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媒？”說得真嚇人，江盛好奇地問道：“何為凶媒？”
    吳婆子歎氣，“江大官人您想啊，若是婆子做一個媒，就死一對男女，以後誰還敢找我做媒呢？”
    初冬端來了茶，吳婆子接過以後，說道：“江大官人您有所不知，劉媒婆與我相識有二十年了，原先與王姐姐是鄰居，她性情爽利，跟王姐姐性情相投，倒也是不錯的一對姐妹，上個月，她說了兩個媒，都出事了！”
    江盛隱隱覺得吳婆子嘴裏的出事，與旭哥兒說的有關，按捺住性子問道：“出了何事？”
    吳婆子攤攤手：“兩個媒，兩對男女，都死啦！”搖頭真歎息，“都是好好的人，為什麼就這麼不好命呢？”
    江盛眉心蹙起來，這件事，他在上世可沒有聽說過。
    “死者之間是否認得？”江盛問道：“兩對男女之間是否認得？”
    “這……如何得知？甘泉縣城可不小啊！”吳婆子指指窗外，“聽說，十八年前，也有這樣的事！”
    十八年前？江盛眨眨眼，前世他是忽略了什麼信息嗎？
    低頭回想前世這個時候，歸鴻書院是不是聽說了什麼，但自己並沒有往心上去呢？大腦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想起來，按盧平的話，被殺的男女，數量不少。
    孟冬端了點心進來，旭哥兒笑嘻嘻地說道：“吳媽媽有日子不上咱這兒來，嚐嚐我們鋪子裏的點心，圓的是杏團果，方的是鬆仁奶酥，好吃的話，就給家裏的哥哥們捎點兒。”
    初冬打了水給吳婆子淨手，吳婆子用巾子擦擦手，果真拿起一粒圓圓的杏團咬一口，不得不說，又是讓她大飽口福的東西。
    吳婆子誇得沒邊了，旭哥兒摸摸鼻子，“吳媽媽，死掉的兩對，他們是怎麼死的？被下毒，還是……”
    吳婆子咽下口中的杏團，轉了轉眼珠，這顯得她的眼睛更圓了：“不是被下毒，是被人用刀子捅死的，連眼睛都被挖了去！”
    “眼睛被挖，還是把眼睛戳瞎了？”
    “嗯……女的是被挖了！死掉的兩個女子，眼睛都長得很好很水靈的！可惜了！”
    吳婆子連聲搖頭歎息著，又吃了塊鬆仁奶酥，真好吃！
    吃罷鬆仁奶酥，拍拍身上的食物渣，起身道：“以前呢，婆子沒怎麼在意這個做媒之事，劉媒婆這個人，是個會來事的，倒不因給錢多就把壞的說成好的，她作的媒，夫妻大都恩恩愛愛，冷不丁生出此事，著實讓人心生懼意。”
    “江大官人，婆子知道您是有能耐的，能被錢夫人讚不絕口的後生可不多呀！”
    吳婆子一副我知道你很牛逼的神情，道：“想來是縣尊大人早就得了信兒，已有安排了，不然這事兒要是傳來，不得人心惶惶麼？若是大官人有錦囊妙計能讓劉媒婆避了此劫的，婆子代那兩位姐姐謝過大官人了。”
    說完，吳婆子便矮了身子，江盛虛扶一禮，“吳媽媽何須多禮，隻是此事聽聞，卻不曾親見，也不知人家是否報官了，若是報了官，沒準兒太爺能看在老師麵上，允我打聽打聽情況，若是不曾報官，隻說是暴斃，太爺又能奈何？”
    吳婆婆哎呀一聲：“大官人說得是，時候不早，婆子就先告辭了！”
    旭哥兒丟個眼色給孟冬，立即送上一盒點心，旭哥兒和管家一起，將吳婆子送到門口，旭哥兒說道：“若是打聽得那兩戶人家相識，煩請遞個話兒！”
    吳婆子笑著點頭：“使得，使得！”
    屋裏的江盛打個嗬欠，他覺得很困，初冬走進來道：“老爺，小姐屋裏的奴豆求見老爺。”
    奴豆？最小的那個丫頭？江盛點頭，示意小丫頭進來。
    奴豆進屋給江盛福身，道：“老爺，小姐說她和七爺直接去好又來，讓您和公子早點兒過去，還有，廿四是荷花娘娘生日，甘泉的荷花節很隆重，讓您得了空，畫幾幅荷花，小姐要派出場的。”
    廿四？荷花娘娘生日？
    江盛的腦海裏，滿是前世北燕紮格人和西且彌人進犯的記憶，甘泉還在想著過荷花節？
    奴豆看了看江盛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小家夥很機靈地道：“奴豆告退！”說罷，飛快地跑遠了。
    江盛對垂手站立旁邊的初冬說道：“我先小睡片刻，此地不用你了，自去歇著吧!”
    初冬告退。
    外頭知了不停叫著，也不知道停在何處，都說知了叫起來是：知——了，知——了，但為什麼他聽起來是：煩——死了，煩——死了？
    好象有很多人在他耳邊聒噪：“縣尊怎麼辦？新打的井也不出水了！”
    “太爺，黃師爺他，他去了……”
    “縣尊，咱們夏糧隻怕是，交不上啊！要不要卑職寫陳情書？讓上鋒減免咱們縣夏糧繳納？”
    江盛想回答，卻發現自己沒力氣開口，連舉手的力氣都沒有，哦，自己這是躺在病床上的，大約快死了吧！
    看到江福跪在他床邊，含淚看著他，“老爺，您一定要保重，可不能丟下小的不管啊！”
    顏子修坐在床沿上，一臉不舍地看著他，“茂宇，世間上，總有良藥可治病，螻蟻尚且偷生，況茂宇一心為民，如今災情未了，你怎忍心拋下這受苦受難的黎民百姓？”
    不行啊，我做不動了！江盛在心裏呐喊著，看了看顏子修，又看看身邊最後一個老仆，笑了笑，疲憊地閉上眼睛，眼前沉黑一片……
    呼——江盛睜開眼，臨死的那種感覺又湧上心頭，擦擦額頭的冷汗，江盛翻身下床，趿著鞋子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溫熱的茶水，讓他的心情恢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