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江湖路 第6章 路中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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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山小城的折柳居,開張尚不足2個月。
但優質的服務、美味的食物、溫馨的房間布置以及別處心裁的營銷手段,讓折柳居在奧山這座小城穩穩地立足並發展起來。
奧山,歸屬奧城管理,是殷國最北邊的城市。奧山再往北,就隻有稀落的小鎮,然後就是殷衛邊界。
雖隻是上萬人的小城,因為來往殷衛的商旅大都需要在此休整停留,所以不論是飲食還是住宿都頗具消費市場。在折柳居未開張前,光是城內就有十幾家客棧,還不包括許許多多特色的小餐館。
這是,這種情況在折柳居加入後,迅速起了變化。十幾家客棧裏原來算得上高檔的“狀元樓”“醉仙樓”因為競爭不過折柳居的服務,食物沒折柳居鮮,味道沒折柳居好,價格還比折柳居貴,不到一個月就都倒了。之後,折柳居還順應邊陲小城的特點,推出了針對三個大國人民的特色餐點和住房,幾家專營昭國和衛國商旅的客棧也倒了。到現在,隻剩下藍氏連鎖的溢香飯館和幾家民宿外,再沒有其他稍大型的客棧的。可以說,來往的官員商旅,沒什麼錢的都進了溢香飯館,稍微有點錢的,則都進了折柳居。
而折柳居的掌櫃則儼然成了奧山這個小城除了守城縣官外最有權有勢的人物。
這個有權有勢的王掌櫃,現在正酣然暢睡。
畢竟,再受歡迎的客棧,也極少會在半夜三更迎客入住。
所以,當自己的房門口響起低沉卻急促的敲門聲時,王掌櫃直接從夢中驚醒過來。
哐哐哐哐哐——
五聲又低又快又有力的敲門聲。
不過一分鍾的時間,王掌櫃已經穿戴好衣帽,打開房門。
門外站著三個人,領頭的是一個笑容滿麵的青衣男子,樣貌平凡,雙目卻炯炯有神,氣韻內斂。
青衣男子身旁一個黑衣少年,弱冠之齡,身形纖瘦。不粗不細的眉,大小適中的眼,不大不小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總的來說,就是一個眉清目秀少年麵容。隻是周身卻散發著與他年齡極為不符的清冷。王掌櫃的心微微一動,方睡醒還殘留的最後一絲惺忪消退無蹤。
相比前麵兩人,站在最後麵的紅衣男子的容貌實在出色太多。一雙嬌媚的桃花眼,仿佛隨時在笑,充滿迷魅的氣息。陰柔中帶著英氣的雙眉,挺立的鼻,殷紅如牡丹的唇。身形挺拔,是走到哪兒都招人眼的男子。
“雲主。”王掌櫃衝著黑衣少年稍稍鞠了一躬,聲音很輕卻很恭敬。
在雲袂山莊,敲門聲是有規定的。規律有節奏的五聲是雲袂山莊各大領域領頭人的代表,而聲音代表著事情緊急程度。方才那低沉、短促卻又暗藏信息的五聲,已經說明了來人的大致身分。
憑王掌櫃二十多年執掌客棧的經驗,加上三人迥然不同的風格,他一看便知道三人中到底哪一個才是雲袂山莊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莊主。
更何況,在分配接管奧山的折柳居前,接受考核的三個月裏,他曾經見過一次那位掌控雲袂山莊龐大勢力所有消息的赤鷹老大赤一。因此,能讓赤一大人如此恭敬暗中側身相護的人物,他想拆不到來人的身分都難。
再說,雲袂山莊大部分人雖然未曾見過莊主,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亙古真理就是,他們的莊主是天底下最麵無表情、最冰冷的人。
綜上種種,若他再判斷不出黑衣少年的身分,那他老王也就不配做這折柳居的掌櫃了。
別小看隻是一個小城的掌櫃,他可是從上百人裏重重考驗之後脫穎而出、並經過雲袂山莊飛鷹四樓的考驗之後,才能出任的。比起考狀元,也遜色不到哪裏去啊——
不過,他再有經驗,也不會想到雲主竟會在這個時間前來。雖有雲主巡視各地客棧的消息傳出,但巡視的好像都是南方城市和昭國的,沒有提到會到他這奧山小城來啊——
王掌櫃微微震驚,又有些驚喜。
“雲主,請這邊走。”將來人領到屋內,關上門。王掌櫃在屋內書櫃的一角書籍堆裏擰了一下,書櫃的一麵牆突然間轉動起來,露出一條幾尺寬的縫隙,剛好一次可以走過去一個人。
當雲若雪、赤一、卓耀月都通過之後,王掌櫃輕按了旋轉門旁一處隱藏的機關,身後的牆又重新閉合起來。
牆的另一側,是一個可並排走四人的密道。密道修得十分幹淨整潔,甚至比外頭的官道還要齊整。甚至密道兩側上方照明的都是碩大的夜明珠。
這雲袂山莊,真夠奢侈的。卓耀月打量著兩旁的夜明珠。幾乎每一顆都算得上數一數二的珍寶,與貢品都相差無幾。皇宮內可能都不到百顆,這雲袂山莊竟然置於密道裏照明。
卓耀月不禁唏噓感慨。若他那“守財奴”大哥看到非氣瘋不可。想他們卓家,累代富貴,也不過吃穿用度大方,就已被世人渲染成豪奢之徒。可是比起雲袂山莊,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沒得比啊——
正當卓耀月頗有興趣地打量密道的同時,在最前方領路的王掌櫃,一麵領路,一麵忍不住偷偷打量身旁那一臉冷漠的黑衣少年。清秀的麵孔,沒有坊間所傳的那般絕色,散發出冰雪般疏離的氣質卻是與眾人所說的一致。一身黑衣勁裝,簡單利落。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睿智如鷹。
沒想到他這個小掌櫃居然能見到莊主。王掌櫃心裏充滿自豪。想到之後能在附近幾個掌櫃朋友麵前揚眉吐氣更是忍不住,幾乎要笑出聲來。
隻是,這是什麼氣味?——
進入密道無風處,一種怪異的氣味漸漸稠密起來。
越來越濃的氣味,越來越分明的熟悉。
這是血腥味——
王掌櫃大驚。連忙細細打量黑衣少年的衣著。那是純黑色的綢衣,若布細看幾乎看不到那斑駁、濃厚不一的別樣色澤。
黑色遮蓋住了其他所有的色彩,卻隱藏不去那一陣又一陣濃重的血腥味。
濃烈得令人惡心的血腥味越來越重,彌散開來,宛如大海的浪潮,一波一波湧進鼻子裏。
老王頭的心微微一顫,遲疑稍許,終於忍不住:
“雲主,可有受傷?”這本不是他該問的問題。可是,麵對著麵前這清冷孤傲的少年,他實在無法隱藏內心的躁亂。若非雲主,他的孩子早已死去,若非雲主,他今日不會有這般幸福的生活。一年前,他經營不善的客棧被雲袂山莊吞並,妻子又遇難產。無權無勢,曾經的朋友離他而去,連哀求他們施舍一點救命錢,都拿不到分文。老年得子的喜悅瞬間變成了絕望。他以為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卻沒想到世人痛罵的雲袂山莊竟會派人送來一筆不少的錢財,還派出莊內的大夫帶來珍稀的藥材救了他妻子和孩子的性命。那個救他妻兒的大夫,他後來才知道,那是飛鷹樓裏白鷹的老大,掌管雲袂山莊醫務與內勤,是莊主的“禦醫”。難怪能救得回數十個名醫都稱無能為力的妻子。
至今,他仍記得那天白大人跟他說的話。
——雲袂山莊是好是壞,你要自己去評斷。眾口鑠金。
白大人還說,雲袂山莊送過來的錢是算給他的客棧轉讓費。
——若你有能力,便自己走進雲袂山莊,進去之後,你便會知道,雲袂山莊到底是怎樣的。
因為白大人的恩情、白大人的善意和無比的仁心仁術,使得他參加了半個月後雲袂山莊的招聘。考了好幾場考試,參加了好幾輪“麵試”——這個詞是在後來的培訓當中學會的——終於成了幾百個人裏的那一個。
之後,他才真正開始認識雲袂山莊,這個龐大、實力無窮的大集團,開始了解世人口中的玉麵修羅是個怎樣的人物。
是的,他雖是雲袂山莊人,卻從未親眼見過雲主。然而,幾乎每天,他都會從身邊人的嘴裏聽到這個少年的大名。有時是從食客或旅客那裏聽到,有時從莊內人那裏聽到。
他聽過很多他的事跡,包括殷城商界為何把他叫做玉麵修羅,包括殷國上下男女老少皆知的他為了擴展勢力耍盡手段殘害人命的樁樁件件,隨口一說便能說上百來件。
隻是這些與他從莊內人那邊聽到的是如此截然不同。臨近的奧嶺小城,張掌櫃說,他母親八十大壽的時候收到了莊主親筆簽名的賀禮;奧城徐掌櫃說,他老婆生了重病,需要大筆的錢,還沒上報申請,上頭就把綽綽有餘地大筆錢送到了他家門口;還有奧城外幾個臨近縣城的掌櫃們,比他進莊早,經常在他耳邊跟他說,莊子裏為他們孩子提供的免費學堂有多好多好,還不斷提醒他,等孩子稍微大點,滿一歲,就要往那所謂的“托兒所”送,可比自己教出來的小孩本事多了。
莊內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莊主最大的特點,就是不苟言笑,冰山麵容。可是,所有人也都知道,這隻是他們莊主慣常的表情,與他的心情無關,也與他為人無關。
據說,他從不打罵任何人。據說,他從不懲罰任何人。據說,他從不使喚任何人。
據說,據說,……
他聽過太多關於他的事情。說實話,他不真實了解他們莊主是個什麼樣的人,但他真的從未聽過莊內人講過他任何一句壞話。
而每個月的薪水,過年過節的賀禮,對妻子產後身體的管護,對他們所提的意見的重視,以及經營客棧時的絕對信任。所有這些,都讓他無法不真心為“他”擔心。
王掌櫃回想著,眼底微泛著淚光,真摯憨厚地目光直視著黑衣少年,仿佛不等到回答誓不罷休的樣子。
雲若雪秀氣的雙眉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冰冷的雙眸瞥向王掌櫃。
“雲主若受傷,請允許我傳信請白部派人前來。”他固執地望著少年。
“王伯,雲主若受傷,我早就傳消息出去了,還會等到現在嗎?”見老人實在頑固,赤一無奈笑了笑,代替主子回答,“你這可是在質疑我的工作能力啊——”
“赤鷹大人——”老王頭土黃的臉微微泛紅,有些尷尬。明明有赤鷹大人跟在雲主的身邊,怎麼都輪不到自己擔心啊。終於回頭重新領路,聲音很是喜悅:“沒受傷就好,沒受傷就好——”
王掌櫃叨叨著,仿佛心中的擔憂得到的緩解,腳下的步子也快了起來。
“是啊是啊,”赤一回應著,“咱們雲主可是神人,一般的蝦兵蟹將是奈何不了的——”
恩恩恩——
王掌櫃不斷點頭。能在幾年之間將雲袂山莊經營到如今這程度,不是神人還是什麼呢——
莊內人早就把他當神看了。
跟在最後的卓耀月雖看不清楚老人臉上的神情,光看他點頭的歡快,也能了解他的喜悅與興奮。那是極簡單、極樸實的對話,對話中的主角甚至一言未發,卓耀月的心卻莫名地隱震。
無情多情,他從未看錯過她——
可是,莫名地,他嫉妒了。嫉妒如此多的人見識到她的美好,嫉妒她的好竟然分發給了如此多的人。
雲袂山莊,如此的向心力,難怪能在如此短時間內,擴展到如此龐大的勢力,龐大到足以牽動著殷國的興衰……
大哥,你真的輸了……
※※※※※
月光如流水傾瀉,月輝在五色桃花瓣上飛舞飄搖。
桃花林中,一片青綠的湖水,如碧玉如翡翠。
輕風襲來,掀起一波波漣漪,如層層疊疊的芍藥花瓣,如一道道絢爛多姿的黑夜極光。
銀色細細的光屑在空氣裏跳躍,襯得這一片湖宛如月宮仙境。
湖水中央,佇立著一個身影。
烏黑柔順的青絲遮擋住赤裸的後背,一對玉臂,膚如凝脂。
細碎的水珠順著女子光潔的麵頰墜落,滑過新月般的遠山黛眉,瑤柱般的挺鼻,白玉似的雪肌。
清冷絕塵的氣質宛如月宮仙子,遺世獨立。
一雙絕美的瞳眸無欲無情地望著高懸夜空的圓月,冰冷得連月輝都凝結其中。
她,在想著什麼?
“沒想到這深更半夜的,竟會遇到赤兄——”一道嬌媚慵懶的聲線打破了暗夜的寧靜。
不遠處,梳洗罷神采奕奕的卓耀月笑容燦爛。
“這次深夜,赤兄為何一人獨佇於此?”卓耀月問著,目光四處搜尋後,興致岸然望著赤一身後的桃花林。
赤一微微換了站位,擋住卓耀月試圖穿越的視線:“想來卓兄應該猜到了。”
這大半夜,能勞動他赤一在外看守的,還能有誰呢?
卓耀月微笑:“你們雲主正在林中?”他似乎聽到了水流動的聲音。沒想到這桃花林中還有一池清水。卓耀月心微微顫動,臉上笑容更加燦爛,他好像知道她此時正在做什麼了。
那位佳人似乎頗有潔癖,讓他時常有欣賞芙蓉出水的機會。
記得他初見她的時候,她便是正在洗浴,冰冷又魅惑的麵容仿佛那冬日綻放的鮮紅血梅,傲視百花,豔麗獨放。
那真是一幅絕美的畫卷……
隻除了女子身上青紫的印痕,讓他想起來仍免不了發狂……
“是又怎樣?”赤一高抬下巴,目光裏帶著不屑,“你過不去的——”
“是嗎?”不服氣的回答,“那就試試吧——”
話聲一落,殷紅的身形一閃,搶過赤一左邊的路線。
“跟我比輕功?——”赤一神色一凜,左手一抓,掠過嫣紅錦袖。
未抓到卓耀月,卻成功逼得他後退稍許。
卓耀月稍稍收斂起嬉笑玩鬧得神態,嬌媚的嗓音裏融入了幾分認真:“再來……”
向著右邊擺了一個假身,身形瞬間一換,繼續朝左邊突進。
隻是這次,赤一成功扯下了一個袖角。
“這可是你們雲氏生產的錦衣,赤兄怎可如此魯莽?”再度被攔下的卓耀月似笑非笑地惋惜著身上被扯下衣袖的絢爛錦衣。
赤一卻是毫不在意:“卓兄不用在意。這種衣服,我們雲氏多的是。我再贈卓兄一件一模一樣的。”
“是嗎?那我多謝赤兄了。”卓耀月“真誠”地微笑感謝,“這一件衣服可花了我千兩白銀。”
赤一大驚:“千兩白銀?”他沒仔細看卓耀月身上的服飾,千金錦衣,難道他穿的是——
連忙揀起扔在地上的一角衣袖,摸了摸,天哪——
殷紅的薄唇扯出完美的弧線,卓耀月笑得歡欣而無辜:“是啊。你們的雲煙羅製的衣服,不是千金一衣嗎?”
居然真是雲羅錦衫,天哪,他完了。赤一哀慟:“大半夜的,你為什麼穿件雲煙羅出門閑晃啊……”區區一件錦衣花了他三個月的薪水。他完啦——
白老大從來不會放過任何坑他們薪水的機會。這幾個月他怎麼活啊!
他的心在流血,他好想哭啊——
看著赤一傷心欲絕,卓耀月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我見這折柳居後的庭院實在美不勝收,忍不住想出來逛逛。好景當然要配好衣啊。”
“景色跟衣服有什麼關係?真搞不懂你們這些紈絝子弟在想些什麼——”赤一氣急敗壞,口不擇言,“再說,你都進過白殿了,還在乎這點小景?”
天山白殿,那可真是仙人住的地方。集合了世間所有的美,以及世間見不到的美景。
“白殿真如此美麗嗎?”他曾聽朝雲說過,白殿是比皇宮還像皇宮的地方,比玉皇大帝的天宮舒適,比東海龍王的水晶宮精致。
“你不是在裏麵住了三天嗎?”赤一不解卓耀月的問話。潛伏全天下各個角落的赤鷹唯一不囊括的地方就是白殿。所以,他隻知道卓耀月困在迷蹤林,被雲主救出之後,帶入白殿。至於他在白殿裏到底做了些什麼,他就不清楚了。
赤一的疑問正好戳到了卓耀月的痛處。
“是進了白殿,隻是可行動範圍還沒這片空地的大小。”卓耀月悲痛地說道,遺憾的神情浮現妖媚的桃花眼裏。
啊?!赤一驚愕,“我們都以為,你是雲主選中的人,所以帶你進了白殿。沒想到居然是這樣——”飛鷹樓四大主管,聽到卓耀月這小子居然進了白殿,哪個不是磨刀礪劍恨不得摘了這小子的腦袋,沒想到事實居然這般出乎意料。
“整整三天,你就沒出過你那房間?”赤一感覺難以置信。
卓耀月點點頭,“意莫那小子趕我不走,就用了軟筋散。”還美其名曰是為了他能好好養病,硬生生讓他在床上躺了三天。害他錯過了據說是天下至美的景色,還錯過了粘在她身邊的時機……
據小美女朝雲說,她在白殿與在外,有些些不同……
“意莫,不愧是雲主的寶貝弟弟,真是好樣的。”赤一喃喃稱讚。他一定要立即把這個消息傳播開來啊。這幾年,最強的黑鷹力量被雲主吩咐調去暗中保護意莫,黑鷹他們一直頗有怨言。不是因為殺手迭出、殺機不斷,而是因此沒能更好地保護雲主。更何況,雲主因為他的緣故對抗音波散息功,雖未死,卻身致重傷,讓黑鷹乃至飛鷹樓知道內情的人都對意莫沒有好臉色。若不是意莫是雲主在意的人,黑一早就一劍解決這個屢屢將雲主引入險境的罪魁禍首。
不過,這一次意莫對上卓耀月的事,應該讓飛鷹樓的人對意莫稍有好感了吧。
畢竟,當有外敵的時候,團結一心,一致對外是很重要的。攘外才能安內啊。
赤一笑得歡欣,心中暢快——
他們雲袂山莊的人哪,似乎都對雲主有著莫名的保護欲與獨占欲……
※※※※※※
月輝銀白。微風吹拂。
玉白的桃花瓣在銀輝中搖曳,清冷的黑夜裏仿佛升騰裏一股不屬於人世間的別樣的神秘氣氛。
卓耀月深吸了一口氣,讚道:“不愧是西域的碧玉桃花。”據說連衛國皇宮裏也隻有寥寥數棵,真不知道這小小的奧山怎麼能種植出如此大的一園子碧玉桃花。
“嗬—”赤一嗤笑一聲,“卓二少看錯了。這不是碧玉桃花。這是我們雲主在碧玉桃花的基礎上培育出來的銀花玉桃。”
“銀花玉桃?”卓耀月驚訝地走進最為臨近的一棵桃樹。殷國皇宮裏有三株碧玉桃花,他在貴妃堂姐生辰時曾有幸見過。與眼前這園子桃花幾乎一模一樣。
赤一笑著點了點頭,眼神中是抑製不住的讚歎:“這銀花玉桃源自碧玉桃花,與碧玉桃花一樣,盛放於寒冬陰冷之地,花瓣如翠白玉,晶瑩剔透。不過,這銀花玉桃比碧玉桃花更勝一籌的,是它的花瓣。”
赤一說著,走到卓耀月身旁,伸手置於一簇花枝上方。
“卓二少,你再看看。”
卓耀月凝神望向赤一手下的一簇花枝。
沒有月光照耀的玉白的花瓣上縷縷銀光閃閃發亮,仿若夜空中的點點星光,撲閃撲閃的。
“這——”美妙的景象震驚得卓耀月說不出話來。
方才在月光底下,他以為那閃閃的銀光是花瓣在反射月亮的銀輝。沒想到,這銀光竟然是花瓣本身散發出來的。
赤一笑:“這就是銀花玉桃之所以叫銀花玉桃啊。”這閃閃的銀花就是銀花玉桃與碧玉桃花最大的區別。碧玉桃花在黑夜裏也會閃耀銀光,不過,它隻能依賴於月亮的存在,當有月光時,碧玉桃花才能反射出銀色的月輝。而銀花玉桃則不然,它不需要依賴任何的外物,它的光芒隻來自於它自身。
閃閃的銀輝映得卓耀月如畫的眉目更加妖豔。“真不愧是銀花玉桃——”強悍獨立的她,連培育出來的花也是這般地特別與獨立。卓耀月不禁嘖嘖稱奇。
“報雲主——”
在卓耀月沉浸於欣賞神秘魅力的銀花玉桃時,一個黑色的身影快速地靠近。
赤一循聲望去,看著黑一停在桃花林口。是黑一,這個時間出現,貌似不是什麼好事。赤一剛準備開口詢問。
桃花林內傳出一道比月輝還清冷的聲音:“何事?”
話音剛落,桃花林口出現一個纖瘦的身影。依然是黑色勁裝,素白的腰帶。
“稟雲主,赤鷹部傳來消息,有四十餘名殺手朝渡口方向而去,殺手等級不明。另外,奧城內有兩批殺手、一批探子在打探雲主消息。”
“四十餘名殺手?看來他們是傾巢出動了。”赤一眼中閃著精光。
大批殺手來襲的消息並未帶給黑衣少年絲毫影響。他仿若未聞黑一的報告,隻是淡淡問道:“意莫現在何處?”
“按照雲主事先預定的路線,離渡口尚有二十裏。”赤一連忙回答。這是他的管轄範圍,他比黑一更清楚。
“集合黑鷹部,即刻出發。”
“是。”身影一閃,黑一消失在眾人的視野裏。
折柳居外與桃花林相連的樹林裏,王掌櫃老淚縱橫地看著眼前的幾人。
“雲主,真地不能休息一晚再動身嗎?”從匆匆出現到離開,不過半個時辰。雲主甚至連他們準備好的菜肴都沒時間嚐上一口。難怪如此瘦弱。王掌櫃越想越心疼。
看著麵前依依不舍地老人,赤一無奈地癟癟嘴。老天,又來了。每次雲主現身一些老掌櫃的店裏,這些老人們疼惜地目光幾乎能把雲主給淹死。而且還會用責備的目光把他給淹死。好像是他讓雲主沒辦法吃飯、睡覺、休息似的。分明雲主才是老大,他隻是個聽從雲主吩咐的小奴才而已。雲主決定立馬出發,他能怎麼辦啊?
冷漠的雲主是不可能回答的。耍酷的黑一、黑二也是不可能回答的。所以,每次一到這種場麵,就隻有他這個善良又溫柔的赤一出馬了。
“王伯,事情緊急,我們得立馬出發了。”赤一邊拍拍王掌櫃顫抖的雙手,邊在內心不斷地讚歎自己的好心。
“可憐的雲主連飯都沒能吃上一口。”王掌櫃回握著赤一的手,“赤大人可要好好照顧雲主。”
“當然,當然。”赤一連連點頭。望著已經騎上寶馬的雲主,著急得不得了。“王伯,我知道您心疼雲主,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趕緊給我放手吧,再不放手,雲主就走遠了。再遠一點,我就跟不上啦!可恨的黑一黑二,居然等都不等他一下。
“那赤大人您走好。”看雲主已經騎馬離去,王掌櫃終於放開了赤一的手。