焰中滋生,又企圖蔓延過皚皚白雪,不自量力的想要憑一己之力主宰人上。
殺人越貨成了常事,甚至還有某些異能者組織公然的驅役普通人為奴。
上天保佑,出門不要遇到喪屍。
上天保佑,同伴不要害我。
上天保佑,我投靠到一個沒有奴隸製,還算和平的基地。
上天保佑,今天能有吃的。
當每個人活下來都要憑借著幾分氣運的時候,世道是怎樣的混亂和悲哀。
無數個夜晚,還苟著的幸存者們難過又企盼著,數千年的秩序和文明真的就這麼徹底的毀於一旦?一磚一瓦,一棵樹,一叢花,一段路,祖祖輩輩打造的繁榮就這樣不複存在?
正如幾千年前的古人屈公仰頸問天: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幾千年後的人們也想問,這片土地上,從來不缺少從頭再來,什麼時候才有新生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