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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繾綣西風未有聞,君家新人已入門。至此不堪相思苦,暫把情思係夢魂……
耳邊,有人低低地吟唱離歌,薛奇聽著聽著,突然就哭了。眼淚跟著大滴大滴的落下來。心裏,不僅很難受,還一抽一抽的,嘶嘶啞啞地疼。疼得他就快喘不過氣來。
“咳,咳咳……”
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薛奇才幽幽地轉醒了。睜開眼,眼前模糊一片,雖然還看不清楚東西,但入目所及,全都是一片明晃晃的白色,霎時間就映疼了薛奇的眼。
事情,到底怎麼樣了?
薛奇張大了眼睛,疑惑地看著遙希,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答複。可是,遙希不能。他也不敢。要是讓淩天翌知道自己今天曾經來勸過薛奇離開,那自己就是再多幾條命也不夠丟的。
看到薛奇睜開眼,遙希趕緊伸出手,第一時間搭上了薛奇的脈搏。嗯,氣息平穩,脈象也沒什麼大問題。看樣子,應該是藥效發揮作用了。剩下的,就隻是慢慢調養一下身子而已。
放下心來,遙希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對淩天翌施禮道:“堡主,薛公子已經醒了。”
點了點頭,淩天翌再不作響應。他就那麼背著手,靜靜地站在窗前,看也不看薛奇一眼,儼然一副不過問世事的悠然模樣。可這屋子裏的氣氛,卻在突然間冷凍下來。
遙希不禁頭皮發麻,下意識地就脫口而出:“堡主,如若無事,遙希就先行退下了。”
一邊施禮告辭,遙希一邊額頭冷汗連連。此地實在太過危險了,自己身份立場又很尷尬,再呆下去恐怕會成為殃及之魚,還是速速離開的好。說到底,他此時選擇離開完全是明哲保身的下意識之舉。
淩天翌不置可否,算是默許了。
遙希見狀,簡直如獲大赦,趕緊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拔腿開溜。等到他走出鬆風閣時,他才真正放鬆下來,終於能夠重重地鬆口氣了。剛才,真是好險。堡主突然間性情大變,真不知是福、還是禍?
一陣冷風吹來,遙希不禁打了個冷戰。
這個冬天,還真是冷啊!隻是不知道,那個把自己心愛之人推拒萬裏之外的薛奇,和那個把自己困在萬丈冰原的淩天翌,他們兩人,究竟誰更冷一點呢?
突然之間,遙希思緒恍然:緣分天注定,姻緣刻三生。如若有緣,即使相隔天涯海角,也能相守相依;如若無緣,即便天天朝夕相處,也不能相偎到老。這麼淺顯的道理,自己當時怎麼就看不明白呢。
唉,在這件事上,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可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頭頂,明月皎皎。
遙希沉沉地歎了口氣。隻因為,下弦,意味著——別離。
風乍起,院子裏凋零在地的落葉紛紛飛揚,好似雪花飄散,漸漸引人愁思。深深小院,一樹庭芳,相思處,未語淚先涼;淺淺流年,三丈高牆,離人歸,已是舊時傷……
詩未吟完,已經碎了一地的寂寞。
屋子裏,也是燈影黯淡。
薛奇低頭看著左手上層層疊疊的白紗布,保持沉默。淩天翌也依舊背對著他站著,不言,亦不語。時間,默默地在兩人之間流逝,但誰都不願意先開口打破沉默。
燭火搖曳,明明滅滅。
薛奇緊緊地握著被角,暗暗咬緊了銀牙。
就當薛奇認為淩天翌今夜不打算與他交談,開口準備下逐客令的時候,淩天翌居然回頭了。臉上依然是淡淡的笑意,淩天翌此時笑得很是雲淡風輕。
“奇兒,我在等你的解釋。”
終於還是來了嗎?薛奇的心“咯噔”一下便提到了嗓子眼上來。此時再做縮頭烏龜,似乎也沒什麼意義了。該麵對的總是要去麵對的!遲早的事。
低著頭,薛奇咬著唇低聲說道:“還我自由。”
“不可能。”淩天翌答得很輕,卻也不容置疑。
“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
薛奇有片刻的愕然。不知為什麼,聽到淩天翌這麼說,他一點兒也不感到高興。相反,心底滿滿的,都是快要溢出的淒苦。苦笑著搖搖頭,薛奇語帶無奈的說道:“這,並不是你可以囚禁我的理由!”
“我知道。”淩天翌笑了,發自內心的微笑,但卻看得薛奇膽顫心驚。“但是,因為愛,我所做的一切,都能得到救贖!”
救贖。你知道嗎?天翌,你是可以心安理得地得到救贖,因為你從不曾背棄你的本心。可是,我呢?突然出現搶奪他人的幸福,這是要遭天譴的。誰又能給我救贖?天翌,你不會明白的,唯有離開,我才可以去找尋自己的救贖,這也是給你最大的救贖。
咬著牙,薛奇的眼神堅定決然。“我說過——不自由,吾寧死!”
“你可以試試看啊!”淩天翌的語氣突然冷酷下來,眼中閃著凶狠嗜血的光芒。那一瞬間,他似乎真的很想把薛奇拆吃入腹,食其骨血,把他化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薛奇沉默了。
“奇兒,死,其實很容易!”淩天翌麵色凜然。“你離開的這五年,你有沒有替我想過,我一個人,以後該怎麼過?你不會明白,獨自活下來的那個,才是最痛苦的。”
薛奇苦笑,他怎麼會不明白。就是因為太明白,所以他才不想道破。
“再給你個機會。”淩天翌垂手站在薛奇床邊,定定地看著他,眼神帶著隱隱的期許。“奇兒,收回前言,我們一切重新開始。”
緩緩地,薛奇很肯定地搖了搖頭。
淩天翌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眉眼間全是落寞。“好,很好。看樣子,你是死了心要跟我硬撐到底了?”
薛奇沒有回答。
淩天翌俯下身來,捏住了薛奇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來與自己對視。看著那張溫潤如玉的臉龐,淩天翌冷冷地吐出殘酷的話語:“奇兒,不要再考驗我的耐性。我多的是方法讓你求死不能。還是說,你也想試試軟骨散的功效?”
聞言,薛奇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軟骨散是什麼,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那可是藥聖遙希研製的獨門毒藥,隻要一粒,就足以使一個武功絕世的高手半月渾身綿軟無力,變成這能躺在床上的活死人。當年,遙希正是憑借這種奇特的毒藥揚名江湖。今天,天翌他竟然會想到把這麼恐怖的毒藥用到自己身上,薛奇真的覺得難以置信。
“不要以為我會心軟。奇兒,隻要能把你留在我身邊,我什麼都做的出來。”淩天翌嘴角帶笑,眼裏卻是一片冰涼。“但是,你放心,我現在並不打算這麼做。我有更好的辦法讓你乖乖地呆在鬆風閣。”
薛奇眼神波瀾不驚,靜靜地看著淩天翌。
“還記得我以前給你挑的小侍童吧?我明天就把他給你送過來。”
“你到底想做什麼?”薛奇聞言,不禁大驚失色。“不關那孩子的事,你不要亂來。”
“看看,奇兒,你愛瞎擔心的毛病真是一點兒都沒有變。”鬆開薛奇的下巴,淩天翌慢慢低下身,將薛奇抱進了懷裏。“放心,隻要你肯乖乖的呆在鬆風閣,我不會為難那孩子的。”
“卑鄙!”薛奇咬牙切齒。
任由他罵,淩天翌此時一點兒也不生氣。隻要能達到目的,他不在乎用什麼樣的手段。“如果你覺得不劃算,我再加兩個籌碼。陸輕離和扶惜,那兩人我也可以一並放過。怎麼樣,這筆交易劃算吧?”
薛奇心下駭然。陸輕離的事情,淩天翌又是怎麼會知道的?難道是……
雖然看不到薛奇震驚的表情,但淩天翌還是從他微微顫抖的身子感受到了他的吃驚。笑了笑,淩天翌毫不隱瞞的慷慨答道:“楚耀的貼身護衛是我們暗堡的人,你見扶惜的那一晚,他有幸跟陸輕離交手。隻要他一泄漏行蹤,我們暗堡順藤摸瓜找到他們二人,絕非難事。”
原來,是明決。薛奇怎麼也想不到,那麼忠正剛直的人,竟然會是暗堡派到楚耀身邊的眼線。江南大家族楚家,名門望族,擔任楚二公子貼身護衛這一要職的,尚且是別人的棋子,更可況其他。
見薛奇不回答,淩天翌繼續自說自話。“嗯,隻要楚家不鬧事,我可以不為難楚耀。畢竟,還是他將你帶回了暗堡。至於陸輕離,我也可以放過他,但適當的教訓,肯定是有必要的。但奇兒,我答應你,絕不會傷害他的性命。”
淩天翌心裏還是不能釋然。聽明決的回報,陸輕離差點又一次殺死薛奇,這是他絕對不能原諒的。
薛奇緊緊地握著拳頭,腦中一片空白。報應啊,他原本想以死來威脅他的,沒想到反而受他威脅,進退為難。看來蒼天,還是偏向著你的。隻是我們,從什麼時候開始,竟落到了要靠脅迫來相處的地步。
“好,我答應你。”薛奇回答地幹脆利落,但他的心,卻在滴滴滲血。“但我有一個要求,從今以後,你們暗堡的人再也不準去騷擾陸輕離和扶惜。”
淩天翌鬆開手,挑起了薛奇一側的頭發,低頭落下一吻。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