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尹樂諸辰，秦耀決定過兩天回東聯去看鐵孟，那打不倒殺不死的老頭子竟然得了什麼肝癌？！
    開什麼玩笑！
    那個統治這座城市的社團長達三十年之久的可惡老頭子竟然要死在醫院裏！
    秦耀還記得多年前離開東聯時孟叔盛滿怒火的炯炯目光，那時的他看起來就像黑夜中的夜叉，不知道嚇得手下多少人腿軟。
    沈允灲請了半天假說是要帶嶽雷逛一逛。
    坐在辦公室想著早上蘇醒過來時沈允灲那不知神遊在何方的深邃目光，以及諸辰離開時警告自己的話，“你們的事我不會告訴孟叔，不過，秦耀，別怪我這個做兄弟的說話難聽，那個男人很危險！”
    秦耀當然知道沈允灲很危險，也許在看見他的第一眼自己就已陷入他危機重重的包圍之中，不要說逃脫，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想到這裏心下煩躁不已，拿起外套叮囑郝冬看好辦公室，駕車到附近‘動物園’。
    香格裏拉酒店高級商務套房的客廳中，嶽雷表情複雜看著麵前這個男人，坐下時發現自己竟然有點腿軟。
    並不是因為這個叫克羅希爾的男人與程曉風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樣貌，而是那幾乎如出一轍的高傲冰冷神態，以及骨子裏帶出來的妖媚邪氣，難怪沈允灲會用那麼瘋狂沉迷的眼神看著他，連自己都幾乎要以為曾經的那個程曉風活過來了。
    “沈先生既然到這裏來了，想必已經決定跟我回美國？”克羅希爾語氣冷淡問，盯著沈允灲的眼神說不上是厭惡還是憎惡。
    嶽雷打了個寒戰，剛才看到克羅希爾就隱約猜到沈允灲帶自己來見他的目的，隻是——“灲，你開玩笑的吧？他不是曉風，你應該——”
    沈允灲打斷嶽雷的話，“雷，對我來說，曉風永遠不可能死去！我不能接受沒有他的世界，也無法再繼續忍受日思夜念的痛苦！我快瘋了！不，也許三年前我就已經瘋了！威廉斯通先生既然您能到這裏來接我，想必也知道將會麵對的是什麼，對嗎？”
    “當然！”克羅希爾張開手掌捂住眼睛，自指縫中仇恨看著沈允灲，眼神似乎要滴出血來，說：“史蒂夫先生不惜花一個億將我從阿拉伯那荒蕪可怕的黃沙中找出來，目的當然就是為了延續您和您那位叫做程曉風的朋友之間仇恨般的愛。沈先生，我們都受到了詛咒，在您遇到程曉風，我遇到史蒂夫那一刻起，我們都受到了無法得到幸福圓滿的詛咒。這個咒語，除非雙方死去，否則永遠不可能解開！沈先生！請記住！我恨您！恨不能將您碎屍萬段！”
    沈允灲露出瘋狂的開心笑容，起身跪倒克羅希爾身邊，握住他纖細冰冷的手，“曉風，是的，愛與恨早已深入我們的骨髓，我們是被詛咒的，所以，你絕對不可以拋下我獨自離開。”
    克羅希爾聞言厭惡得幾乎跳起來，用力甩開沈允灲的手，“沈先生，我們三天後啟程回美國，請您收拾好行李，三天後我會派車過去接您。”
    嶽雷心驚膽戰看著他們，那個噩夢又回來了，沈允灲與程曉風之間糾纏不休的傷害，直到雙方都精疲力竭，“灲，你不能，不能——他不是——”
    沈允灲站起來心滿意足轉身，“雷，我們走吧。馬上，就能和曉風在一起了，再也不分開，很快，很快——”
    沈允灲他們離去後克羅希爾一直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整個人都仿佛被掏空了般，後來顫抖著撥通美國那邊的電話，“史蒂夫——”電話接通後克羅希爾再無法支撐，崩潰般倒在沙發上，沙啞喊出：“為什麼？為什麼？！！！”
    電話那頭一直沒出聲，聽著克羅希爾竭斯底裏哭喊，直到他累了發不出聲來才靜靜說了一句：“對不起。”
    晚上，沈允灲再次做了關於曉風的夢，他站在血泊中流著眼淚看著自己，妖豔的黑發散落在他腳下，肩頭兩枚黑色曼陀羅緩緩滴出鮮血。
    沈允灲看見自己跪在他麵前仰頭痛苦呼喊，舞台的燈光打在身上，照亮著他們這出沒有台詞的戲劇。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夢中沈允灲努力去回想，然而越想就越模糊，曉風的笑容，曉風的話語，越來越不真切。
    掙紮著從夢中醒來，沈允灲扭頭看著麵前這個熟睡中的英俊男人，再次感歎，他真是一個好人啊，為自己默默做著一切忍受著一切。
    然而像自己這樣的人早已失去得到幸福的權力，所以，是不能留在他身邊給他帶來不幸的。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一早起來秦耀就感覺心神不寧，昨天沈允灲一天沒上班，晚上回來後又一言不發，倒是嶽雷用不知哪來的怒氣瞪著自己罵了一句：“這幾年你和他在一起都幹了些什麼？”
    秦耀被罵得找不著北。
    早上剛到辦公室郝冬突然屁顛屁顛跑進辦公室，悄悄湊到耳邊低聲問：“耀哥，灲哥是不是要辭職？”
    “啊？！咳咳——”秦耀一口茶水悶進肚子，噼裏啪啦咳起來，“你小子，一大早起來，吃多了吧？說什麼傻話呢！”
    郝冬委屈看著他，“可是這兩天灲哥都在教我做賬，還說什麼以後要是忙不過來讓你再招一個人，你說他要是不辭職，跟我交接工作幹嘛？”
    秦耀一時片刻沒辦法消化剛聽到的事，愣愣看著郝冬，說：“沒影兒的事，別亂說，出去工作，把你灲哥叫進來，我問問他。”
    “奧。”郝冬應道，開門前又回過頭來問：“耀哥，別是您跟灲哥吵架了吧？灲哥人這麼好，真要走，我舍不得。”說著紅了眼睛。
    看他這樣，秦耀心裏越發堵得慌，胡亂擺手，“沒有，出去吧。叫沈允灲進來。”說完猛灌一口茶，冷靜，冷靜，先弄明白著到底這麼回事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