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天長路遠魂飛苦 第十八章 迷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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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天,他每天都會帶我出去走走。待將風家、柳家的各大商鋪的探的差不多了,才安排第二次和談。
而與此同時,齊良玉亦悄悄找來了一批經商的好手,個個年輕有為,忠肝義膽的——
我忍不住便驚歎,“玉哥好厲害!竟這麼快尋了這麼些厲害人物呢!”
風無痕便敲著我的額頭笑,“傻莫漓,竟還意思說這樣的話!都不知道自己的義兄是什麼人呢!齊公子在齊州號稱“良玉公子”,江湖人稱“玉劍公子”。這麼說吧,別說是鄴城,隻要他要,就是整個齊州都是他的呢。他是齊州督撫大人的獨子呢!論起來,當朝天子還是他的表親呢!皇上的生母賢德太妃,原是奇大人的姐姐來的!”
我驚得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竟脫口而出,“啊?玉哥這樣尊重公子,那公子豈不是更厲害!”
他愣一愣,旋即笑了,“我是什麼人你不知道麼?隻是我和良玉自幼一處長大的。他又頑劣成性,不愛詩書、不思進取,常年不回家門。齊大人也慢慢寒了心,隻差沒斷絕父子關係了。”
真是令人驚訝的答案。我悄悄吐吐舌頭,看著他笑。
竟是這樣複雜的。
時隔半月,風無痕安排了與柳薄雲的第二次和談。這次和談輕鬆的多,也隱蔽的多。兩人幾乎沒費什麼唇舌便將協議簽訂下來。
天有微微的陰霾,風無痕的心情卻好的厲害,也不急於回家,隻是一路牽了我的手閑逛。
“都談好了嗎?”我輕聲問他。
“還好,隻是達成初步的協議吧,具體情況還要在運作中詳談了。”
我便笑了,“公子好大方,竟真的將鄴城的航務給了人家?還要給三年的!”
他點了我的鼻尖輕笑,“你什麼都知道!當你家公子傻的麼,這樣的相爭有什麼意思,不如另辟蹊徑啊!”
這樣的一個笑,略帶著一絲慧黠,那淺色的溫潤的眸中,卻分明寫著一種“勝券在握”。
“嗬嗬”,我輕笑出聲,“想來公子是早就考慮好了的,以退為進呢!”
他不說話,隻淡淡的笑了。
一路牽手前行,閑閑的看著路邊攤子上的小物事,手繪的扇子、刺繡的手絹、精巧的瓔珞、玉石或者泥偶。
忽然便被一樣東西吸引了視線。笑容,就慢慢凝在了臉上。
是一枚橢圓的紫色水晶吊墜。淡淡的紫色,輕盈晶透,宛若是上古天仙遺留在人間的一顆眼淚。
——像你一樣漂亮的紫水晶……
——是我們的愛情守護石……
——它代表著深厚的愛,代表著貞節、誠實及勇氣……
——我永遠忠於你,永遠愛你,殷紫,殷紫……
是誰?在耳邊這樣輕聲的呢喃,那細碎的呼吸如同溫柔細膩的吻,粘膩的觸在頸邊,把感覺,竟那樣真實。
“莫漓?殷莫漓?”
“啊?!”我恍然自夢中醒來。
“怎麼了?喜歡這個?”
“沒事沒事,看著新鮮而已。”深呼吸,把眼淚藏在心底。輕輕眨眼,給自己一個微笑,任他牽了手走。
卻終於還是無法凝神。
祁歌,祁歌,祁歌。我有多久不敢想你。你的殷紫,竟連想也不敢想你。
那麼怕,怕一旦思念排山倒海的來了,便會心痛而死。可我不想死,我想要好好的,好好的守著你、守著愛,也守著幸福。我想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
這樣的想著,竟猛不丁撞近一個熟悉的懷抱。
“你怎麼了?這樣失魂落魄的?”
我抬頭看他,臉上仍帶了一絲茫然。那樣熟悉的一張臉——心,竟痛到顫抖。
“你累了?我們回去可好?”他伸手擦我額上的汗滴,神色頗有些複雜。
“好,回去。”我努力穩住心神,露出微微的笑來。
我不知道,這樣一個無限寂寥的笑,已經將所有的心事都出賣了。
他看了我好久,才緩緩牽了我的手,“殷莫漓,你有心事?”
我微微搖頭,“沒有。”
“真沒有?”
“沒有——”我緩緩低下頭去。
“恩,那便好。”他輕輕揚起笑來,“莫漓,這個協議簽下來,鄴城就是我的了——你跟我轉了好些天了,可有什麼想法麼?”
“想法?”我愣愣的看他,“沒什麼想法。”
“新官上任三把火,總要有點動作的,是不是?”
“不,不行。”我緩緩歎氣,“我娘……”
“你小時候你娘又說什麼了?”風無痕忽然用力扯我一把,我怔怔的看上他滿是惱怒的眸子——
“你又裝傻,你分明就在裝傻!從一開始就不停的裝傻!”他臉上一色冰霜,鬆開我的手轉身便走。
我愣在那裏。他生氣了。他竟生氣了。
又錯了麼?還是上當了?他故意的吧?在試探我?竟一直都不信任我?一直都在防備著我?我的一舉一動,想來早被他看在眼裏了——
偏偏我還這樣的自以為是、自作聰明!或者,我應該幹脆裝傻裝到底的——
為什麼?心裏竟有隱約的酸澀。因為自私的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他身上,所以覺得虧欠他,所以想要拚命的對他好,拚命的想要處處都幫著他。
又錯了麼?
微微抬頭,竟覺得頭暈目眩。
那人的身影,明明近在咫尺,卻又像遠在天涯。
“殷莫漓!”他站在路中間,回頭喊我,“楞著做什麼?回家了!”
我竟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是覺得冷。那麼冷。
卻有馬蹄的疾馳呼嘯而來——是誰家,驚了馬。
那人仍站在那裏,一張臉寒若冰霜。
“不……。”
隻是一秒鍾,我已經用盡全力的衝上去,不可以,不可以……
竟又回到那個午後,也是這樣燦爛的陽光,也是這樣熙攘的人群,也是這樣英俊的人——也是這樣的慌亂,也是這樣的呼喊,也是這樣的驚惶——
不,不,不——
身體,重重的摔在地上,受傷的右腿狠狠的落在石板上。
“殷莫漓?”他雙手捧了我的臉,滿臉關切,“你怎樣了?怎樣?”
我看著他,那張臉,那雙眼,那樣熟悉,那樣親切。
眼前卻一片空白,隻是無神的盯著地上的血漬——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那天我要他過來接我?為什麼我沒有衝過去救他?為什麼倒在血泊中的人是他——不是我?
“莫漓?殷莫漓?你怎麼了?你怎麼這麼傻?”
我茫然的看他,一顆心,似乎被人緊緊的握在掌心蹂躪,竟痛得無法喘息。
無聲的跪坐在地上,淚水便跌落在塵埃裏。
“下雨了——”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抬手撫上那人的臉龐,眼前的一切便漸漸模糊了。
匆忙將那孩子抱上馬車,一路疾馳。
她昏昏的睡著,眼淚卻始終不斷。那麼多的淚水,自她眼角滑落,慢慢氤氳在他的胸前,沾透衣衫,那感覺由溫熱至冰冷,那麼清晰的傳至心頭。
竟覺得心疼。她怎麼這麼傻?雖然自己內力全無,身法總還是有的,不見得躲不開那匹馬吧?為什麼,她會這樣傻傻的衝過來?
“你不信我……從來不信我……”
哭泣中這樣的一聲呢喃,是委屈的哭訴,更似一聲譴責——這孩子一顆心都捧在手心要給他——雖然滿身秘密,處處隱瞞,她對他好,卻是真的。
到底為什麼呢?她笑容背後有隱隱的悲傷,她眼淚背後有沉沉的絕望。除了在刻意隱瞞著自己的聰慧,她幾乎沒有任何可疑的行徑,亦查不出什麼特殊身份——
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謎一樣的孩子,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