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一【田文曆史卷】  第一章 少年田文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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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戰國時期;某天正午。
    地點:齊國,稷下學宮。
    錯落而有致的石桌石椅,在稷下學宮裏的林間大道上,圍成了一個個天然的聚談圈子,朗朗的讀書聲隱隱可聞。
    石座上,一個布衣小男孩,靜靜地,右手托著下巴,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一個籃衫士子悄然走近了他的身邊,見他沒察覺,便笑著喚了他一聲:“田文。”
    “啊!”田文回過了神。“是師兄啊。”田文看見那籃衫士子在自己旁邊坐了下來,心情頓時舒緩了許多。
    “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籃衫士子意味深長地一問。
    “我……”田文想了想,又說:“師兄,夫子他……他沒有再責怪我什麼吧?”
    “哦,哈哈哈哈……”藍衫士子看著眼前師弟那較真的模樣,樂得笑開了。
    “你笑什麼呀?”田文看著籃衫士子大笑,嘟著嘴不解地問。
    “瞧你,那麼在意的。”
    “可是……”
    “安心啦,沒事的。”籃衫士子拍了拍田文的肩膀。“其實,是夫子讓我過來看看你的。”
    “咦?”
    “夫子說了,剛剛,是他自己一時脾氣燥了點。過後他想想,怕傷了你,所以叫我過來安慰下你。其實啊,夫子他也是為了你好,你就別放在心上了。我呢,是來開導開導下你的。哈哈!怎麼,今天發生的事情,你是不是打算向我坦白了啊?”
    聽完籃衫士子的話,田文頓覺輕鬆了許多,略一思襯,便笑著點了點頭。
    這天的早上,田文猶如平常一樣聞雞起舞。
    可是,當他起床晨練了一段時間之後,卻意外地發現,天一直都還沒睡醒。似乎,自己比平時早起床了近一個時辰,整個稷下學宮,就他一個人,其他人似乎都還在睡夢中呢。
    田文覺得奇怪,心想,這附近,平時公雞一般都是在四更天的時候才開始高唱,哈哈,該不會是最近受了自己的影響,也變得用功了,三更天就開始瞎叫了,想著想著,田文不禁笑了。
    瞬息間,大街上似乎隱隱然有狗吠的聲音。仔細聽,那聲音時而似狗吠春情,時而似兩狗撕咬,時而又似撒歡覓食,引得街上其他凶犬跟著狂吠不已。
    田文覺得奇怪,便偷偷跑到稷下學宮外的大街上,看看街上沒人,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麼,頗有信心地說:“是——雞鳴狗盜兩兄弟吧。”
    “嘿嘿,就知道瞞不過你。”
    隻見大街折角處,兩個比田文略大點的市井模樣的小孩,笑嗬嗬地跑了出來,徑自走到了田文麵前。
    田文端詳了一下,那熟悉的麵容,沒錯,來者正是幾天前自己在集市上偶然認識的兩人。
    “真是神乎奇計啊你們,成啊,連我都被騙了,害我那麼早起床,現在天都還沒亮呢。”田文的聲音中帶著興奮。
    “不止呢!”那個精瘦高挑的小孩擺擺手道:“你看,這是什麼?”一件神秘事物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啊——”田文習慣性地摸了摸身上,發現母親給自己的拭汗絲巾何時不見了,更驚訝的是,竟然就出現在眼前人手裏。
    “好啊你,我身上的東西,怎麼連點預兆都沒有,就跑到你小子手裏啦。趕快招來,不然啊——哈哈。”
    那兩兄弟也哈哈笑了:“不然怎樣,難道吃了我們不成?”
    “哈哈,放心放心,這吃你們倒不會,沒準兒,還請你們好好大吃一頓呢。”田文開心地點了點頭:“唔!雞鳴狗盜,果然名不虛傳呐!田文今日,受教了。”說完,田文學著大人模樣抱拳微微一躬身。
    “別,倒成了孔夫子般忒多禮數了。”那精瘦高挑的孩子虛手一扶。“我說,這天下,欣賞我們兄弟倆的,你田文倒是頭一個呢。”兩人笑著抱拳躬身回敬田文。
    “啊!我相信,你們就如和氏壁般價值連城。隻不過目前還深藏在石中,尚未遇到真正識貨的人把你們開采出來罷了。喔,對了,還不知道你們倆叫啥名字呢?”
    “我叫山胄。”精瘦高挑的孩子伸出左手,向旁邊那個長頭發麵如冠玉的孩子一指。“這是我弟弟,焉雛。”
    “山胄,焉雛。好,等天亮了,我就帶你們去見夫子。”田文用左手二指將長過臉頰的頭發撫順,欣喜地笑了。
    這一年,田文十歲,是齊國稷下學宮裏最年少的學生。
    他學識之淵博,見解之獨到精深,讓稷下裏很多比他年長的學長都自愧不如。
    田文小時候讀書時,母親就曾經對他說,在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無用的人。聞道先後,術業專攻,各人有各人的長處,之所以無用,不過是因為他被放錯了位置而已。如果放對了地方,天地再造不可限量呢。
    所以,田文從來不曾歧視或小看過任何人,凡是遇到有一技之長的人或那些懂田文所不懂的人,田文無不虛心求教。如初長之苗草,盡情地吸收著陽光雨露天地精華,田文收獲了很多很多。
    七歲那年,田文隨母親來到了稷下學宮。
    這稷下學宮,是齊國第三代國君為了聚集天下英才而創建的學宮。位於齊國都城臨淄西門外,由於“稷”是臨淄一處城門的名字。“稷下”也就是臨淄稷門附近。所以稷下學宮因此得名。
    母親希望能夠讓田文在這裏讀書。畢竟,這裏是戰國之世中,最好的一所修身養性習武學文的好“學校”。
    那時,擔任稷下學宮的“校長”是淳於髡。
    聽完田文母親的請求之後,淳於髡不禁笑了。一個七歲的小孩子,年齡太小了,懂些什麼呢,一定又調皮又不懂事,調教起來不是很浪費時間很麻煩麼。
    “我們稷下,就連最年輕的學生,都有十五歲呢,你一個七歲小娃兒,懂什麼呀。還是回家去吧。”淳於髡摸著自己的禿頭微笑地說,言下之意便是田文入學稷下沒希望了。
    淳於髡的話剛一落地,不等母親開口,田文卻是坐不住了。他徑自上前一步,揚起頭,稚氣的麵容上卻流露出一股不容小瞧的威嚴。
    田文自信滿滿地說:“年齡小不是問題,有誌不在乎年少。春秋時期的項橐,七歲時便已然為孔夫子的老師,麵對項橐的睿智,孔夫子自知才疏學淺,不得不不恥下問於項橐。”田文頓了頓,又說:“無誌則空活百歲,你看那些烏龜,一隻兩隻不都活了幾百歲的命,卻隻懂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注定了碌碌無為的一生。項橐七歲,我也七歲,然而,孔夫子尚且知道後生可畏,不以年齡取人。相比之下,閣下的想法,倒是顯得迂腐了呢。”
    “啊——”淳於髡似乎因田文的話而吃了一驚,想了想,頗意味深長地問了田文一句:“那你倒說說,你有什麼理由,讓我稷下培養你呢?”
    “工匠在雕琢一件玉器時,是用未雕琢的玉石來雕刻好呢,還是用已經雕琢成品的玉器來雕刻好呢?”田文反問了一句。
    “恩……當然是,用未雕琢的玉石來雕刻的好。”
    “那我就是那塊未雕刻的玉石啊,如你所說,那麼年齡小的孩子就更有培養的必要了。因為他們都是未經雕琢的玉石,比那些成品的廉價玉器,潛力多多了。不是麼?”
    田文一席話,當真擲地有聲。淳於髡摸著自己的禿頭驚訝不已,覺得此子大異於常人。索性不再猶豫,淳於髡破例收田文為稷下的學生。田文本來是為自己抱不平的,一時豁出去了,卻沒想到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他和母親對視了一下,兩人的臉上都綻放了美麗的笑容。
    七歲的田文被破例收容的消息不脛而走。
    於是,田文在稷下頓時聲名大振。
    “哦!這小師弟可真是出人意料啊,看來來頭不小呢。”
    “哼!有才能又怎麼樣,稷下裏誰不是才華橫溢,誰不是智慧過人,我看呀,他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啊。”
    “可是,曉得不,他可是說服了夫子,才破例接受他進稷下的哦。這種事情還不是頭一遭遇到麼。”學長們對田文議論紛紛。
    大家開始無不時刻注意著這個大異於常人的可畏後生了。
    太陽終於懶洋洋地起床了,第一縷陽光便將無邊的黑暗給驅散。
    晨讀,是稷下學宮裏,每個士子必做的功課,即使是年老的夫子淳於髡也不例外。
    田文自信地引著山胄,焉雛二兄弟,進了稷下學宮。這是田文跟他們兄弟二人的約定。
    幾天前,臨淄集市上,田文撞見了山胄兄弟倆。
    那時,他們兩由於生活所逼,不得不以雞鳴狗盜的技藝在街上賣藝賺吃飯的錢。聽聞過他們獨特的技藝後,田文覺得有點埋沒,於是約他們兄弟兩改日見麵,並讓他們展示技藝給自己看,如果真是奇才,田文答應要把他們推薦給稷下學宮的淳於髡,讓他收留他們培養他們,他們便不用在市井裏混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了。學宮裏的師兄們對這位師弟今日的做法頗為詫異,看他領著兩個貌似市井小混混去找夫子,想了想,又不好說什麼,畢竟這位師弟總有出人意料之舉,或許這兩個人來頭不小也說不定,看看再說先。
    可是,結果另大家震驚了,淳於髡不但不讓田文把話說完,還大聲責罵了山胄焉雛他們不學無術,竟好學些“小人”之術,不但禍害自己更禍害天下,不容田文辯解,淳於髡便把山胄焉雛他們趕了出去,又罰田文自己去好好反思。
    “師兄,我真的做錯了麼。”田文不解地問。
    “恩?”
    “為什麼夫子不願意收留山胄他們,還……!”
    藍衫士子看著眼前這個師弟,想了想說:“一直以來,夫子教導我們要以天下蒼生幸福為己任,守正惡邪地處世。大丈夫,就當以正道謀國,而不可以經營偷盜之類的雕蟲小技,否則,害人害己呢。”
    “可是,我覺得事情並不是這樣子啊,我看山胄他們並沒有半點壞人的樣子,他們雞鳴狗盜的本領也並沒有錯啊,我堅信,這個世界上並無無用之人,什麼是小技,什麼是大道,隻不過時候未到,時不予我罷了,如果擺好位置用對了地方,小技亦可成為正道謀國,不是嗎?”田文理直氣壯。
    藍衫士子的眼中突然綻放出異樣的光彩,覺得眼前的師弟說得句句在理,原來,一個人心正,即使是用邪法,也會用成跟正法一樣的效果,不拘泥於常理,謀他人之所不能謀,成他人所不能成之業。突然間,眼前前進的道路竟然是變得無限廣闊。
    藍衫士子由衷地佩服著田文。伸出手,拍了拍田文的肩膀說:“田文,你沒錯,你隻需朝著你認定的道路前進,勇往直前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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