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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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並不認識那女人,隻是她說她要去‘日季林’尋修靈,我們怕她做傻事才把她攔下。唉——誰知她有瘋病,日日夜夜哭鬧著要逃去找那林子,你說傳說中的東西怎麼可能找得到?”老人訴說著,其間不住唉聲歎氣。
“‘日季林’?什麼是‘日季林’?修靈是什麼?”聽老人語畢,夕倩滿腦子問號。竟然全是聽不懂的名詞。
老人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愣了愣,道:“嗯?你竟不知道‘日季林’?修靈是誰你都不知道?”畢竟是元爾雲國眾人皆知的傳言,從無知小兒到博學智者,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究竟是誰?”老人注視著夕倩的目光警醒起來。國人不可能不知道這些,除非……
麵前,老人聞言後的反應就像看到美國人不知道林肯一樣驚奇;隨即又像見了拉登的布什,看起來像把錐子,尖銳得要將人戳穿。夕倩打個寒戰,她感到一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紮得人生疼。
見此況,夕倩急忙扯開半覆於腿上的被子、從床上翻身爬起,在床頭站定,理了理折皺的衣角,回視老者。“別這樣看著我好不好?怪滲人的。”見老人眼神越發冷冽,她不由再次委音強調,“真的,我怕——”
老人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猶豫地皺眉。“別裝出這樣百般無害的麵目,在這裏,沒有人是無辜的。”說完,他回頭大聲喊道,“來人啊!這個女人是別國的惡徒!”
語聲剛落,帳內躥進十來人,有男有女,長衫怪服,仿佛是拍玄幻劇裏的那種裝束,可又比那種實在。
“首領!”異口同聲的二字,眾人低頭以示對身前老者的尊重。
待到來人全部站定,一改始初的慈祥,夕倩身側的老人嚴肅得像要把人壓成一張薄片。氣氛瞬間沉悶如一潭深冬的死水,凝固般令萬物凍結。
突然,老人壓抑的聲音劃破一室冰淩:“大家說,該怎麼處置這個外來人?”
糟啦!讓他們處置自己還有開口的機會麼?
“瞧瞧她那一身奇裝異服就不是我們國土上有的,再看看她那嬌氣的樣兒,真叫我惡心!”
“她一定是他國的惡徒!”
“沒錯!絞死她!”
“不!應該刺瞎她的雙目……”
“再刮花她的臉!”
“看不慣那媚人樣!”
果不其然,他們像一群逮住耗子的貓,爭先恐後地要先入為主。
人群裏,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叫囂著,討論著殺她的方法。而她好比擺在菜市場供人買賣的砧肉,隻得任他們指指點點。
此情此境,夕倩心裏百感交集。為自己能被人們接受而欣喜,同時又為身陷囫圇而懊惱。這裏是什麼地方?以他們的相貌——中國?日本?她徘徊世界這麼久,竟不知道這裏是何處。這算什麼?從她來說的“接受”,卻是他們的“否認”。對於此時的百口莫辯,她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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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爾雲·聖嬰殿
貌似尊貴的女人懷抱著一個半大的嬰兒,麵無表情地跪坐於榻上。繈褓中,嬰孩睡得熟沉,樣子恬靜得叫人情不自禁想親一親那粉嘟嘟的小臉。
“聖嬰大人,智者大人求見。”膽悸著報話,聲音都顫抖得扭曲。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一直不見回答,報話之人提聲重複,身子壓得更低,幾乎五體投地:“聖嬰大人,智者大——”話未完,似從中掐斷,沒了聲響。
“出去吧。”童稚的語音,無邪得近乎美好。女人懷中的孩子微微睜眼,眯成一條幾乎沒有的線。
殿上方才稟話之人應聲退出殿門,轉身狂奔、止步,身上衣衫由白顯紅,忽然跪倒在花園裏。淌下的血水如活了般集中向花叢中流去,攀上壇沿,灌入壇中。
悠然看完這幕,榻上嬰孩閑適地開口:“記得我說過這裏沒有聾子,無規矩、不成方圓。”
抱著他的女人抬目向外望了望花園裏隻剩殘衫處,語無波瀾道:“新來的。”
“哦,原來如此。”麵似稚氣的話中卻有著深不可測的陰沉,震懾人心的勢。隻見那婦人懷中的嬰孩皺眉,看向殿外,然後不屑一顧地撇過頭去。“打點一百殼①與他的家屬,讓他們放心,他們的兒子在這兒做事,光宗耀祖。”頓了頓,又道,“請智者大人進來吧。”
在大庭門外等待久了的智者禦升衛從來時的眉頭就沒舒展過,三十開外的年紀給活活擠到了五六十。他沒有發現,在他披散的頭發上顯露的幾絲斑白,一夜而華。
“智者大人,聖嬰大人請後殿一敘。”樹枝上,一雙唇瓣上下開合著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將沉浸在思考中的禦升衛抽離出來。
“嗯。”回過神,含糊地應聲,舉步而入。
該死的,竟然又將他的人拿去養花!路過花園,見那一襲躺在壇邊的染朱衣物,禦升衛惱火地撫上額角。為什麼每次都這樣?
“智者大人是為‘血’入境之事而來吧?”人未進門聲先至,聖嬰的話語縹渺,卻近在耳際。
禦升衛咧唇,扯出一個虛偽的笑。“聖嬰大人果然神機妙算!”踏入殿中,恭敬地寒暄著,“別來無恙啊。”
“看您這容光煥發的樣子就知道,智者大人身體定然安好。”“嗬嗬”笑過,殿上聖嬰收起和睦外表,一本正經道,“好了,我們也別見外了,談談你的看法吧。”朝抱著自己的女人懷中窩了窩,以更舒適的姿勢向著正殿。
見他迫不及待要切入主題,禦升衛也不挪揶,直白道:“以我之見,還是先下手為強,除之而後快!以免姑息養奸,再生枝節。您看……”
“哦?那智者大人打算怎麼做到這些呢?發派大量人手?或是相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可笑的想法,“那麼誰敢領這個有命賺錢、沒命花的職務呢?”輕蔑地斜視著殿中的智者,聖嬰嘲弄地彎起嘴角,幾乎笑出聲來。發難道:“難道智者大人已經想好對策,要自己以身作則麼?”真不明白這個酒囊飯袋當初是怎麼當選上智者一職的,著實讓人感到匪夷所思。誰知道重返忻域的“血”有多強,萬一失策,死的將不會是兩三人。
“這……”殿中,禦升衛開始有點不知所措了,“我們……”他根本來不及思考實行的方案。
好笑地看著殿中麵部衝血的智者,麵無表情的女人懷中,聖嬰無動於衷。
“智者大人請回吧,這件事應向王宮上訴,而不是聖嬰殿。”朱唇輕啟,殿上女人機械地開口,目光呆滯地投向禦升衛。
不愧是元爾雲第一美人,即使被用作傀儡也是風韻猶存。真搞不懂王是怎麼想的,竟屈就次品做後。念及此,禦升衛不禁搖頭,回身殿外。
“將聖嬰府的侍從帶兩個去吧,免得下次又拿你的人喂‘宿菱’,它們可都是聽話的孩子。”
身後飄來的幼聲似針入耳,穿插進他每一條神經,痛不欲生。禦升衛後悔來時為手下的不平,疼得俯下身去,卻是不敢埋怨。
注釋①殼:忻域通用一種錢幣名。一殼=十貝=百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