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羅拉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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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拉(二)
    小時候曾經在一個遊樂場玩過一個迷宮,它是用高高的褐色木板做的隔牆,走進去之後,除了這木牆窄窄的轉折通道外,就隻有頭頂上的天空了,可卻能聽到在迷宮裏其他人的聲音,走進去不久就發現前麵遇到的是個死胡同,想退出去卻已經不可能找到進來時的入口,隻能毫無線索在裏麵不停的繞,突然聽到有人在大聲對他的同伴喊道:“向右,每個叉口都向右轉,就能找到出口。”我正有些焦頭爛額,不知如何出去,雖然身處在遊樂場裏,心理上居然也會產生莫名的恐慌,於是采納了這個提示,一直向右轉,可很長時間後還是在迷宮裏打轉,我迷惑了,難道向右根本找不到出口?
    我為此有過一段時間的後怕,因為找不到出口,被困時才想起自由的可貴,哪怕是相對的,找尋自由的路卻隻有靠自己。再次見到周子何時,把我一下子拉回了三年前,當他媽媽找到我低聲下氣地求我放過她的兒子,我從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無助,她的話很自私卻又是事實,我能給她兒子帶來什麼呢?惡劣的名聲,更有可能因為爸爸的關係,也給他帶來危險。他很優秀,有著大好的前程等著他,如果讓這一切美好未來在遇到我之後就此終止,那我的自私就更徹底了。
    愛本身不自私,不懂真愛的人把這個詞變成為了貶義的,何況當時年紀輕,做決定時果斷而不記後果,以為不用特意學習遺忘,就可以輕易了斷。所謂傷口也隻需要一張創口貼,隻是這張創口貼在那兒貼的時間太長,慢慢融進的肌膚裏,在那兒留下了永久的記號。我看著分手那天他發著抖的身體,他會相信我的話嗎?他了解我嗎?真的對我割舍得下嗎?我真的傷害了他嗎?不,不去想,太多疑問在狂醉迷爛的放縱中被擱置到看不見的地方。
    我決定不再去學校,如果繼續待在那兒,我怕我會忍不住,強製自己比壓抑自己來的容易,沒有視覺的刺激,就會把騙自己也當成理所當然,在內心掙紮騷動中擺脫了情感對理智的控製,我隻能從正視自己開始,聽說他考上了本地的一所大學,於是另一個想法在腦中形成,為什麼我不能嚐試一下另一種生活呢?也許隻是在某一天,在大學裏偶遇,彼此點一下頭,原來我們都在這兒,原來什麼也沒有把我們拉下。
    在酒吧的意外相見,打破了設想好的劇情,他也來這種地方?也不在是單身?所有意外加在一起,也就不再是什麼意外了,就象我們彼此對對方的反應,連起碼的點頭也忽略了,他變得成熟了,深沉了,眼神依舊清澈,他終將不會再是我認識的那個男孩了。我的記憶卻還停留在原初,止步不前。人的想象力是無邊的,當自己自以為是為他人的問題想好了答案的時候,可能就意味著自我困擾的開始,所以應該在此之前放棄,我告訴自己放棄自問,放棄想象,回避疑惑,再次貼上封條,有可能在下次合適的機會再次打開,或者永遠封存。
    還是麵對現實的挑戰,我不是那種聰明絕頂的天才,所以考試還需要不懈的努力,爸爸看到我前所未有的用功,他不能確定是件好事還是壞事,好幾次欲言即止。他好象也非一般的忙碌,我們的見麵機會變得很少,好幾次隻遇到了阿勇,他看上去越來越有城府,眼光也越來越狠辣,有時又極端陰冷,讓我不寒而立。我盡量避開他,誰又會喜歡和這種人待的太長。爸爸的表情異常嚴峻,我想等過一個月考完了再好好問他。
    慶幸的是從那晚酒吧後,兩個大男孩都願賭服輸,不再來打擾我,使我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學習上,專注做一件事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
    通知書到了之後,是有點無奈的分離,梁小絹的父母決定全家搬往北方,因為她考上了那兒的一所有名的大學,為了方便照顧她。臨走前我們最後一次聚在一起,她的感傷多過快樂,我也正在為爸爸擔憂,有點晃神,看來這次隻真的,有人想要采取行動取代他,我卻一點忙也幫不上,甚至幼稚的告訴他,不如放棄現在的位子。隻要我們還能平安的在一起。
    我考入了周子何所在的那間大學,算是如願以償了嗎?我不禁自問。現在的我幾乎足不出戶因為安全的原因,那天和梁子絹分手後,我堅持獨自散步回家,心情就象這天空,從淺灰向深灰蔓延。保鏢們開車跟在身後十米處,我看上去象是被盯哨的灰姑娘。靠近家門的時候,在門對麵停著一輛白色MINI,這時有人打開車門向我走來,保鏢們立刻加速上前把我圍在中間,我正走神,一下被點醒,抬頭看了一下來人,不知為什麼,雖然我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可我卻知道她是誰。
    一個氣質獨特的女人,即使她穿得很休閑普通,可沒有人可以把她從人群出忽視,她飄逸的眼神,自信的臉,桀驁不馴的樣子,和一個人很像,那個人就是我。她應該是我的生母,看到她就象是我在看一麵鏡子,我的心頓時炸燃,雖然在心中曾經無數次排練,如果有這麼一天的到來,我會保持慣有的冷靜。看來再多的想象也不如現實駕臨的反應來得震撼。我隻是暫時讓大腦空白,把自己生命過程經曆重新編排輸入,以此來求得她對此時的我來說有何具體的意義。
    她與我想象的截然不同,她至少應該有所愧疚吧,可見那不是她的風格,她走上前對著那群保鏢說道:“我不會傷害她的,她是我的親生女兒,我隻想和她說幾句話。”好個開誠布公,好個豁達,就象我們倆是這世界上任何一對關係普通的母女。輪到那群保鏢相互幹瞪眼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我示意他們可以回到原來崗位。她看到他們退遠後,再次走近我,“我是你的生母。”“我想應該是吧。”那沒什麼意義去否認。
    “我很抱歉當年作出的那個決定,情非得以,你現在很恨我,我知道。”“你雖然滿口抱歉,好象缺少一點誠意。”我冷冷地說,“那我是不是也該說聲毫無誠意的謝謝,謝謝你至少給我一個機會來這世界上。”“我知道你是不會原諒的,我也不舍求。不過請你相信,如果有其他方法,我是絕對不會那麼做的。”“人想推卸責任的時候,找個借口不是什麼難事。當然如果當年你決定情願自己受苦而堅持留在我身邊的話,也許今天說抱歉的人就應該是我了。再說現在說抱歉也改變不了事實,你今天來找我,已經出乎我的意料了,不會隻是想上演母女重逢,互釋互諒的戲吧?”
    “羅拉,我一直深信你父親會把你照顧的很好,好得讓我出乎意料。”“也許你更願意看到一個可愛,怕羞的乖乖女嗎?失望了?”“不,是驕傲,確定在你血管裏流著我的血。”“不對,一半。”我沒好氣地說,“這算是表揚嗎?你不象是個喜歡自我批評的人。”“你也很直接,那我們可以讓一切簡單化。”“開始吧,我等了很久了。”“足夠的傲氣,果斷而冷靜。我真應該謝謝他把你教的那麼好,但現在不是時候,我聽說他最近有些麻煩在身,而且麻煩不小,你有可能很危險,如果我勸你現在離開他,你會罵我是禽獸。但我想他更在意你的安全和自由,特別我聽說你考上大學了,你不想過正常的日子嗎?”
    “女士,你好會開玩笑,隻要不太過分,我願意陪你多聊兩句。”“羅拉,我會提供一切你現在所需要的。最主要的是你的安全,生命不開玩笑。至少等他把這兒的事情擺平,你可以再回來。如果我直接和他說,他恐怕會立刻同意。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你不怕他殺了你。”“他不會殺我的,我和他的事,你還不知道詳情。我特意先來找你談,雖然我是個失職的母親,但你至少可以尊敬‘母親’這一稱呼,它絕對有理由讓你相信,現在這樣做隻是想要保護你。”“你真會讓人無話可說,這頂帽子這麼大,你戴得了嗎?即使我想信你所說的,也同樣改變不了什麼,我不想說從此我們老死不相往來,但最好還是少見麵,讓我保留對‘母親’這一稱呼的敬意。再見了。”
    心裏盤算著如果她真的去找爸爸談,恐怕爸爸不是她的對手,可好象我已成年,怕什麼呢?她沒有攔住我,“有困難記得來找我,我會把電話地址,留在信箱裏。”那個已被廢棄的信箱孤零零的掛在門邊上。她做事不拖泥帶水,即使是對親生女兒,我承認自己喜歡這種風格,但使用它的人通常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和決心。
    回到家依舊不見爸爸,已經三天沒看見他了,阿勇卻幽靈般的出現在我身後,就象還沒有看見響尾蛇,但已經聽到了它尾巴上顫動的勾魂聲。我直向樓上房間走去。“怎麼?公主連招呼也不打一下嗎?”“我正想打電話給爸爸,你來的正好,你知道他在哪裏嗎?”“你爸爸很忙,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如果你是我爸,我會考慮告訴你的。”我實在不想和他再囉唆。“你怕我嗎?”“怕,怕的很,怕你不小心得罪了我,我會叫爸爸砍了你的腿。”我邊走邊說。“還是一張厲嘴,總有一天你會坐下來和我聊聊天的。”威脅我?天知道這個人把自己想象成什麼了。今天是怎麼了,遇到的所有人都在挑戰我的耐心。
    開學的那天,在大學新生報到處,我又見到那張張揚的臉,“我們真的很有緣。”我口吐佩服之情。“別以為我是為了跟著你,才考到這座學校的哦。”豹子笑的很純真。“我哪敢這樣想啊,隻是敬佩這世界的神奇,那怕是人為的。”不知為什麼在這陌生的環境裏遇到他,還是讓我有了心心相惜的感覺。看來沒什麼是時間改變不了的。接下來我是不是也會在另一個人身上發現什麼新感受呢?見到我他會意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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