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方才進鎮子裏到現在他表現的都有些魂不守舍，沈春啼叫這街上的氣氛給帶的跑偏了，完全忘了他這不自在的緣由。
    現在反應過來，看到那孩子出神的模樣，他心底又酸了。
    蘇寒奚恍惚之間聽到有人在叫他，抬眸去看，卻發現在場眾人都停下了腳步側目望著他。
    宋相離是因為看到沈春啼停步喚他才駐足回望的，而禹暄和是因為看到宋相離駐足回望才也停步側目的，那方管家就更不用說了，一看這幾位仙君都停下了腳步，那他自然也不好再往前走，便隻好也停下了步子與他們一起望著他們看的同一人。
    還有那沒事兒幹的幾位家丁，他們…倒還好，依舊神色麻木，垂著頭低著眸，哪兒也沒看。
    “師尊？”他強忍著被眾人觀望的膈應，應聲回了一句。
    “你過來。”沈春啼衝他招了招手。
    他雖然不知道這狗賊要他做什麼，但還是礙於如今的身份和修為妥協地衝他走了過去。
    他挪動著步子，規矩又謹慎地走到了沈春啼的身旁，眾人放在他身上的視線又隨著他挪了一段距離最後還是落在他身上。
    沈春啼神色滿意地將自己身後背著的那隻手伸了出來，抖了抖自己的袖擺，“拽著為師的袖子。”他低頭衝著蘇寒奚說道。
    人並沒有立即就聽他的話拽上他的袖子，而是猶猶豫豫地看了他一眼，又複雜又疑惑地低下了頭。
    他不想，他不想跟麵前這個人有任何直接接觸，哪怕心底的另外一個意念十分渴望著衝破他這道阻礙緊緊地握住眼前這片素白的衣袖，他卻也要固執地拒絕下去。
    他恨他，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都應該——
    “你怕什麼，為師說讓你拽，你便拽著。”沈春啼直接伸手握住了蘇寒奚的手指，隨後又將自己衣袖邊兒上最柔軟的一塊兒布給塞進了他手裏，“天冷風大，別鬆了。”他又叮囑著。
    叫他這忽然來的一連串親密動作打斷的蘇寒奚有些愣神。
    或許是這主動的一份溫暖叫他心底的那個靈魂嚐到了甜處，他便沒完沒了地漫出來了喜悅的這種情緒，連著都影響到有著上輩子記憶的這縷魂了。
    手背上覆蓋的大掌因為長年練劍握劍的緣故，掌心裏生了好些繭子，那略微有些粗糙的觸感硌著他手背上的骨節，硌的他莫名其妙地有些踏實。
    骨節旁邊的皮膚上落的是溫和的熱度，那掌中的溫度十分暖人，才觸到他手上便叫他有些眷戀，還有方才十指相觸，指尖與指尖，指縫與指縫，那纏綿的又安穩的輕握，實在是直中他下懷。
    可他現在半分也不想承認，不想承認他軟了心，暖了肺，還生了惡心的貪念——對沈春啼這狗賊接觸的喜歡。
    雖然這不是什麼情愛喜歡，可他就是不想要，就算沒有一個人知道他也不想要。
    因為在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施舍給他一分溫暖、一絲憐憫、一尾渡船，可沈春啼不行。
    他知道這輩子和上輩子不一樣，可他應該要恨這個人，上輩子和這輩子都恨，倘若要他去接受這樣一份被土崩瓦解的恨意，他不願。
    他就是固執，就是泯頑不靈，因為他太冷，他連魂魄都是冰涼的，他是個萬物被拋棄的人，倘若他不恨，他連一點兒存在的意義都沒有，倘若他不恨，這世上便真的就沒有一點兒願意向著他的人或事了。
    “想什麼？”沈春啼見他又愣了，神色還有些悲痛和死灰，頓然有些擔憂。
    “沒什麼。”他被這道聲音給從越陷越深地思緒裏給猛然拉回來，瞬間的苦楚抽離叫他臉色有些蒼白。
    “不舒服？”沈春啼還是擔心他。
    反派如今這個年紀的這副身板兒沒有被人真正帶著修煉過一天靈力，除了會幾招普通的劍法，其他的基本一概不通。
    他們一進來這扶搖鎮，就遇到滿天的陰氣和恐懼久聚不散，形成的氣界不斷地侵入他們的體內，首當其衝的就是蘇寒奚了。
    “弟子很好，沒什麼事。”他回答道。
    沈春啼看著他什麼話什麼苦都不願意多往外吐，便也不追著問了：“好，繼續走罷。”他衝前頭帶路的方管家說道。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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