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白家衝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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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轎吱嘎吱嘎進了門,媒婆小心地掀起門簾,把裏麵小小的新娘攙了出來。小新娘看個頭不過四五歲,因為紅蓋頭擋著看不見路,兩隻小手伸在前麵摸啊摸,媒婆把他的手按了下去,“柒兒不能這樣,要懂規矩,好好走路。”蓋頭下的小人兒十分不滿,“紅布擋著眼我怎麼走路!”媒婆又勸道,“說話要低聲,要柔聲細語。”小新娘被轎杆絆了一下,哎呦一聲差點摔倒,媒婆趕緊扶了,旁邊卻有一個清亮的聲音哈哈笑起來。
韓子柒剛剛離了家還在思念娘親,在這邊又是蒙頭又是被嘲笑,一個委屈就抽抽搭搭哭了起來。蓋頭忽然被掀開了,一張俊俏的小臉戳在小新娘眼前,“你為什麼哭?”“少爺,蓋頭可不能現在掀,不吉利的。”媒婆說著又把蓋頭蓋上了,那張小臉便也鑽進了蓋頭裏,“我是你相公。”韓子柒抽泣著瞪他,“不要,我不要你做我相公。”小少爺看著眉清目秀瓷娃娃一樣漂亮的小人兒,吧嗒在他嘴上親了一口,“就要。”
韓子柒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不要就不要!我要回家!我要我娘!”旁邊有人把白鷺平扯了出去,低聲勸著,“晚上就洞房了,少爺到時候想怎麼親就怎麼親,不急於這一時。”韓子柒聽了更著急了,晚上還要睡在這,還要被剛才那個奇怪的小孩親,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踹著腿耍起賴來。媒婆和送嫁的丫鬟急的圍著韓子柒團團轉,又是承諾給買糖葫蘆又是承諾給買小花燈,哄了半天韓子柒才抽抽搭搭止住哭泣。
一隻溫熱的小手拉住韓子柒的手討好地說,“原來你愛吃糖葫蘆啊,明日我去街上捉個賣糖葫蘆的回來,專門隻給你做。”紅蓋頭下的韓子柒開心的破涕為笑,嘴上卻仍是倔強著,“我才不愛吃甜的呢,我從來都不吃糖,誰要你裝好人。”韓子柒甩開白鷺平的手,摸索著要自己走。白鷺平看他磕磕絆絆的樣子便嘲笑他,“像個瞎子一樣,不要我扶就等著摔跤吧!”
韓子柒平日也是爹娘的眼珠子,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哪裏受過這種氣,小嘴一癟又哭上了。“你真的好麻煩啊,就知道哭。”白鷺平說著就把手伸進了蓋頭裏,摸索著給韓子柒擦眼淚。韓子柒見一隻白嫩的小手伸進來在他臉上亂摸,一個不高興就咬了下去。這下輪到白鷺平哭了,韓子柒聽著哇哇的哭聲別提多解氣了。
但是還沒等韓子柒高興多久,白鷺平就衝上來拽住了他的手,哭喊著要咬回來。一個女人抱起小少爺輕聲安慰著,“乖,不要哭了,她是你媳婦你怎麼能欺負她。”白鷺平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媽你騙人,她根本不陪我玩她還咬我!你沒說媳婦會咬人啊!”韓子柒嚇得後退幾步絆倒在轎子前,屁股被摔得生疼,他想掀起蓋頭媒婆卻按著他不讓動,韓子柒一著急也隨著白鷺平一起大聲哭起來。
從來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喜事,小新郎小新娘哭成一團。那女人歎了一聲,“你們把柒兒抱進去吧,孩子太小了那套禮數做不來。”送嫁的丫頭應了一聲抱起韓子柒,邊走邊叮囑,“這是白家不比家裏,你要懂事要聽話,你爹娘盡力了,以後你隻能靠自己了。”
白鷺平在喜堂上被灌了一杯酒,辣的淚水連連又哭了一通。榮夫人邊輕聲哄著邊抱起他,“不哭了哦,進洞房再哭不吉利的,媽抱你去看小新娘。”洞房裏紅燭點點,韓子柒的蓋頭已經被他扔在一邊,小手攥著拳頭縮在床角裏戒備地看著他們。榮夫人把白鷺平放在床上韓子柒就哭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白鷺平抓了紅蓋頭給他擦眼淚,他卻推著白鷺平不讓他靠近,兩隻肉嘟嘟的小手推來搡去。
白鷺平氣咻咻的把紅蓋頭甩在一旁,在韓子柒麵前晃著小拳頭威脅,“你怎麼一點也不聽話!不許哭了,你是我的,以後要聽我的話知道嗎?再不聽話我就打你了。”韓子柒的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著轉,“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你的!你打我做什麼,你敢打我我就咬你!”白鷺平本來隻是說說,根本沒有想欺負韓子柒的意思,但是韓子柒這麼說了,他的脾氣便也上來了,“我媽說了你是我媳婦,我想親你就可以親你,想打你就可以打你,想和你睡覺就可以和你睡覺,你就是我的!”
韓子柒哇的一聲又哭了,踹著腿要找娘,榮夫人抱起來哄了又哄才讓韓子柒安靜下來。兩個孩子要是放在一起怕是要哭上一宿了,可是這是洞房夜,不放在一起又怎麼能衝喜,老爺病的厲害,請了很多大夫都不見好轉,萬般無奈才急忙慌的找來個小丫頭辦喜事。
榮夫人把韓子柒放在床上,韓子柒卻抓著她的衣服不肯鬆開,榮夫人歎了一聲,“好俊俏的小丫頭,要不是老爺病危要不是你爹娘急著用錢你也到不了白家,算是緣分吧。嫁進了白家就是白家的人了,鷺平是白家的大少爺,你要處處讓著他知道嗎?”韓子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突然被扔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裏,又鬧哄哄的被嚇了一天,韓子柒把親切的榮夫人當成奶娘一樣的存在了。
“夫人!夫人!不對勁啊,好像出事了。”
榮夫人皺起眉頭,“外麵等著,吵吵嚷嚷的什麼事?”
榮夫人出了洞房,白鷺平用肉乎乎的手指頭戳了戳躲在床角的韓子柒,“媽說咱倆得一起睡,你睡外麵還是睡裏麵?”韓子柒的眼睛哭的濕漉漉的,“我不想和你睡,我在家都是自己睡的。”
外麵隱約傳來對話聲,但兩個孩子卻誰都沒有上心去聽。
“夫人,剛才我讓來祿拿打賞給韓家的送嫁丫頭,可是前前後後都找不著人了,連媒婆都沒吃酒席就走了,送這孩子來的人一個都沒了。”
“是不是人多所以沒看見?你再找幾個人四處看看。”
白鷺平把韓子柒扯到了床的裏側,“你就睡這吧,你別害怕,你是我媳婦,我不會欺負你的。你要是喊我哥哥的話,我不但自己不打你,也不讓別人打你好不好。”床上隻有一床被子韓子柒不高興的嘟起了小嘴,“誰要喊你哥哥,我不要和你蓋一床被子,我要自己睡。”
“前前後後都找了,確實一個都不在了。有人說那媒婆送了小新娘進來就從後門跑了,喊了她好幾聲都沒喊住。”
“你快派人去韓家跑一趟,看看是怎麼回事。”
白鷺平脫的赤條條的鑽進了被子裏,“不行,媽說你得和我一起睡,咱倆一起睡了,爸的病就能好了。”這一次白鷺平還算和氣,沒揮拳頭也沒再說要打人,韓子柒沉著小臉鑽進了被窩裏。
門外的人走了,榮夫人轉身進了洞房,她皺著眉看了一會兒唇紅齒白的韓子柒,忽然俯下身好言好語地說道,“柒兒睡覺怎麼不脫衣服呢,這樣睡覺不舒服,起來把衣服脫了吧。”韓子柒很聽話的坐了起來,榮夫人給他脫掉了小小的紅色喜裙,拽著肉乎乎的小胳膊仔細看了看,白白淨淨的很健康,不像是有病的樣子。再看看韓子柒的臉蛋,眉眼真是難得一見的漂亮,而且麵相乖巧又善良,不消十年就可以出落成一個小美人。
榮夫人把韓子柒抱到自己腿上,溫柔的解開了像模像樣盤起來的頭發,及肩的黑發披散下來,榮夫人撫著緞子一樣順滑的頭發問道,“柒兒,你經常生病嗎?”韓子柒搖搖頭,“不生病,藥太苦了,所以我不生病。”這段對話白鷺平全然不知,因為他早已經呼呼的睡著了。
榮夫人給兩個孩子蓋好被子,離開了洞房。她對韓子柒很滿意,知道孩子沒病她就放心了,她猜想這孩子大概是偷來的,所以那些人拿到了錢就跑了。給白家衝喜的童養媳無關門戶,偷來的還是抱來的都沒關係,隻要白老爺的病能好就行。白鷺平是白家的獨子,這孩子就留在白鷺平身邊給他解悶了。
紙裏包不住火,白家發現韓子柒是男孩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韓子柒的生辰八字是請人算了又算的,最對白老爺的症也最旺白家。他進門短短一天時間,白老爺的病竟然奇跡般的有了轉好的跡象。歡天地喜的白家卻在晚上遭了迎頭一棒,榮夫人為了感謝韓子柒親自給他洗澡,脫掉褲子卻發現這孩子皮膚白嫩是白嫩,臉蛋好看是好看,可是卻是個男兒身。
韓子柒成了燙手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韓家已經人去樓空,好端端一個孩子總不能扔到街上餓死。再說白老爺的病有了好轉是事實,真要送走了這孩子,白老爺的病再惡化恐怕就無力回天了。可是留下韓子柒白家的臉麵又沒有地方放,花了重金八抬大轎娶回來一個男媳婦,傳出去就成了天大的笑話。榮夫人一夜沒睡,雞叫到第三遍的時候她終於做了決定,孩子暫時留下,等老爺的病好利索了再找個借口把他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